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少女金真

“谁给你的胆量如此轻视我的父王。”说话间，少女的剑已出鞘，直指阿兽的喉咙。

“父王？！”一声称呼，已表明了所有。

阿兽不禁苦笑一声，只觉自己太天真。想想这偌大的营帐，想想那些毕恭毕敬的兵士，他其实早该想到的。

“那位英雄少女金真，莫非就是你？”少女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少女金真之名，如今在札鲁全境可算是声望远播。半年之内，她率领札鲁军队在雅若、博口、温尔良数场战役中大获全胜，如今兵锋直指思南城。阿兽原以为她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却不曾想是这么一位娇俏水灵的小姑娘。

面对着直抵自己喉咙的剑刃，阿兽定了定神。“我既然落在将军手里，只怪自己学艺不精，任凭您处置便是。”

金真收回佩剑，莞尔一笑，睁大眼睛说：“我何曾说过要处死你哩？”说着扭转身体，背对阿兽。微黄的灯影，投印着她曼妙的身姿。

阿兽仿佛看到了阿梦，站在春日荫翳的光影中，一副缥缈的冁然而笑的体态，紧接着又迅速抬起洁白的纤腕，弯成弓形，捂住了自己的芳唇。她那婀娜的腰肢，仿佛鸣奏着一首乐曲。

就像幼年时候，春日宫妃的侧影没有完全转向后面，自己未能尽情一睹芳颜，六年之后，这种遗憾今天才得到治愈，宛若长久的渴望实现于一瞬之间。

这好比时间结晶体的美丽的断面，变换了角度，隔了六年又在他眼里散射着无上诱人的绚丽光彩。

“杀了勇士阿速，岂不是让我被全思南城军民痛骂吗？”

阿兽一怔：“将军您认得我？”

金真盈盈一笑：“阿速吉八的名字，姑娘我虽然不才，却也是听过的。你在思南城救济孤寡，又率众开荒、屯田积粮，数十年孜孜以求，为穷苦百姓奔走呼告，人称‘思南城圣人’不是吗？”

“‘思南城圣人’？这称呼未免也太过了些吧。”阿兽坦然道。“上苍有好生之德，唆鲁禾有怜悯之心，我们身为他的后人，正该如此行事。”

金真拍了拍剑鞘：“倘若思南人都像先生你这般见识，该有多好！”阿兽叹息道：“我看将军心性纯良，也不是残忍之人，何必围城封道，断了全城百姓生路呢？”

金真朝思南城方向望了望，白净的脸上浮起厌恶之色：“先生这话可说错了，我率王军北讨，扫平天下。那些贵族却首鼠两端，为了一己私利不顾百姓安危。他们才真正是罪人！”她说到后来，语气满是愤懑。

阿兽闻言，沉默不语。想想扎鲁大军初围萨莱部落之时，族内的一班贵族也是心怀鬼胎，为是降是战争吵不休，部落百姓却缺衣少食，苦不堪言。他想到这里，不由叹道：“将军所言甚是。只可怜百姓无辜，横受兵祸呐。”

各部落战争历时百年，平民百姓深受荼毒，阿兽虽自幼生长在平和的“心”形山麓，但成年后便目睹了部落战争的惨状，感触至深。此时想到那些族人又要遭受劫难，他心潮起伏，眼圈竟微微泛红。

金真盯着阿兽看了良久，默默从床边站起，走到他跟前俯身低声道：“先生所想所念，金真都是感同身受。我出生的那个村子，也是毁于战火。我并非恃勇好杀之辈，亦是身不由已……只盼这战事早早结束。”语气中竟带了丝疲惫。阿兽闻到阵阵幽香，心驰神醉。他瞧着金真碧蓝色的双眸，有如两汪清澈潭水，心想原来这战场上所向无前的将军，终究也只是个女孩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