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梦怪投胎记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46章 学仆加慈

不出所料,札木对于年轻的行吟诗人的吟唱有些不削。他直接指出那和他在架阁库读到的根本不一致。

“谁又能保证,你读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阿兽用他独特甘美、心不在焉的说着。

札木深感目眩地瞧着对方,以为阿兽会吐露自己心里的某种秘密。

阿兽缓缓说道:“你曾经说过:对于唆鲁禾来说,最初是寻求和扎鲁人建立一种和平的关系。他曾经委派使者到咸海南岸晋见摩诃末,但是摩诃末擅杀来使,抢掠马队。由此引发了双方数年的战争。但是,你是否读到过这样一封信。看看这封信,你就会知道这两个即将决斗的男人,是谁先扔下白手套。”

“唆鲁禾给摩诃末的信是这样写的:“我知道你的势力十分强大,你的国家也很广阔。我知道国王你统治着一块广袤的土地,我深深地希望与你修好。我对你,就像对待我的爱子一般。——不知道这是一封国书还是一纸挑战书。唆鲁禾已经狂妄到视天下为属地,视万众为庶子,而此时的摩诃末同样沉浸在做天下霸主的狂热之中。”

本来,阿兽以为,那些架阁库里经文的内容,在他梦幻般的心里,丝毫未留下任何影像。此刻却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反观札木,他那循规蹈矩的头脑里,仿佛注入了新鲜的力量,眼睛瞪得更大了。

在赤术台众人中,目光中深藏着明显、无礼的饥渴的只有加慈一个人。

“对不起,请问那位学仆是个阿秃儿吗?”

有的人看见他的目光这样问,阿兽听了总是笑起来,因为他对加慈的身世、日常言行、天天不落地“拜宫”,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位学仆断绝了说话的对象,每天一早必定去“拜官”向今世再也见不到的伟大的先祖诉说心里话。这成了日常的习惯。

以往只是一味发怒,随着年龄渐长,对于自己也闹不清的庞大的不满——覆盖整个时代的不满——发出控诉。

他早晨起得比谁都早。洗脸,漱口。穿上蓝白花坎肩和宽腿裤,向祖祠走去。

经主楼后面,穿过女佣房舍前头,踏上桧树林间的道路。严霜冻得地面隆起来,毡靴踏碎霜层,现出晶莹、纯净的断面。桧树上夹杂着褐色枯叶的干爽的绿叶丛中,布满了冬日轻纱般的朝阳,加慈从自己吐出的白气里,感受到自己被净化的心灵。小鸟的鸣啭由微蓝的晨空不停歇地沉落下来。凛冽的寒气一阵阵袭击着胸间的肌肉,有时使他心情激荡不已。“为何不能陪伴少主一同来呢?”他为此而悲叹。

这种男子汉的豪爽的感情一次也没有教给阿兽,一半是加慈的疏忽,他早晨没有能力硬把阿兽拉来一起散步;一半是加慈的罪过,六年之间他没有使阿兽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

沿着平缓的山丘向上登,树林到头了,广阔的枯草地中间有一条鹅卵石参道,可以看到依次排列着祖宗祠堂、石灯笼、花岗岩牌坊,在朝阳的照耀下,井然有序。早晨这一带地方,完全不同于赤术台,充溢着简净的气氛,使人感到好像进入白木新搭成的房屋框架之中。加慈从孩提时代就学会的美好和善良,在这座宅第里只存在于死的周边。

登上石阶站到祠堂前边,这时,光影缭乱的杨桐树叶里,隐隐约约闪现出小鸟红黑的前胸。小鸟发出击柝般的鸣声,打眼前飞过去。好像是鹟鸟。

“唆鲁禾在上。”加慈像往常一样,合掌膜拜,口中念念有词,“为何到了今天,会是这个样子?为何力量、青春、野心和素朴尽皆衰微,变成如此一个毫无作为的时代?您杀了人,又差点被人所杀,您历尽千难万险,创造新的萨莱,不愧是创世的英雄!您一切大权在握,最后悄然离世。您所生活的时代,怎样才能得以复苏呢?这种软弱、无能的时代究竟要存续到几时?不,是否刚刚开始?人们只考虑金钱和女人。男人忘记了男人之道。圣洁而伟大的英雄和神的时代,随着唆鲁禾的逝去一同泯灭了。那个无限发挥青年们力量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吗?

“这是为什么?为何会有这样的现实?一切的洁净之物悉数变得污浊的现实!我所伺候的您的文孙,正是这种孱弱时代的产儿。我现在是无能为力了,莫非断然一死就可以尽到我的责任了吧?抑或由先代祖宗圣思神虑,显灵做主,让我长此以往,继续坚持下去呢?”

加慈忘记寒冷,只顾热衷于心灵的对话,他从蓝花坎肩领口一眼瞥见粗黑的胸毛,悲叹自己没有被赐予一个和清纯的心灵相适应的肉体;而有着一副清丽、白净肉体的少主阿兽,缺少这种男子汉气的鲜活而素朴的心灵。

加慈正在认真祈祷达于高潮之际,浑身燥热起来,晨风凛凛,膨胀的裤子里,他感到两股之间勃然而动。于是,便从祠堂地板下面抽出扫帚,疯狂地扫起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