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饶水林
第二三日才是有真本事的香师争锋，而温孤长风，年年末位出场，却杀个片甲不留。
这好看的都在后头，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是一个理，用不着早早的去抢位置。
却没想到今年的集会第一日就挺有看头。
前五轮只有一位引起众人注意的，倒是和往常差不多，到了第六轮，鉴香鉴到一半，外围突然出现骚动。
“香师饶水林是假的！”
众人纷纷侧目。
一个身着粗布衣衫，脸上带伤，头发有些凌乱的少年站在外围，义愤填膺。
“漠南香师莆乐冒名顶替，窃取他人香方占为己有，为防事情败露，不惜买凶杀人，天理难容！”
饶水林正是第三轮中引起众人注意的那位香师，所展示的聚仙香乃中上品，是目前品质最好的。
听到少年的话，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半信半疑。
副考之一的宗师陈令璀得了温孤子慵的授意后起身主持大局。
鉴香暂停，那位少年被请到前面。
“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
少年见了礼，方才答道：“晚辈饶水林，漠南济城人。”
漠南是最早和大启建立邦交的国家，不算强盛，但挺有个性，对大启俯首称臣，对其他国家不屑一顾。
若是有敌来犯，弱者直接打回去，强者果断求援，一点也不硬撑，其他国家对其看不惯却又踩不死，甚是不忿。
但大启视其为友，两国百姓倒是相处融洽。
陈令璀看向那位名为饶水林的参赛者：“这位小友不妨也过来说道说道，到底哪位是参赛名单上的饶水林。”
被点名的香师走近，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看上去要比指控他的少年年长几岁。
他拱手问了礼后，神色疑惑：“晚辈漠南济城饶水林，于三月前至宴星报的名，所呈香品是历经三年方成，有友人可作证。”
“此前从未见过这位小兄弟，不知这位小兄弟缘何给饶某扣这般大的罪名？”
“莫不是小兄弟未曾赶上报名，错失机会，情急之下有些糊涂了？”
“若是如此，说清楚便也罢了，可勿要一错再错下去，累及自己和身边人。”
话刚说完，高台之上的几个人心里暗冷，神色却是未变。
听了他的话，少年倒是没有初时那般愤怒了。
“少在这里胡言乱语的威胁人，你说那香是你三年之作，可敢当着众人的面，与我斗上一斗？”
参赛者被疑作假，当面斗香亦是集会规矩之一。
斗香之后，若两者不分高低，成绩保留，待查清事情原委再行处置。
此规矩是为了不耽误集会的进展，浪费其他香师的时间，众人并无异议。
参赛者饶水林并不慌张，从容应了：“好。”
只要不是差的太多，斗香结果的高低并不能证明谁真谁假，总要查证，人证物证他都有，不怕被查。
他的聚仙香众人已经见过了，不需要再出手，静待指控者施展便是。
负责香材的柳香师将少年所需香材备齐，其中一味和参赛者所用香材不一样。
少年看着面前的香材，开始动手。
取麝香一两，苏合油八两，丁香四两。
金颜香六两，单独研磨。
再取郎苔二两，榄油一斤，排草十二两，沉香六两，速香六两，黄檀香一斤。
乳香四两，单独研磨。
白芨面十二两，蜜一斤。
把这些原料研成粉末，制成香骨，糊在竹芯子上，制成第一层。
趁原料未干，滚上檀香二斤、排草八两、速香八两制成第二层……
少年手法娴熟，神色从容且认真，每个步骤都似做过许多遍，虽也隐了一两步，但并不影响总体的连贯。
这一点参赛者也相差不多，只能说明他们熟悉自己手中的香，俱有经验。
香品点燃，淡淡的香气散开，清远幽幽，让人心旷神怡。
香品过关，少年道来此香之由。
他的家乡有个神奇的碧水湖，四季轮换、晴雨风霜都会让湖水呈现出不同颜色，就像仙人布下云霞一般。
但若有人伸手触碰，水中云霞顿时消散，只余一片碧色。
传说那是几千年前仙人路过时留下的仙迹，每每变幻，都有仙人聚于湖底把酒言欢，嬉戏打闹，被人惊扰，仙人散去，那些神奇的颜色便消失了。
他从小便喜欢那些五彩缤纷的颜色，想把它们长久的留住。
习得香品之后，他突然有个想法，若是能调出一味让人心旷神怡的香，在仙人小聚之时点燃，悦了仙人，是不是就能留住这些颜色了？
这想法一出，他便坐不住了，开始四处搜寻香材，调配自己想要的香。
如参赛者所说，这味聚仙香，历经三年方成。
此番由来虽然听上去有些荒谬，但每个香师都相信香品有灵，无言而通灵。
所以，并不怀疑他话中真假。
八位鉴香师上前鉴香，评定少年的聚仙香为上品，比参赛者略胜一筹，但真假之论，到此暂搁，两人由专人带走调查。
真假难辨，众人心里各有偏向，集会继续。
第二日，从第一轮开始，便出现了上品香，接下来的几轮，竞争激烈，上品上上品相继出现，甚至出现一味极品香。
大启炎陵香师林珑，于第三轮斗香中所展示香品玉堂清霭被评定为极品，引起一阵哗然。
第九轮斗香，再次出现上上品，本来想等第三日再来的围观者闻讯而来，人山人海。
十轮斗香结束，真假饶水林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形象状态都变了。
那位参赛者面色苍白，失魂落魄，难掩憔悴，而那位少年神采奕奕，一看就知真假。
依然是陈令璀公布的结果：“漠南香师莆乐冒名顶替，盗取香方，买凶杀人，私德败坏，自即日起逐出香道，交予漠南官府。”
“望诸位引以为戒，洁身自好。”
刚公布完，便有穿着漠南官服的人来将其带走了，这个人多半是不会出现了。
饶水林的上品成绩保留，只待第五日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