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潜入作坊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捶打声,一片片铜片在铁锤的重击下逐渐成形,通红的炉火映红了工匠们的脸,宽敞的作坊内几十名工匠一起挥动着臂膊,汗水与灰尘齐飞。
叶长带着梁齐穿过作坊,走过一条蜿蜒狭窄的长廊,按压下尽头假山上的一处,假山立刻显出道暗门,顺着石阶往下走,两旁墙壁上的火把照亮了巨大的暗室,上百名工匠正在锻造铁甲,场面甚是宏大。
梁齐看着银白色的铁甲被推入池中染色便知这就是造假之地,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叶长拍了拍梁齐的肩:“今日我先找个人教教你怎么锻造,往后半月你就安心在此锻造,等出了货就可以回去和弟妹团聚了。”
梁齐愕然:“半个月都要呆在这,那我在家的婆娘谁来照顾?”
叶长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会找人帮你照顾。”
梁齐暗道一声不好:“这多不好意思,小人每日做完事回去照顾就行了。”
“瞧你说的,我能让你这么奔波?”叶长又话锋一转:“把你留在这也是为了保密,我们做这个稍有不慎被人发现就会掉脑袋,货出了,出了事还能想办法解决,可要是被人在这抓个现行那就完了。”
这话便是铁了心要把梁齐留在这里半月,他急忙找着借口:“可小人还有些事没有叮嘱婆娘,能不能让小人先回去一趟,稍后再来。”
叶长却说:“你有什么没叮嘱的我让人去跟弟妹说一声就是,少干一会就少两银子,你不是想赚银子吗?”
梁齐还想再说。
叶长沉了脸:“你这么想回去,该不是不敢干了吧?”
“怎么会!”梁齐忙说:“不过是些小事,不叮嘱就不叮嘱吧,我婆娘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就不劳烦您了。”
“你替我干活,我替你照顾家人本就是理所应当,谈什么麻烦。”
“真的不用了,我婆娘不喜见外人!”
“是吗?”叶长看梁齐的眼神变了变,昨日他婆娘还热情得很,今日一说要照顾就变得不喜见外人了,面上却未表露半分怀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勉强了,好好在这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梁齐不自然地笑了笑。
叶长转头就让小厮再去了城北一趟。
在外等候的秋子闻和江傲月、陶兴兴三人一直等到晚上都未见梁齐出来。
陶兴兴忍不住揉了揉发酸的腿:“怎么都这时候了梁齐还没出来,贺明扬今日又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不过来一起等?”
秋子闻不疾不徐地开口:“没出来就是好消息。”
“啊?”陶兴兴不明所以。
秋子闻看了眼广造坊的入口:“你没见下午有一小厮匆忙离开又急急回去,应该是怀疑梁齐的身份再去城北查探,想必现在梁齐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什么?”陶兴兴大惊:“这算什么好消息,你既然已经猜出那小厮的目的,为什么还在这继续等着,我们赶快去把梁齐救出来!”
江傲月却想明白了:“你这是想擒贼擒王?”
秋子闻点头:“这也是贺明扬为何不在的原因。”
陶兴兴满脸疑惑:“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秋子闻和江傲月相视一笑。
广造坊内,梁齐已被叶长下在饭菜中的迷药迷晕,边吩咐工匠们转移铁甲边道:“没想到这小子真有问题,看他的样子肯定是个练家子,要是没被迷晕得掀起多大的浪。”
“老爷真是火眼金睛。”小厮适时上前:“不过现在有人变着花潜入这里说明造假的事瞒不住了,昨夜矿主请您过去就是为了让这小子对您施恩借此进入我们广造坊,那这事肯定和贺小世子有关,他可是皇上亲设的绣衣御史,看来这事是皇上下旨彻查,那这小子要是一直不回去不是更让人生疑,不如把他放了。”
“放了?”叶长不可思议:“放了他岂不是坐实了我们的罪名。”
小厮摇头:“坐实罪名也得有罪证,我们只要把这里的东西清理干净,再把入口填了,平平账,他们哪有罪证证明我们造假,但皇上已经盯上我们,这事总得有人顶了,反正都要转移铁甲,不如把这事安到别人的头上。”
“别人的头上?”叶长来了兴趣。
小厮循循善诱:“跟朝廷合作打造盔甲的商人那么多,随便趁夜塞进一作坊里再让度支使人赃并获,这事不就有人顶了,度支使也不会落个监察不力的罪名,至于倒在地上这小子,我们大可说他要贿不行反而威胁,反正他手里没有我们的罪证,皇上也拿我们没办法。”
叶长听后眼睛一亮:“你今日怎么突然变聪明了,你说得对,只有这样我们与度支使才能安全。”
他当即吩咐:“来人,把账房叫过来平平我们买这么多铁矿销往何处的账,再把这些铁甲趁夜送到城南季掌柜的作坊里去。”
“是!”工匠们齐声应道。
小厮跟在叶长身后看着他和账房平账,填入口,等一切完毕后上前问:“老爷,那这小子就由奴才拖出去了?”
叶长随意地摆了摆手。
小厮艰难地把梁齐往外拖,等拖出了作坊,蹲下低声提醒了句:“你赶紧起来把剩下的人处理了,我先去稳住叶长。”
梁齐轻嗯了一声,在小厮转身回去后,猛地弹起,两手刀劈晕了看守。
叶长此时已向度支使发出飞鸽传书:“现在就等着看一出好戏吧。”
小厮微微一笑:“是看戏,不过是看你们的戏。”
叶长愕然回头,还没反应过来梁齐就已跃至身前,被一掌劈晕。
而度支使收到密信后大骇,心里犹豫不定,但现铁甲已被送到季掌柜的作坊,骑虎难下,唯有联系大理寺的捕快前往搜捕,不曾想人赃并获时捕快们忽然倒戈反将剑指向他,震惊错愕:“你们这是干什么?”
秋子闻从捕快们身后走了出来:“周度支使,今日人赃并获的不是季掌柜而是你。”
度支使才明白中计。
秋子闻不解:“你任度支使已经能让全家吃穿不愁,为什么还要造假。”
“没人会嫌银子多。”度支使满心困惑:“林从羽已经死了,你们怎么会知道盔甲造了假?”
秋子闻坦承:“林从羽其实没死。”
度支使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当初就不该让他回到府里!”
“是你不该造假,一人获罪全族牵连。”秋子闻微叹:“想必现在陶兴兴和江小姐已经带着捕快赶到周府了。”
度支使双目猛睁,无力地跪了下去。
陶兴兴和江傲月此时已带着捕快冲进了周府,她刚念出罪状,府内的丫鬟仆人就四处冲撞逃窜,众捕快急忙抓捕。
江傲月见一男子打开后门想逃迅速跟去,又听身后传来脚步声,猛然回头,发现是一捕快,转头继续追捕,用黑炎将人击倒后抓起人想带回周府,谁知刚一转身一把锋利的长剑便没入了腹部,手里的人也趁机逃了,难以置信地望着持剑的捕快:“为什么……”
捕快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江傲月,你十年前杀我父兄让我成了孤儿,我日日夜夜都想杀了你,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现在就要为父兄报仇!”
剧烈地疼痛从腹部传来,江傲月疼得皱紧了眉,但并未伤害捕快。
捕快拔剑还欲再刺。
“住手!”远方忽然传来急喊。
江傲月见秋子闻急急落下,慌忙一袖拂开了捕快。
“先生!”秋子闻着急走近。
江傲月却微微侧身避过了秋子闻的触碰,任由自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秋子闻惊住:“您这是做什么?”
江傲月的脸色苍白到了极致,声音也极其虚弱:“你上回不是不想让我碰你。”
“学生何时说过不喜欢先生触碰,往后先生想怎么碰就怎么碰。”秋子闻一把抱起江傲月,见前方的捕快逃跑,张口欲喊。
江傲月拉住了秋子闻的衣袖:“别喊,做错了事本就该接受反扑,把我送去医圣那里吧,我现在还不能死,我若死了八大派的遗孀顷刻会被江涛尽灭。”
“现在去医圣处已经太迟了。”秋子闻当即做了决定,抱着江傲月返回了周府。
陶兴兴见江傲月腹部渗出血迹大惊:“她这是怎么了?”
秋子闻找了间房把江傲月抱了进去,转头嘱咐陶兴兴:“你守好门口,我现在就替她医治。”
陶兴兴慌忙点头,关紧了门。
秋子闻小心地把江傲月放在床上,刚想撕衣查看,江傲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满眼尴尬窘迫:“那个……”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若先生将来嫁不出去,学生娶!”秋子闻说完便扯开了江傲月的衣衫。
江傲月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秋子闻止不住心疼,确认了伤口的状态又松了口气:“那剑虽插到了腹壁,但幸好未伤到要紧处,学生现在替您上药,您忍一下。”
江傲月咬紧了牙。
秋子闻迅速从怀里掏出药粉洒在江傲月的伤口上,随手撕下一块床幔替她包扎了伤口。
“呃。”江傲月没忍住喊出了声。
秋子闻忍不住道:“您还知道疼,这伤得养几个月,等您稍好些学生便送您去医圣处。”
江傲月摇头:“太子知我骗他就算我不进宫他也会出宫来寻,去医圣处太危险了,皓月山庄也不能回,若江涛得知我重伤必会借此发难,只得硬着头皮进宫了。”
秋子闻愁眉:“您拖着这幅身体进宫不是给了太子机会?”
“我在此案中以太子之名立了功,他不会杀我,最多不过受些辱。”
秋子闻急了声:“你可知羞辱一个女子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江傲月好似云淡风轻:“自我插手此案便已料到,但那又如何。”
“如何?”秋子闻险些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