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事迷
淮安府,隶淮扬海道,乃是大明京杭运河的重要枢纽,漕运总督常驻于此。淮安府商贸繁荣、文教鼎盛,自明初设立以来,一直是淮扬文化重镇。
淮安城内熙熙攘攘,一座古桥边坐着一位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左邻右里的孩童们都瞪大着眼睛等着他讲述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今日说道,那嘉靖年间,辽东之外李氏朝鲜,有一位绝世美女,名叫金山宫……”
嘉靖年间,朝鲜李氏王朝日渐衰落,朝鲜李氏子孙更是一代比一代愚蠢多疑。
李氏王朝第十四代君主李昖在位时,重文轻武,听信谗言,以至于朝鲜八道武备废弛,朝鲜内庭党派斗争异常激烈。
朝鲜一权氏贵族,先祖为武将出身,然而李氏朝鲜奉行重文轻武,士族横行,所以权氏一脉虽是贵族,但一直不受重用,不被重视。
东方以东,日出之国——倭国,历朝历代均对朝鲜半岛虎视眈眈,把朝鲜视作一块就在嘴边的肥肉,倭国的海盗常年骚扰朝鲜沿海,掠取钱财物资,这些海盗大多是奉了倭国西军丰臣秀吉的命令,于朝鲜沿海掠夺物资,以供自己在倭国之内的战乱中站稳脚跟。朝鲜派使者去质问一二,丰臣家便推卸装聋作哑。
倭国吞并朝鲜之心,早已露于天光之下,而李氏朝鲜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朝鲜一侧的泱泱大国——大明王朝。若是没有大明王朝,朝鲜“人不知兵二百馀年”,早已被倭国的军队变为废墟。
虽大明自立国以来,素有“不与外藩通婚”的御例,但永乐与宣德年间也有几位名垂百年的贵妃,便是高丽族人,虽不可通婚为正室,作为侧室妃子却早有先例。所以依附大明王朝弦续深厚邦交,才是朝鲜的生存之道,朝鲜的百万子民,才能不被倭寇肆意残杀;朝鲜的大好河山,才能继续安稳;朝鲜的伽倻琴,才能继续被美人演奏。
伽倻琴,乃是朝鲜女子最独特、最动听的乐器,而朝鲜的美女,也是独具一格。
那朝鲜的绝世美女金山宫,便更是名满天下。
金山宫擅长唐笛,伽倻琴,奚琴等众多乐器,红唇如四月桃花,明眸善睐,腰肢纤细,是权氏贵族从朝鲜贵族子女中挑选精心挑选出来的。
金山宫是献给大明皇帝的一份厚礼,是稳定大明与朝鲜关系的关键棋子。
嘉靖四十年,朝鲜宫内派官员多次调和,终于确定了大明使臣来朝鲜选妃,这次选妃,权氏贵族便会以此为契机,把金山宫献给大明皇帝。
宫殿内,伽倻琴奏起,时而如清泉流过青石,时而如兵戈碰撞,余音绕梁,沁人心脾。
权氏贵族的家主——权参赞立足殿外欣赏,只觉得仿若仙乐,然而他更在意的是,殿内那位千里迢迢来自大明的选妃公公,是否对金山宫瞧得上眼。
权参赞心道:“这金山宫才艺无双,定会惹得大明使臣欣赏,也只有借此得到大明皇帝宠爱,朝鲜与大明的关系才能稳定,方能震慑倭国!”
礼乐展示完毕,大明使节与同行画师归至行宫休息,待明日启程,便可将金山宫的华美带回大明宫中。
权参赞倍感焦急,便借由此时,前往殿内询问。这殿内居住的便是金山宫,权参赞踏入殿内,殿内绫罗绸缎挂门房梁,四处是珠光宝气。
权参赞跪地,问候道:“娘娘,近来可安好?”
金山宫忙停下手中的曲子,上前搀扶,道:“哪里值得权参赞您行此大礼?”
权参赞摇头,轻轻推开金山宫的手,说道:“你日后便是大明宫里的贵妃了,大明皇宫礼数周全,你日后若得大明皇帝宠幸,稳定了朝鲜与大明局势,我便是代天下人向你叩拜又如何?”
金山宫轻笑,道:“判书大人言重了。”
权参赞又道:“已经托人带你面见了大明选妃公公,那公公对你感觉如何?”
金山宫听闻,掩面轻笑,道:“那位大人对我甚是喜爱,自始至终目光一直盯着我,多次称赞我多才多艺,还说圣上见了定会欢喜。”
权参赞听闻,开心的大笑:“太好了,果如我所料!”
权参赞又道:“我要代前线厮杀的战士们感谢你!你可知你此次去大明,可以让多少战士不必马革裹尸!”
一场战役,士兵流的血可以让江河都变成血色。断肢残臂,尸累如山,春日的青草都会因战争导致的焚土不再生长。
金山宫深明大义,她知道自己是颗棋子,但是为了天下黎民,又有何妨呢?
然而此时此刻,暖宫中一派祥和,偏殿的万淑妃却瘫倒在软塌之上。
这万淑妃是大明皇帝极宠爱的一个妃子,行为端庄,容貌秀丽,近年更是得到圣宠,晋升了淑妃。
她仿若一个纸人,只能从连续不绝的泪水中看出,还有些许生气。
“金井一叶坠,凄凉瑶殿旁。残枝未零落,映日有辉光——!”万淑妃薄唇轻启,一行清泪划过嘴角。
“圣上见一个爱一个,这次又派使节去往那朝鲜选妃,听闻那高丽美女金山宫貌美倾世,才艺更绝,圣上见了那金山宫的画像甚是欢喜。我听圣上身边的公公说,圣上看金山宫的眼神是异常的火热,仿佛要把那女子整个人都融化!”
万淑妃说到此处,身体微微颤动,发间金钗叮咚作响。
“金山宫年轻貌美,颜色姿态都在我之上,我怕是要失宠了!”
后宫女子,皇帝的宠爱就是生命。没有皇帝宠爱的嫔妃,在后宫就如秋后的树叶,不久就会凋零。
一侧的宫女满头大汗,见娘娘如此失态,被外人见到就不好了。忙上前说道:“娘娘春秋正盛,圣上也是非常宠爱娘娘的,这次朝鲜选妃,无论哪位女子入选,皆要排在娘娘之后,顶多算个答应,娘娘乃是圣上身边的淑妃,那女子怎可相比?”
万淑妃披头散发站了起来,愤怒地把桌面上的瓜果全部推了下去,她看着眼前这些奴才,恨得咬牙切齿,竟都是一群读不懂主子心思的废物。
宫女太监们都被吓的发抖打颤,唯独一个小太监镇定自若。
这小太监名换小德子,他是万淑妃身边唯一会说东瀛日语的人,谁也不知道他满嘴的东瀛话是从哪儿学的,只知道镇定自若的他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太监。
他嘴角上扬,露出奸笑。大明国的漏洞,就在眼前。
他上前一步,归伏在地,低头正色道:“人善人欺,马善人骑。坐以待毙,死路一条!金山宫年轻貌美,定会取代娘娘在圣上心中的地位!”
一行宫女太监皆是目瞪口呆,万淑妃也没想到这太监居然这么大胆。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妄议当今圣上!来人啊,拖出去,立即打死!”
侍卫鱼贯而入正打算动手。小德子大喊一声:“且慢,娘娘我有办法解决娘娘心中忧虑!”
见那小德子一脸正色,不似一般奴才。万淑妃心中疑惑,解决我的忧虑,这太监会有什么办法?就让他多活一炷香的时间,再杀不迟。
“你们退下吧!”万淑妃说道,众侍卫退下。
“娘娘,我对您甚是忠心,您对下面极好,如同我们在世父母。如今金山宫要夺您恩宠,我们这些受了您的好处的人,也是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万淑妃抿了口茶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使节已归,难道还能让圣上不选妃了?”
小德子露出奸笑,用手慢慢在自己脖子上割了一个圈,做了个“杀——”的口型。
万淑妃一惊,手中茶盏落地,摔了个粉碎。
后宫碾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万淑妃虽心惊,但转念一想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那小德子把所有一切都给万淑妃安排好了,只道那时候,自然会有人协助。
却说那小德子口中所言“有人帮助”,万淑妃自知这些人绝非善类,似乎事有不妙,但是除了听小德子的安排,又有什么办法铲除金山宫?
然而那小德子自此之后更加神通广大,常常弄些奇珍衣服,东瀛宝物,送到万淑妃身边,这万淑妃一见这些珍宝,好不欢喜,爱不释手,对小德子更是听之任之。
权参赞借由金山宫这枚棋子,巩固大明与朝鲜的邦交,而另有一人却摆出万淑妃这枚棋子,暗下杀机,到底谁技高一筹,仿佛这世上正有一人,因为某些不知名的缘由,与权参赞隔空对弈。
朝鲜选妃之事已于宫中盛传,不多时日,权参赞便携金山宫以及十余位婢女,前往大明顺天府行最后一道程序——过三审,验贞洁。而后便可正式入宫,成为圣上枕边之人。
一审二审,由宫里的太监先审仪态外貌,再审家世出身,这两审对于金山宫的倾世容颜与无双才艺,只是走个过场。
那日,权参赞携金山宫一同前往顺天府。春风本来和顺,可一路权参赞却只觉春风似刀,此行似乎有杀机,此乃先行之感。
虽有不详预感,但是选妃三审不容推延,权参赞只自我安慰,应是自己多虑了,金山宫冰清玉洁,在闺阁常年金贵养着,又怕什么审验呢?
而圣上早已相中了高丽金山宫,召见她从朝鲜一路奔波至宫内。早日相见方能断了倭国的一切念想!
转念间,香车宝马已到了紫禁城内。
“娘娘,我们到了。”权参赞搀扶金山宫来到宫内。
进了选妃的宫苑,御前上议与掌事嬷嬷数十名女官肃穆着一张脸,仿佛地狱中的饿鬼,真让人见了心惊肉跳!
到了这第三审,乃是宫里的嬷嬷姥姥以及一些年长有经验的宫女,于隐宫之内审私处,验贞洁。
“娘娘验贞,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您去殿外等候吧!”一女官板着脸上前,用手拦住权参赞。
金山宫虽是有些害怕,但还是咬咬牙,随着一众女官撇进了巨大屏风后面,身影彻底消失前,她不安地望了一眼权参赞。
二人皆是预感不测,风雨欲来,草木肃杀。
见金山宫已入殿后,权参赞只能退出大殿,在殿外等候。
寒风瑟瑟,春日的风竟是这样刺骨。只盼望经过这刺骨寒风,能迎接万物青葱。
权参赞等候多时,却不见金山宫出来,心中有些急了。
然而宫外等候的权参赞,此时怎会知道,那些宫女嬷嬷,全都一口咬定,那金山宫双股之前的鹅毛一吹便倒,试之四五次,皆是如此!
“此女容貌绝美,只可惜……早已失了贞洁……”那主事的姥姥对隐宫外的公公窃窃私语道。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宫外失贞只是陷害金山宫的第一步。
春日正好,莺啼雀舞,万淑妃陪同圣上前往顺天府探望金山宫,怕这金山宫刚来大明,水土不服不适应。此时却正巧听到三审主事的公公上议金山宫失贞一事!
万淑妃淡淡一笑,眼睑处一片阴影,暗自咬牙。金山宫,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谁能想到,这春日里竟藏着如此杀机?
此时,只见隐宫内一阵响动,一个身影挣扎地爬了出来。
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金山宫,她此时头发披散,身上绸衣多被撕坏,身后是两个壮妇人死命拉扯着。
她凄惨地喊到:“圣上,妾身并未失贞,这都是贼人的阴谋啊圣上!”
圣上见金山宫如此惨状,心中动容,撇开万淑妃拉着的玉手,大步走向金山宫,就要拉她起身。
果然,这第一步害不死这绝色美女,还需这第二步紧随其后!
紧接着,万淑妃的贴身奴才小德子,莫名其妙出现在隐宫侧室存放衣物处,于金山宫贴身衣物中搜出两封书信,这封书信自然是金山宫身旁的随行婢女放置,而这婢女此刻正揣着大把的金银财宝,沉睡在紫禁城内某个不知名的深潭湖底,做着永世不醒的美梦。
书信中,金山宫与女真族乱军首领相互爱慕,进入明宫只是为了与自己心上人里应外合,推翻大明。小德子见圣上前来探视,便假装惶恐的将此信交于圣上手中。
只见泛黄的帛纸上写道:
“吾之爱金山宫
正辉书于嘉靖四十年孟春壬时
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年少足风流。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卿兮卿不知。”
又见一信,写道:
“吾之爱金山宫
正辉书于嘉靖四十年寅月辰时
吾知汝欲去深宫给明帝当妃臣,吾知汝早已委身于吾。只是为了吾之王朝,为了汝能与吾里应外合,计杀昏君。只能委屈吾爱,金山宫!”
圣上读罢此信,龙颜震怒,双手颤抖,彻底绝了对金山宫的心思,最后竟一怒之下朝着金山宫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扔了过去,随后,拂袖而去。
任谁都能看出,这信中是一男子写给女人的情书,男子名叫正辉,女子便是金山宫。
这名叫正辉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女真族一部族首领——兀林答正辉。
这兀林答正辉在辽东之北不知有没有突然心悸,被贼人扣上这么顶帽子,也不知作何感想。
但这一计甚是毒辣,兀林答正辉既为塞外女真族首领,便如死无对证一般,这金山宫来自朝鲜,与女真部落毫无瓜葛,无处循证,便被活活冤死。
这一步二步甚是歹毒,竟是里里外外把金山宫玩弄了个通透。
“哇!这万淑妃好狠毒啊!那金山宫后来怎么样了?”一孩童听到此处,惊讶的张着小嘴,盯着那留着八字胡的说书人,急切的问道。
说书人捋了捋胡须,手中折扇飒然展开,摇头说道:“自然是冤死宫中!”
权参赞作为朝鲜选妃的主事人,见圣上前来自是高兴,跪拜与隐宫之外等候圣上携手金山宫欢笑而出。但隐宫内所演绎的好戏,他却半点都猜想不到。
事后,皇帝下令锤杀了金山宫。绝世美女,竟被装进麻袋,活活打死。
紧接着,皇帝便迁怒于权参赞。朝鲜敬献的美女,竟与女真族乱军有联系,这到底是何原因!?
朝鲜王李昖对此事一头雾水,但如因此事引起两国邦交恶化,甚至开战,那也是万万不可。
随即把此事的全部责任推卸给权参赞,权参赞因识人不善被贬为庶人,随后又被流放海外荒岛。
朝鲜王李昖恐这样的处罚太轻,惹得大明皇帝不快,一年后,又把权氏一族全部流放。
说书人说到这里,天色已是黄昏,左邻右里扔了铜钱,都离开坐席,归家吃饭,那说书人也收起了家伙事,取了铜钱去换酒肉。
虽不知这说书人从何处得知如此宫中秘闻,但这故事还有后半段,他却并不知晓。
却说这权参赞权氏,本就是武学世家,朝鲜王李昖重文轻武,舍弃权参赞一族这枚棋子,未曾挽留。
此一事后,朝鲜与大明关系恶化,朝鲜王对大明皇帝锤杀他朝鲜绝世美女也表不快,此后,朝鲜与大明外交进入深冬。
此一举,最大的受益者便是东海之外的倭寇,自此之后,朝鲜边陲便不断受到倭寇侵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大明东南沿海的倭寇之徒,也气焰更旺。
权氏一族受此事牵连,马上要流放海外荒岛。权参赞舍得一身荣华富贵,唯舍不得家中刚刚出生未满一岁的独子——权一横。
临行之前,权参赞记得自己认识的一个中原奇人,此人不仅刀法出神入化,为人更是侠肝义胆,早年与自己是莫逆之交。
他不恋权势富贵,现在已退隐江湖,于顺天府衙门中做一名刽子手。
权参赞收拾了为数不多的金银细软,掂量一下也是沉沉一袋子,够这个孩子与老刽子手衣食无忧了。
云高风清,大雁南飞,枯枝败叶在地上打着旋转,权参赞在罪诏下降之前,历经千难万险,偷偷携带着权一横,从朝鲜偷渡来到大明。
朝鲜王李昖下令所有权姓男丁流放,此时只能把孩子托付给中原友人,才能逃过追捕。
顺天府人声鼎沸,市集繁华,权参赞看看怀中的幼子,不知孩子还能否回到故乡,只能哀叹一声。
到了城中,权参赞寻至一处破旧不堪的四合院中,迎出来一个老者。
此人虽老,却行动如风,眉宇间透露着杀气。见来访之人乃是多年前莫逆之交权参赞,便喜上眉梢,即刻拱手道:“权大人!您怎么会到我这破宅来?”
权父苦笑,无奈的摆了摆手,把金山宫之事细细说给了老刽子手听。
“吾唯有一子不舍,贱内在生他时便难产去世。这孩子我别的不求,只求留他一权氏姓名,叫权一横!”说罢,用大手轻轻抚摸这孩子的脸颊,孩子在襁褓中咯咯直笑。
孩童天真不邪,还不知自己家族遇到的不幸。
“大人放心,我定会不负大人所托,尽心抚育这个孩子!”
老刽子手一生因职业的缘故,煞气太重,未曾娶妻,此时见好友之子,天真烂漫,心中不经如一汪清水流过,软化了坚硬如石的心。
孩子,今后我便是你的养父。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你平平安安长大,不辜负你的父亲期望,把你培养成材!
“这里是一袋金银,你拿着吧!”权参赞把沉甸甸的金银放在桌上。
又从行囊中拿出一本刀谱,上面用毛笔写着俊秀挺拔的四个大字“屠虹刀谱”。
他拿刀谱的手微微颤抖,说道:“这是先祖所遗,传到我是第四代人,将来你把这刀谱教给这个孩子!等这个孩子娴熟这屠虹刀法,他若想有件趁手的兵器,可让他前往辽东九顶铁刹山,那藏有我家祖传宝刀,名唤赤弧”
等权父一切都交代妥当,老刽子手泪水纵横,拱手道:“定不辜负您的嘱托!”
“如此甚好,一切都拜托您了,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权父说罢,一个转身,满脸泪水,坚定的离开了,秋风落叶,草长莺飞,转眼间,二十个年头过去了。时间如流水,湮灭前尘往事。
顺天府,一个破旧四合院内,落叶萧萧。
枫叶如血,散了一院都是,少年抬腿,横扫,红枫随气流急速转动,竟像条活物一般。
少年一个腾空,飞跃而起,口中大喝一声。
屠虹刀法——!
一刀向地面劈了下去,红枫霎那爆开,纷纷扬扬落下。
“啪,啪,啪!”从四合院内走出一个人,不住的鼓掌。
此人便是权父所委托的老刽子手,那少年便是权一横。此时权一横已经年满二十,一身高强的武艺,屠虹刀法掺杂了朝鲜特有的气度,更是一时无两。
“爹!”权一横下刀,毕恭毕敬地拱手对老刽子手作揖。
“权一横,你如今长大了,我便把所有关于你身世的事情告诉你,你幼时问我为何你没有母亲,其实你是我的养子!”老刽子手目光如炬,意味深长地看着权一横。
权一横听闻,握刀的手不住颤抖。其实他早就猜测到了一些,刽子手这个行当,其中极少有人能娶到妻子,况且自己没有母亲,没有母亲哪来的他?
老刽子手便把他权家是朝鲜名门望族,后来举家落魄被流放的事细细说给了权一横听。
权一横听后大惊,原来自己的故土是隔海相望的朝鲜国,自己竟是朝鲜贵族之后!
“你父亲当年望子成龙,我这些年把我浑身武艺都教给了你,是该给你找个事做了!”
身怀高强武艺之人,却整日游手好闲,也怪不得老刽子手忧心忡忡。
“你虽是朝鲜人,却从小在中原长大,况且那朝鲜与我们隔海相望,一时半会也回不去。”
老刽子手说到此处,瞥了一眼权一横的反应。那权一横自小稳重,很是听话,这时也是毕恭毕敬。
“我用些金银,上下打典了关系,你以后不要跟我一样,做刽子手打一辈子光棍,人往高处走,你武艺高强,应进那东厂里奉公。”老刽子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