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市追捕
刘姨又说：“她今夜也来了，奴家这就带你们去找她。”
四人半信半疑地跟在刘姨身后走进了街边的二层小楼，酒香掺杂着脂粉味窜入鼻腔，穿过喧嚣热闹的大厅，避开戏台上优伶甩来的长袖，踩着台阶上了二楼雅座，一眼便瞧见倚坐在廊边浑身散发着淡淡黑炎的江傲月，她一身浅蓝色高领华衣，外披的同色纱衣已经歪斜，搭在肩上的白色披帛另一端正绕在身旁小倌的脖子上，脸上的红狐半面具遮盖住了大半面容，手里端着杯清酒正打算往红唇里送，一副轻浮浪荡样，与山中少言寡语的江傲月全然不同，纷纷愕然征愣。
“姑娘今夜可还尽兴？”刘姨在众人诧异地目光中走了过去。
江傲月闻声转眼，望见秋子闻四人平静的双眼猛然放大，惊得腾了起来，披帛收紧一下勒住了小倌的脖子，她赶忙解开了披帛，显得手足无措。
秋子闻见此不由蹙眉，探究地打量着江傲月：“江小姐为何见到我们如此慌张？”
江傲月闪躲着秋子闻的眼神装作松了一口气：“不过是见你们直直地朝我走来，还以为是我爹找来抓我回去的，看样子不是嘛。”
贺明扬忍不住说：“江傲月你可以嘛，在不出山上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还没出阁就敢来这种地方。”
“我们大小姐什么时候去过什么不出山！”江傲月身旁的一名持剑侍女立刻剑指贺明扬：“哪里来的闲杂人在这里攀关系，赶紧滚！”
贺明扬一下惊住。
秋子闻自然知道假的江傲月没去过不出山也不认识他们，但听江傲月的声音宛若正主，不禁感叹江涛造假之精细：“今夜是打扰江小姐了，只是我们奉皇上之命调查命案，恐不能就此离去，听说江小姐昨夜在此与一男客发生了冲突？”
江傲月错愕：“那人死了？”
秋子闻道：“他于昨夜遭人砸死抛尸破庙并险些被焚尸。”
“你是怀疑我杀了他？”江傲月好笑：“我杀人还需用砸，再说谁人不知我皓月山庄此次进京是为了参加皇上的寿宴，此时杀人难道是想连累皓月山庄？”
秋子闻只是道：“在下只知道你有杀人嫌疑，昨夜你与他发生冲突后都做了什么？”
江傲月轻笑着站了起来缓缓凑近秋子闻，双眼娇媚如丝：“能干什么，自然是不负春宵，公子若不信，我大可好好与你讲讲昨夜都做了什么……”
秋子闻无半点面红耳赤，竟直问：“那就请江小姐好好讲讲昨夜都做了什么吧。”
江傲月一愣，没想到秋子闻真打听房中之事，被秋子闻深邃的目光锁定，眼底掠过一抹慌乱，话锋一转指向刘姨：“公子与其质问我昨夜做了什么，不如问问昨夜伺候那男子的小倌做了什么，昨日深夜我离开这里时曾在街外见那小倌换了身倒夜香的装束推着几桶夜香离开，你说那夜香桶里会不会藏着尸体？”
刘姨闻言大惊：“这不可能，他昨夜明明跟周妈妈说魏公子已经离开了！”
江傲月耸了耸肩：“是不是找他问问不就一清二楚了。”
刘姨立刻向下喊：“周妈妈，把罗尧叫过来！”
一名面容清秀的小倌很快被周妈妈带了过来。
刘姨怒声质问：“你昨夜不是跟周妈妈说魏公子离开了，怎么有人看见你换了套衣服推着夜香桶，是不是你杀了魏公子？”
小倌双腿一软就跪下了：“小的冤枉啊，小的怎么敢杀魏公子，昨夜小的离开院子替魏公子去拿酒回来就发现魏公子已经被砸死了，那负责烤肉的小丫头也不见了，怕怀疑到小的头上才对周妈妈谎称魏公子已经走了，把他的尸体抬到破庙毁尸灭迹……”
秋子闻听到关键：“烤肉的小丫头？”
小倌忙说：“肯定是那小丫头杀了魏公子，都怪小的昨天实在找不到肯为魏公子烤肉的丫鬟，在街上随便拉了个卖身的小丫头进来伺候，哪里想得到她居然把魏公子杀了！”
刘姨气得直拍小倌：“你个糊涂的，这楼里多少丫鬟，怎么就找不出一个愿意伺候魏公子的，非得去外面找，这下惹出大事了！”
小倌低着头惊慌无措。
秋子闻又问：“昨夜你们是在哪个院子里服侍魏随的？”
“是东边的一处院子，小的这就带你们去。”小倌连忙把几人带到了小楼后东边的院子：“这院子是魏公子长期包下的，平日里没他的吩咐没人敢私自进来，连丫鬟进来收拾都得先经过他的同意，所以东西都还没收拾。”
秋子闻走入院中便闻见一股细微的腐臭味，院中一片狼藉，圆桌被掀翻，一些下酒菜和烤炉四散在地上，他看了眼地上染血的匕首，捡起一个带血的酒壶看了看，想必这就是打死魏随的凶器，又看到了一片散发着腐臭的肉片，不禁皱眉：“昨夜魏随在这烤肉了？”
小倌点头。
秋子闻又问：“烤的是什么肉？”
小倌支支吾吾。
“这里散落的下酒菜分明没怎么动过，又岂会只有一片肉掉在地上，而且这肉带皮，外皮柔嫩光滑不似猪肉也不似羊肉，到底是什么肉？”秋子闻沉声：“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带你去大理寺让他们好好审审！”
“小的说，小的说！”小倌连忙坦承：“烤的……烤的是人肉，就是那小丫头的肉，所以才没有丫鬟愿意来伺候魏公子！”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小倌又赶忙说：“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小的可没有强迫那小丫头，不算违法。”
“不算违法？”陶兴兴一把揪住了小倌的衣襟：“如此泯灭天良你说不算违法？”
“陶兴兴。”秋子闻眼神示意陶兴兴放手。
陶兴兴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小倌的衣襟。
小倌被吓坏了，小声嘀咕：“小的也只是听魏公子的命令而已。”
秋子闻又进入房间查看，查找一翻后没有发现与令国有关的衣服，出来询问小倌：“你昨夜伺候魏随时可见他穿着一条青蓝蛇纹的亵裤？”
小倌诧异：“怎么问这个？”
秋子闻只是道:“你答便是。”
小倌说：“那条亵裤啊，其实是小的从二手贩子手里买的。”
“你的亵裤魏随怎么会穿着？”陶兴兴下意识地问，又意识到什么，一下收了声。
秋子闻能想象到昨夜这里有多荒唐，又问：“你可还记得那小丫头的模样？”
小倌连连点头。
秋子闻将圆桌扶了起来：“你说我画。”
刘姨赶紧说：“还不给大人把纸墨笔砚呈上来。”
周妈妈立刻去寻了纸墨笔砚放在桌上。
小倌说，秋子闻画，很快便描绘出了小丫头的模样，又临摹了三份分别交给陶兴兴三人：“时间不等人，我们将他押回大理寺后便让大理寺的捕快们协同搜索吧。”
三人接过点头。
小倌大惊：“小的还要被押到大理寺？”
秋子闻道：“就算你并未杀害魏随，也将魏随的尸体抛至破庙混淆调查。”
小倌慌忙掉头想跑。
陶兴兴一下拦在了小倌面前，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将他打倒在地：“我早就看你不爽了，要么你老实跟我们走，要么我把你打一顿再拖走！”
小倌捂着脸不敢再造次，老实地被贺明扬和梁齐拉离了现场。
秋子闻和陶兴兴也紧随而去，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江傲月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京城的夜市繁华热闹，行人络绎不绝，长街两边的食摊吆喝不歇。
秋子闻带着几名捕快在嘈杂中询问卖白糖糕的商贩：“请问你有见过此人吗？”
小贩摇头。
秋子闻说：“此人与一桩命案有关，如遇见请尽快联系大理寺。”
小贩看了看秋子闻身后的捕快们，忙不迭地点头。
秋子闻又转头询问街上行人。
不远处的一名卖冰糖葫芦的少年瞥见秋子闻手里的画像忽然脸色一变，慌里慌张地扛着冰糖葫芦跑回了夜市后的小平房，着急地朝坐在床边吹药的十岁的小姑娘问：“二菊，你昨晚到底去了哪，怎么外面有官差在搜查你，说你与一桩命案有关？”
二菊脸色一变，吞吞吐吐地站了起来：“我……”
“说啊！”少年急喊。
二菊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我看他们的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查到这里，你留在这里肯定会被抓，我先带你去三虎家避避风头。”少年放下冰糖葫芦拉着二菊的手臂想往外走。
二菊端着药碗着急地看向床上昏睡的老人：“可阿爹今晚还没喝药……”
少年夺过二菊手里的药碗放在了桌上：“来不及了，等我送了你回来再喂阿爹喝。”
二菊只好不舍地看了眼老人，和少年匆忙逃离。
不多时秋子闻和捕快们果然查到了小平房，见屋内仅躺着一昏睡的老人，桌上的药碗仍冒着热气，知人还没跑远，立刻带人追了出去，刚过一个转角就望见了逃跑的两人，高声大喊：“站住！”
少年惊然回头，拉着二菊跑得更快了，窜入夜市想借着人群分散秋子闻和捕快们的注意力。
拥挤的人群很快阻拦了秋子闻和捕快们的脚步，他们费力地穿行在人群中拉近着与两人的距离。
少年眼看快被追上，惊慌失措间不停地把两旁小摊上的东西往地上推，掀翻了身旁的烧饼摊，滚烫的热油一下溅在摊主的手腕上，他下意识地甩手，手上的铁铲脱手而出，猛地朝路边一低头吃白糖糕的小男孩砸去！
秋子闻双目一睁，迅速跃身而起，踩着路人的肩落在了男孩的身旁用身体环住了男孩，但铁铲并未落在他的背上，听身后传来惊呼声回头，竟见面带红狐半面具的江傲月用手臂挡下了铁铲，错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