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前《庄子》论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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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庄子》底本可能是用楚文字写成

此章及下章的大体内容在笔者与李若楠合撰的《从文字学角度论〈庄子〉文本的楚文字特质》(1)中有所涉及,后笔者重研楚文字,复补充一些内容。该章为后面所有论述之基础,故不避重复,于此重为论说。

以往讨论《庄子》思想的源头,大约有楚文化、宋文化、齐文化三种说法。宋文化的特点不好概括,但和楚文化同本于殷商文化,可以一并论之。宋、楚文化受巫术影响较大,所以有着文辞诡谲的特点,屈原的赋作及《庄子》都有此特点。至于齐文化,是因为《庄子》里面涉及方术思想,这点在楚文化中的特点不明显,而在齐文化中比较突出。无论哪种说法,均以主观猜测为主,缺乏直接的、有效的证据。按照这些推测,笔者也可以说《庄子》是受周文化的影响,《周礼》有司巫,《齐物论》曰:“《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圣人议而不辩。”(2)《天运》曰:“丘治《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天下》曰:“《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则可据此言《庄子》思想根植于儒家,而文风则受巫术之影响。又如燕赵方术之士和齐国方术之士同为彰显,而《说剑》一篇记载庄子见赵惠文王,则可以推论庄子在后期去了赵国,受到了赵国方术的影响,因此里面有此方面之内容。提出观点甚为容易,寻找证据论证观点也甚为容易,只要论证,总有言之成理之处。但此类观点,缺乏真实可靠的证据,并不足以说服读者。任何论证,必须有直接的证据,至于其他推测出来的内容,只能作为辅助的证据。只有辅助证据,缺乏直接证据,此观点则不足以成立,也就无法令人信服。

直接的证据如何去找?如果没有直接出土文本,笔者认为唯一的方式就是借助已有的出土材料,从文字学角度去推测现传典籍的文本状况。笔者旧做《荀子》之时,(3)即发现今传《荀子》和楚文字密切相关,比如《乐论》:“故鼓似天,钟似地,磬似水,竽笙、箫和、筦籥似星辰日月,鼗柷拊鞷椌楬似万物。”(4)其中的“鞷”字显然是乐器,但古籍中却没有记载。日本的一些版本作“”,上从高,同样不见典籍记载。笔者以为:

鞷,疑当是“”之形讹,《说文》:“,古文墉。”然审之古文字,“”盖“庸”之借,不必仅为“墉”也。上博简《从政》篇“从政五德”“行不倦”,《内礼》“然后奉之中”,“”皆读为“庸”,“”又有从丬(见《包山楚简·二》)、从忄(见《郭店楚简·穷达以时》)、从土(见《郭店楚简·六德》)、从月(见《上博简·弟子问》)、从纟(见《上博简·曹沫之阵》)者,读为“庸”无不可也。庸者,镛也,《说文》:“大钟谓之镛。”字或假“庸”为之,《诗经·商颂·那》:“庸鼓有。”《毛传》:“大钟曰庸。”《逸周书·世俘》:“王定奏庸,大享三终。”(5)

”应该是《荀子》的原貌,后来传写成“”,后来又传写成“鞷”,从文字讹变的角度来推测,日本作“”的版本应该比大陆所传《荀子》的版本都要早。(6)又如《大略》篇:“雨小,汉故潜。夫尽小者大,积微者著,德至者色泽洽,行尽而声问远,小人不诚于内,而求之于外。”(7)首句的“雨小,汉故潜”历来没有完美的解释,如杨倞注:“未详。或曰:《尔雅》云:‘汉为潜。’李巡曰:‘汉水溢流为潜。’今云‘雨小汉,故潜’,言汉者本因雨小水滥觞而成,至其盛也乃溢为潜矣。言自小至大者也。”俞樾说:“‘汉’字,疑衍文。雨小故潜者,《尔雅·释言》曰:‘潜,深也。’言雨小故入地深也。”刘师培曰:“汉,当作‘暵’。《说文》:‘暵,干也。’……雨小汉故潜,言雨虽甚小,而炎蒸之气则固因之而伏灭,所以喻小德未尝无裨也。”(8)这些解释都不甚惬。根据下文的“尽小者大,积微者著”,是言事物通过质变慢慢地引起量变,讲的是积累的过程。笔者以为:

“汉”当读作“渐”,上博简三《周易·渐》卦之“渐”字皆书作“”,隶定作“”,此文“汉(漢)”字即“”之省也(抑或是本作“”,后人不知为“渐”之借,而妄删右“斤”字)。《周易·渐》卦正义:“渐者,不速之名。凡物有变移,徐而不速,谓之渐。”渐者,谓物之成长,虽缓而不断也。《管子·明法》:“奸臣之败其主也,积渐积微,使主迷惑而不自知也。”《汉书·贾谊传》:“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积渐然,不可不察也。”皆此义。潜,入地深也。此处云“雨小渐故潜”者,言雨小而不断,故其浸润土地能深入也。(9)

这个问题解决起来还是比较简单的,“潜”是润地深之义,雨下得小且怎么样才能浸入地下很深?根据常理,结合上下文,应该是说雨小但持续时间长。既明字之含义,复思考有哪些字既有时间长的意思又和“汉”字字形或读音相近即可。以上两处问题,私以为笔者的解释较以往之说更为合理。既然这均是楚文字才有的特点,那么今存的《荀子》是不是用楚文字写成的?《史记·荀卿列传》记载:

荀卿,赵人,年五十始来游学于齐。……田骈之属皆已死。齐襄王时,而荀卿最为老师。……齐人或谗荀卿,荀卿乃适楚,而春申君以为兰陵令。春申君死而荀卿废,因家兰陵。……序列著数万言而卒。因葬兰陵。(10)

荀子晚年住在兰陵,授学兰陵,老死兰陵,此段时间的著述当是用楚文字写成的,其书中有楚文字的特点也就不足为怪。进而推测,《荀子》一书是否有赵文字特点?是否有齐文字特点?如果有,我们即可进一步推论《荀子》书中哪篇是在赵时写的,哪篇是在齐时写的,哪篇是在楚时写的,这样《荀子》篇章的时间顺序也就一步一步推测出来,对于其文本将有更深入的了解。遗憾的是,由于校《荀子》时学识尚浅,用楚文字解决的问题有限,其他文字也没有涉及,并没有形成系统,后来也就没有继续去讨论相关的问题。

在作《庄子》的时候,受《荀子》的启发,对出土文献开始重视起来。先是熟读《庄子》,复将所有的出土文献几乎读了一遍(不止是与楚文字有关的文献,与秦文字、汉文字有关的也读了一遍),根据文字的特征,还原到《庄子》文本上来,以期能解决《庄子》中的某些问题。

因为本章和下章证据上有重合,所以关于《庄子》和楚文字的关系,笔者仅举三例以为证。

第一例:《天地》篇:“方且与物化,而未始有恒。”关于“恒”字,多解释成“恒常不变”的意思。如郭象注:“此皆尽当时之宜也,然今日受其德,而明日承其弊矣,故曰‘未始有恒’。”成玄英疏:“以智理物,政出多门,前荷其德,后遭其弊,既乖淳古,所以无恒。”还有的解释为“竟”,马叙伦曰:“‘恒’为‘’省,《说文》曰:‘,竟也。’”(11)笔者以为:

“恒”读作“极”。《大宗师》:“若人之形者,万化之未始有极也。”《田子方》:“且万化而未始有极也。”《史记·贾谊〈鸟赋〉》:“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淮南子·道应》:“故形有摩而神未尝化者,以不化应化,千变万抮,而未始有极。”与此句法、文义皆同。“恒”读作“极”者,“恒”“极”二字上古音声母相近,韵部阴阳对转,故可假也。楚文字中“极”字多书作“(12),《老子》“极”字,郭店简多书作“”。《诗经·魏风·园有桃》:“谓我士也罔极。”《唐风·鸨羽》:“曷其有极。”两“极”字,安大简亦书作“”。“”即《说文》“恒”字古文。(13)

楚文字中“恒”“极”均书作“”,已是古文字学家的共识;至于是音近相假还是形近互用,目前则尚有争论。但无论哪种情况,此文的“恒”必然是保留了原初的形式。相同的问题还见于《大宗师》:“若夫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遁,是恒物之大情也。”笔者认为此处的“恒”也应读作“极”,《天道》篇:“极物之真,能守其本。”《则阳》篇:“言之所尽,知之所至,极物而已。”三处“极物”相同,均是“尽物”之义。(14)

第二例:《庄子·山木》末记载:

庄周游于雕陵之樊,睹一异鹊自南方来者。翼广七尺,目大运寸,感周之颡,而集于栗林。庄周曰:“此何鸟哉!翼殷不逝,目大不睹。”蹇裳躩步,执弹而留之。睹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螂执翳而搏之,见得而忘其形。异鹊从而利之,见利而忘其真。庄周怵然曰:“噫!物固相累,二类相召也。”捐弹而反走,虞人逐而谇之。

关于第一句,陆德明《经典释文》曰:“‘樊’或作‘埜’。埜,古‘野’字。”(15)笔者旧未有疑,以为作“樊”作“埜”皆可通,二字形近,难以确定本字为何。2019年安大简《诗经》(16)公布之后,笔者方觉得两个字都是误字:

下“虞人逐而谇之”,《吕氏春秋·慎小》:“鸿集于囿,虞人以告。”高注:“畜禽兽大曰苑,小曰囿。虞人,主囿之官也。”《孟子·滕文公下》赵注:“虞人,守苑囿之吏也。”虞人乃掌管泽薮者,为人所掌,则不得谓之“野”;泽薮无藩篱,则解作“藩篱”亦不通;园乃植菜蔬者,与泽薮亦不同,则解作“园”亦恐非。吾疑“樊”“野”并当“苑”之形讹,《诗经·小戎》:“蒙伐有苑。”安大简《诗经》作“龙”,整理者曰:“‘’,‘夗’之初文省形。”(安大简《蒹葭》“宛在水中央”“宛在水中坻”之“宛”亦作“”,上博简《孔子诗论》《小宛》之“宛”作“”。)“樊”“野(埜)”“”三字形近也。

庄子游玩的地方,既然有虞人,则当是朝廷专门派人管理的地方;而朝廷专门掌管的地方,古籍中称作“苑”“囿”“苑囿”,既不能称作“樊”,也不能称作“野(埜)”,两个字显然都是“”之形讹。

第三例:《天下》篇:“选则不遍,教则不至,道则无遗者矣。”“教则不至”一句,《释文》云:“不至,一本作‘不王’。”(17)马叙伦曰:“至,古文作‘’,烂脱成‘王’也。”(18)认为作“王”字非。谭戒甫曰:“不王,借为‘不往’。《诗·大雅·板》篇:‘及尔出王。’毛传:‘王,往也。’即其证。”(19)谭氏从“王”字作解,可见认为作“王”是正确的。笔者以为“至”“王”二字均误:

“遍”与“无遗”义同,此处“至”亦当同。“至”“王”当并为“”之形讹,“”读作“广”,楚文字多以“”为“广”也,《老子》:“广德若不足。”郭店楚简《老子》乙本“广”作“”。《诗经·汉广》,上博简一《孔子诗论》作“汉”。上博简二《容成氏》:“济于川。”川即广川也。并其证。“广”“遍”义近。

以往的注家忽略了一个问题,即“无遗”承“遍”“至”二字而来,“遍”和“无遗”的意思相同,“至(王)”也应该与“遍”“无遗”的意思相同。而作“至”作“王”意思上均难与“遍”“无遗”联系在一起。只有作“广”,才说得通。

除了此文的三个例子,下面第二章还有大量的例证,基本可以证明《庄子》一书和楚文字有密切的关系。之所以说“基本可以”,而不说“肯定可以”,是因为战国文字,只有楚文字、秦文字比较系统,而其他国家的文字没有大批量地发现,很难确定其他国家的文字是否也具有此种特征。比如《在宥》篇“地气郁结”,《释文》曰:“郁结,如字,崔本作‘绾’,音结。”(20)吴承仕曰:“崔本作‘绾’者,‘郁’‘绾’双声,‘绾’‘结’义同。《史记·高祖纪》:‘使卢绾、刘贾将卒二万人,骑数百,渡白马津。’苏林曰:‘“绾”音“以绳绾结物”之“绾”。’是也。然‘绾’字不得音‘结’,疑《释文》以‘结’训‘绾’,今作‘音结’者,传写之讹。”(21)王叔岷曰:“《释文》‘音结’,‘音’字疑衍。盖‘郁结’,崔本作‘绾结’也。”(22)吴氏认为作“绾”作“结”是版本的不同,王氏认为“绾”是“郁”的讹字,两人又都怀疑今本《释文》有问题。显然“绾”字不可能音“结”,笔者以为:

吾疑崔本本作“”(“”为“结”汉隶俗书,见《侯马盟书》),因误作“绾”耳。

崔本本来作“”,即“结”之别体,所以说“音结”。后人不知,误抄作“绾”,所以“音结”便无着落了。从字形上讲,笔者之解释当更合于实际。然《侯马盟书》属于晋文字,而楚文字“结”字同秦文字,不容易形讹,则崔本所依据的可能是晋文字。

又如《则阳》篇“而以匹夫从仇”,笔者以为:

从雠,成疏云“报雠”,然“从”无此义。疑“从”当作“复”,“从”字从辵从从,楚文字“复”字从辵从复。“复”字或作“”,许慎以为从勹复声,恐非。“勹”音包,亦声符也,《侯马盟书》“腹”字繁体即加勹为之,是其证。“勹”字古书作“”,与“人”字相近。疑《庄子》旧书“复”从勹声,后人误定作“从”字。复雠即报雠,“复”“报”音同。

是用楚文字、晋文字同时证明。鉴于其他文字不成体系,本着审慎的态度,笔者只能得出“可能是用楚文字写成”的结论。但不管哪国文字,和汉文字有着明显的不同,是先秦文字才有的现象。故即使不是楚文字独有的特征,也不影响下章《庄子》成书年代的判断。


(1) 李若楠、魏代富.从文字学角度论《庄子》文本的楚文字特质[J].兰州文理学院学报,2019(5).

(2) 本书引《庄子》及郭象注,均以《续古逸丛书》影印北宋南宋合璧本为底本;本书引成玄英疏,均以《古逸丛书》影光绪十年甲申遵义黎氏覆宋本为底本。下不一一标注。

(3) 该书是在董治安先生、郑杰文老师《荀子汇校汇注》基础上增加的,原书收入《齐文化丛书》,由齐鲁书社1997年出版。后来郑老师言及此书在出版之时,由于字数太多,编辑让删除了一些内容,底稿本来保留在家中,但数次搬家,也几乎遗失殆尽。故郑老师希望笔者能补充些近现代以及境外的研究成果,重新出版。笔者应允之后,除了补充他人的研究成果,也对《荀子》进行了新的校勘和训诂,后由凤凰出版社于2018年出版,收入《子海精华编》。

(4) 董治安、郑杰文、魏代富整理.荀子汇校汇注附考说[M].南京:凤凰出版社,2018:1042.

(5) 董治安、郑杰文、魏代富整理.荀子汇校汇注附考说[M].南京:凤凰出版社,2018:1062.

(6) 不止做《荀子》的时候笔者发现日本《荀子》版本要早于大陆所传《荀子》版本,即使日本所传《庄子》版本也要早于大陆所传《庄子》版本,而《荀子》《庄子》今皆有南宋完本存世,那么日本的《荀子》《庄子》版本当是早于南宋本的。笔者因而怀疑唐代二书传入日本后,日本学者此后的研究即本于唐本,受大陆版本影响较小,故较多地保留了古貌。

(7) 董治安、郑杰文、魏代富整理.荀子汇校汇注附考说[M].南京:凤凰出版社,2018:1390.

(8) 杨倞、俞樾、刘师培之说皆转引自董治安、郑杰文、魏代富整理《荀子汇校汇注附考说》,南京:凤凰出版社,2018年,第1395—1396页。

(9) 董治安、郑杰文、魏代富整理.荀子汇校汇注附考说[M].南京:凤凰出版社,2018:1396.

(10) (汉)司马迁撰,(南朝宋)裴骃集解,(唐)司马贞索隐,(唐)张守节正义.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2348.

(11) 马叙伦.庄子义证[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0:卷十二.徐仁甫解释与马叙伦同。参见徐仁甫《诸子辨正·〈庄子〉辨正》,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第78—79页。朱青长则认为:“恒,在《易》下经之次卦,下经以《咸》为生,以《恒》为教。恒,即诚也。行之百万年而不紊其轨,故曰‘恒’。”参见朱青长《庄子解》,民国六年石印本:卷二。解释为“诚”,实际仍然用的“恒常不变”之义。

(12) 楚文字中“恒”读作“极”之例,详参裘锡圭《是“恒先”还是“极先”》一文,见台湾大学中国文学系《二〇〇七中国简帛学国际论坛论文集》,又见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站2009年6月2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id=806。

(13) 凡该书引笔者论《庄子》之文,皆出《庄子校注评汇考》,是书本当于2020年由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后因种种原因未能先于本书出版,故其引笔者论语,无法标注文献出处。下同,不一一标注。

(14) 《大宗师》:“若夫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遁,是恒物之大情也。特犯人之形而犹喜之,若人之形者,万化之未始有极也。”“恒”“极”同在一处,《庄子》文本的早期书写形式必然两字一致,但后面的“极”已用正字,前面的“恒”却保留了原初形态,说明后世的整理者尚知道楚文字中“恒”有读作“极”的情况,但没有全篇的统筹观念,故对假字的改造并不完备。

(15) (唐)陆德明.经典释文[M].北京:中华书局,1983:387.

(16) 黄德宽、徐在国主编.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一)[M].上海:中西书局,2019.

(17) (唐)陆德明.经典释文[M].北京:中华书局,1983:404.

(18) 马叙伦.庄子义证[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0:卷三十三.

(19) 谭戒甫.庄子天下篇校释[M].汉口:华中日报社,1935.

(20) (唐)陆德明.经典释文[M].北京:中华书局,1983:377.

(21) 吴承仕.经籍旧音序录·经籍旧音辨证[M].北京:中华书局,1986:158.

(22) 王叔岷.庄子校诠[M].台北:“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99:3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