第一节 名词作状语

句法上对现代汉语名词鉴别的验证框架是一个复合框架，可以从“数量短语+X”“形容词+X|”“及物动词++X”以及是否可以充当主宾语、介词短语中的宾语来加以检验。但词的组合能力差异来源于它的语义内容。

在现代汉语中，就充当状语的名词而言，主要有以下五类。

第一类，表示方式，方式的内涵较广，既可以是工具，也可以是途径。

（4）当月26日夜，蒋五庆与伍晓会手机联络后，先后将易爱英、李辅全、甘伏姬、廖龙英带至云南中缅边境。（BCC）

（5）一时难以解决的领土、边界争端，可以先搁置起来，等条件成熟时再谈判解决。（BCC）

（6）昨天回门酒家人还掌声欢迎新娘回家，你们让我受宠若惊。（BCC）

（7）我说，有，可能会有超过百家媒体到场，ESPN电视台还将现场直播测试。（CCL）

（8）……创办经济实体和科技服务组织843个，推广实用技术318项，科技扶贫2841户，并使其中70%以上的农户走上脱贫致富的道路。（CCL）

（9）中国队一次反击，左路进攻后向中路转移，13号高尧头球攻门，香港队守门员扑救不及，目送皮球滚入网内。（CCL）

（10）时过晌午，与旅馆电话联系，犀吉并无异状。（BCC）

充当方式状语的名词，有的可以通过添加介词构成介词短语，通过整个短语来修饰或限定核心动词。如上面“手机联络”“谈判解决”“头球攻门”“电话联系”就可以组成“用手机联络”“通过谈判解决”“用头球攻门”“用/通过电话联系”。

第二类表示时间，可以是时间点，也可以是时间段。

（11）东北的黑龙江、吉林天气寒冷，春节来三亚避寒度假，许多人在三亚买了房子。（BCC）

（12）由中华全国青年联合会组派的全国杰出青年访问团一行10人今天前往台湾进行为期8天的访问。（BCC）

（13）去某部门办事，三天去了四次，都被弹回来了，工作人员惜字如金，人家火烧眉毛的事……（BCC）

（14）全程5小时的京沪高铁将建成通车，到时候坐着火车几个小时跑到上海滩将成为“平常事”。（BCC）

（15）在济源太行山深处的一对职工夫妇，为不误初五一班，初三启程整整走了两天……（CCL）

（16）四川成都一带每年春季举行的物资交流大会，各地的土特产集中展览交易。（CCL）

（17）在一般情况下，蒋介石每年清明要归故乡祭扫祖先、父母和祖父母的坟墓，并游览名胜古迹以及探亲……（CCL）

（18）……廉政勤政风气渐浓，上班早来晚走的多了，双休日加班加点工作的多了，许多干部由争名利得失转向抢工作重担……（CCL）

第三类是表示性质的状语。这一类名词性的状语，有强烈的与“地”组合的倾向。现代汉语中能够对谓词性成分的性质进行修饰或限定的名词不多，主要有“××（性）（如主观性）”“××主义（如客观主义）”“本能”“尊严”“逻辑”“历史”“智慧”等。

（19）或者是因思维上的侥幸预期和非理性预测，主观性地超出金融法规的制约，最终给金融业带来损失。（BCC）

（20）这样主观地下决心很容易放弃一切，轻视一切，而废寝忘食地去找写作窍门……（BCC）

（21）但也不能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不写光明，只写黑暗，而且是客观主义地去写黑暗，自然主义地去表现社会生活中的假恶丑。（BCC）

（22）陈璧君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继而一想：何必疑神疑鬼呢？（CCL）

（23）我希望能尊严地死去，我不想在死前受到哪怕象征性的折磨。（CCL）

（24）而每一个标准又蕴涵着真理、价值和实践的深刻的内在统一，它们逻辑地展现于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历史进程……（BCC）

（25）那么我想不光是对《水浒传》，对任何的文学作品，我们还都应该历史地、科学地来看待、来理解、来品读。（BCC）

（26）我优雅地爱自己，坚持地做自己，我聪明地生活着，我智慧地思索着。（BCC）

第四类表示范围、形状的空间意义名词，主要是基本义与形状、部位等空间关系相关的名词，如“表面”“侧面”“部分”“局部”“整体”“后半程”等，这些名词进入具体的组合后，其语义往往由空间关系引申到角度或方式上来。

（27）浅层嵌入是专业社会工作比较表面地进入社会服务体系，如果社会工作进入到社会服务的深处……（CCL）

（28）这一谜语真实地反映了传统经济学教材教学的情况，同时，也侧面地描绘了中国传统经济学的面貌。（CCL）

（29）我已经从书房退到客厅，再从客厅退到卧室，如今卧室也已部分地“陷落”了，再往后呢？（BCC）

（30）因为这类虚词大多来源于实词，在结构上像实词，语义和形式上局部地保留了原来实词的特征……（CCL）

（31）这种整体地把握中国人生存境遇的思路，成为陈胜利艺术创作的贯穿性特点。（CCL）

（32）这一推进将是侧面进攻北面的任何德国军队。（CCL）

（33）女子100米蝶泳是老将的天下，澳大利亚29岁的托马斯后半程发力，战胜了31岁的卫冕冠军德布鲁因。（CCL）

（34）……以一纵在平汉路东，我们二纵和三纵在正面和平汉路西，钳形攻击，准备以两个月的时间逐次歼灭敌人。（CCL）

从上述用例来看，表示范围或形状的名词充当状语时，标志“地”往往可以隐去，构成“N+V”的组合。如上述的用例中可以有“侧面描绘”“部分‘陷落’”“局部保留”“整体把握”。值得注意的是“比较表面地”这一例，“比较表面地进入”中的“地”不可隐去，但是如果没有“比较”的话，直接说成“表面进入”则是可以的。可见，表示范围的名词在充当状语时，如果受到程度副词的修饰，则标志“地”不可隐去。

第五类表示情态的名词与表示范围的名词类似，在现代汉语中表示情态意义的名词不多，主要有“真心”“真情”“诚心”“诚意”“诚心诚意”等。在生活中，往往有“数量短语+情态名词”的组合，如“一份真心”“一点真情”。

（35）她真心地愿意帮助钱文，真心地与人为善并助人为乐，但同时她真心地接受党的教导、接受不忘阶级斗争。（CCL）

（36）法源寺的隆恩法师告诉我们，他真心希望李敖先生能有机会亲自到法源寺一游……（CCL）

（37）真是有幸，年轻时正是人们热心也真情地唱歌的时代。（CCL）

（38）约利奥真情地握了握他的手后，非常吃惊。（BCC）

（39）……如果在做账或者交税上没有问题，你们又可以做主，我诚心希望以后和我所有的合作，无论多少金额，大家都可以不用合同。（CCL）

（40）我诚心地希望做一个您希望我做的那样的人，但是我从来没有获得任何人的帮助……（CCL）

（41）我也诚意地劝你们姑且来考虑一下我所走的方向是不是值得我们用心血去浇灌的。（BCC）

（42）想到这里，他诚意地盼望他和太太的纠纷早些结束，定下心来为国勤劳。（BCC）

（43）曾荫权说，问责官员诚意地同立法会加强沟通和紧密合作。（CCL）

从上述用例的对比中可以看出，表示情态的名词与状语标志“地”的组合较为灵活。例（35）的三个“真心地”都可以隐去“地”，例（36）“真心希望”可以添加“地”成为“真心地希望”，不影响语义表达。是否有“地”形成的差异在于语用层面，出现了“地”时，强调凸显的意味更为明显。但是，例（38）“真情地握了握”与例（41）（42）“诚意地劝”“诚意地盼望”隐去“地”后变为“真情握了握”“诚意劝”“诚意盼望”则不这么说。可见其内部仍然存在差异。

除上述常见的五类名词作状语外，较为特殊的名词作状语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NP1NP2地V”以及它的变化形式。

（44）……之后又从食篮里取出热茶和馒头，一口茶、一小块馒头地，慢慢喂进书生嘴里。（BCC）

（45）大部分学生喜食高能量食物及各种高糖饮料，再加上电视、电脑地不断普及使学生的室外活动减少，导致城市学生的肥胖率高于乡村学生。（BCC）

（46）时间太紧，他东边、南边、西边、北边地走个不停。（自拟）

（47）为了公务员考试，他教材、参考书地买个不停。（自拟）

（48）在台风来临之前，市民们方便面、饮料、矿泉水、饼干地买个不停。（自拟）

（49）这场关键球赛，他前场、中场、后场地跑了九十分钟。（自拟）

（50）演出前，这个演员口红、眼影、项链地化了三个小时的妆。（自拟）

典型的“NN地V”中会有两个名词并列项，但也可以是三个甚至三个以上。就这些名词与谓词核心的关系看，情形比较复杂，既可以是其中的NN在语义上是右边V的支配对象，如“喂茶、喂馒头”，也可以是方式，“通过电视、电脑普及”。当然，“一口茶、一小块馒头”其实也可以视为喂的方式；也可以是范围，如“从东边到北边地走个不停”。“NN地V”中“地”的隐现情况比较复杂。仔细地观察，有以下差异：

（51）一口茶、一小块馒头地，慢慢喂—一口茶、一小块馒头慢慢喂

（52）电视、电脑地不断普及—电视、电脑不断普及

把“地”隐去后，左右两边都可以说，但是句法关系完全改变：由修饰限制关系构成的偏正关系转换为主谓关系。

（53）他东边、南边、西边、北边地走个不停

（53a）他东边、南边、西边、北边走个不停

这一例将“他”这个动作主体隐去后，“东边、南边、西边、北边”同样可以作为范围义的主语。这也是陆俭明（2004）和陆丙甫（2003）讨论的“周遍性成分”问题，本书将这类成分依据“地”的隐现与否，处理为不同的句法成分。

另一种情况是当名词受到形容词修饰时，构成“AN地V”，常见的是“多角度”“多层次”“大面积”“多侧面”“全方位”等。这一类短语主要就方式加以说明或限制。

（54）视觉语言的综合艺术手段和魅力，尽可能增强其时代感，使人们能够多角度地了解当时鲜明的时代历史特征。（BCC）

（55）此书采取法制建设总体史和部门法史相结合的研究论述方法，多层次地、充分地介绍了建国以来我国法制建设的概貌。（BCC）

（56）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可信任度已大面积地从中国人九十年代的生活中流失了。（BCC）

（57）这些影片应该是建国十年历史的总结，应该多侧面地为社会服务，不要把为政治服务理解得很狭窄。（BCC）

（58）为了切这块大“蛋糕”，令人眼花缭乱的广告在报纸、电视、广播上全方位地“轰炸”消费者，英语求学者不禁发出种种疑问。（BCC）

通过对比可以发现，这些用例表明，在现代汉语中的“AN地V”短语中，状语标志“地”可以隐去，不改变句法关系，这时的“地”隐现机制需要在语用层面上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