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身影
曾经，那慵懒如猫的女人，懒洋洋地倚靠在海鸥酒吧大门旁，手夹精致的女士香烟，打开了打火机，点上烟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然后款款走来，伸手：“叶阑珊！”
曾经，她说：“……你父亲是我师父。正是他带我进入了看不见硝烟，却绝对比枪林弹雨还要惨烈百倍的资本市场。所以，我是你的师姐哦！”
曾经，是她告诉了自己父亲的过往，海鸥资产的兴衰，还有齐军、齐华、高迈、陈思，这些在资本市场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很可能是害死父亲的仇人。
也是她，建议自己去长林集团应聘长林集团的证券事务专员一职。那时的她，在黑板上刷刷刷地写了证券事务专员—证券事务代表—董事会秘书，就好像游戏里很简单粗暴的职业升级树。
她帮自己解决了王老实父子的问题，让自己获得了齐军的信任。她安排了海岸休闲城奠基仪式上的动乱，给了齐家兄弟重重一击。他和她一起筹集到了资金，让阑珊资本得以抓住时机，创造了今天的辉煌……
帅朗实在不想怀疑这样的叶阑珊，可是齐军刚才的那番话，他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
当时在齐然诺身边，面对视频那边的齐军齐华兄弟，他很努力地保持镇定，不敢在脸上流露出丝毫情绪变化，心中却早已经如惊涛骇浪般起伏了。
说实在的，他之前也完全没有想到，海鸥酒吧居然不是叶阑珊从叶添锦那里继承来的，而是私底下出高价，从叶添锦的亲属那里买下来的。
真的？假的？齐军这话和叶阑珊之前跟自己说的大有冲突，完全不一样。究竟谁说的是真话？谁在撒谎？
帅朗很想说服自己相信叶阑珊，很想说齐军在胡说八道，甚至忍不住怀疑齐军是不是别有用心？是不是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在胡编乱造一套谎话来离间自己和叶阑珊？
奈何理智却又让他不得不承认，齐军关于海鸥酒吧的那番话，更加合情合理。
毕竟他也知道，叶添锦是突然出车祸死的。以叶添锦的年纪，不可能留下遗嘱妥善安排自己的财产。自然也就没有理由，把经营得好好的海鸥酒吧，预先安排好赠送给叶阑珊。
无论怎么看，叶添锦死后，都更应该由她的法定继承人继承海鸥酒吧才对！
理顺了这一层逻辑之后，刚才想到的那些疑问，再一次冒了出来。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一个声音开始在耳畔回荡：有古怪！绝对有古怪！帅朗，你清醒一点儿。当初认识叶阑珊的时候，你就是一个还没有从大学毕业的菜鸟。有什么道理，她会让这样一个菜鸟卷入动辄百亿的资本漩涡？按照她的说法，这个菜鸟的父亲还是她的引路人！
这念头猛地冒了出来，顿时就好像星星之火，迅速燎原，怎么扑也扑不灭。
帅朗越想越不安，更加强烈地想要把海鸥酒吧的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好在海鸥酒吧的问题很容易查，只要查一下海鸥酒吧业主的过户记录就行了。如果齐军不是在胡说八道，那么从叶添锦到叶阑珊之间，应该还会有第三个人，叶添锦的亲属曾经是海鸥酒吧的业主。
对！查一下！查清楚了，才能去除心中的芥蒂，才可以和叶阑珊更好地合作下去。否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一丝疑虑就会扩大就会爆发，毁掉现在的合作，甚至眼前的大好局面！
帅朗迅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通讯录。
他身为东华渔业董事会秘书，自然不再是那个刚刚从大学出来的菜鸟。凭借上市公司高管的身份，他已经结交了五湖四海的朋友。通讯录里面长长的一大串名单，有的是各行各业的显赫人物。
他的手首先点在了熊猫这个名字上面。
虽然在这份长长的通讯录里面，论人脉、论能力、论地位，有一大半的人远远超过了熊猫。可这事儿毕竟只能暗地里调查，不好张扬出去。熊猫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死党，绝对值得信任，如今又恰好当了记者，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就在准备拨通熊猫的电话的瞬间，帅朗的手顿住了。
他忽然想起来，熊猫和叶阑珊是认识的。前段时间，两人就瞒着他，用他非常不喜欢的手段，私下里解决了王老实父子的问题。为了这事儿，他被沈涟漪误会，以致现在的冷战。多多少少，他对熊猫这厮还是有些怨怼的。
最重要的是，事后熊猫提及叶阑珊，满脸都是神魂颠倒。指不定这小子会见色忘友啊。万一哪天无意中向叶阑珊透露，也会破坏自己和叶阑珊现在的关系。
转念之间，帅朗把手机屏幕重新返回到了通讯录。这一次，他选择了彭笑笑。彭笑笑长袖善舞、人脉广阔，真要去查海鸥酒吧业主更替记录的话，比大学才毕业一年的熊猫更容易做到。
这个当初在董秘考前培训班认识的证代，是个热心人，一接通帅朗的电话，立刻就很不见外地哈哈笑道：“阿朗，难得啊！您堂堂董秘大人，今天不是要应付临时股东大会吗？怎么有空想起我这个小证代来了？有何吩咐？”
帅朗笑着和他在电话里寒暄了两句。也不啰唆，立刻就把想要他帮忙的事情说了出来。
彭笑笑一点儿都没有推辞，也不问帅朗原因，当场就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问题、没问题，包在兄弟我身上！正好，房管所那边我有个特铁的哥们！”
帅朗连忙道谢：“那可就多拜托了！回头大家聚一下……当然、当然，下次聚会我请客……”
三言两语，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帅朗这才坐到办公桌前，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准备处理一下公务，就听见敲门声响起：“进来！”
“阿朗！”敲门的居然是齐然诺。
“你刚才在打电话吗？我打你手机没打通。”齐然诺没有进来，站在门口，扬了扬手里拿着的手机，“走，一起吃饭去吧，就算是庆祝这次临时股东大会的顺利结束。”
吃饭？帅朗一愣。被齐然诺这么一提醒，他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时间也已经快到晚上六点了。
东华渔业总部，此刻很冷清，职工们基本都下班了。参加这次临时股东大会的股东，以及前来采访的记者，自然也早就散去。有的直接回家了，也有路远的，由公司负责好酒好菜招待——毕竟刚刚经历过海岸休闲城那么恶劣的事件，公司很需要改善形象。
帅朗和齐然诺说笑着，并肩走出了东华渔业总部，正待各自上车，去旁边的饭馆吃饭。忽然，帅朗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意外地看到，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喊了一声：“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