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霍妮不跑还好,一跑事儿就大了,顾所回去立马查了她的背景信息,结果让人大吃一惊。
正所谓真人不露相。
这女人年纪不算大,彰临市人,四十二岁的年纪,却已经是“三进宫“了,其中两次是因为盗窃,一次是因为组织他人卖淫,被判了八年半,前几个月才刚被从监狱里放出来。
没想到她居然一被放出来,就急三火四的来延平找李利军,这事左左右右都透着蹊跷。
“事情诡异就诡异在这儿,她目前身上没有背着任何事,看见穿警服的大壮第一反应是跑,很有可能是这么多年以来形成的条件反射,所以也就不能对她发协查通告了,人家配合就配合,不配合,也不能强行抓人家来,限制人家人身自由不是。”顾所说。
被带来的砂锅店老板一开始还挺横,被带回派出所不出十分钟,听了这女人的资深背景就彻底蔫了,还以为自己要焕发第二春的梦想破灭,垂头丧气的交代:“她说她是来找儿子的,当年年纪小,早早被一个渣男给骗了婚,那人打她,她受不了带着儿子逃出去,结果那渣男发现了带人来堵她,最后没办法她只能舍了儿子。后来那渣男带着儿子搬了家,不知道搬哪里去了,她这些年居无定所,到处流浪,就是为了找儿子,我想着......她也是可怜人啊。”
“她儿子多大年纪了?她前夫是什么人?她有没有和你提起过一个叫李利军的人?”
店老板一个劲儿的摇头。
他接触霍妮也没几天,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大壮十分不屑,“根本就是撒谎,霍妮的户籍信息里根本没显示她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关系,也没有显示她有什么儿子,她确实在附近几个市流窜过,其中一起盗窃案就是在外市被抓的。”
“也可能是没到法定年龄根本没扯证......嗨!这种女人说的话都是张嘴就来,我看她就是看准了这个店主好忽悠,搞不好想发展发展,骗他给自己花点钱,你还当真了,”顾所摇头,又去看刘民一,“这事儿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你看......”
要找霍妮不可能只靠这一个派出所的力量。
刘民一站起身拍了下顾所的肩膀,“谢了兄弟,我回队里了,你们再留意观察一下那店主,看霍妮还会不会再回过头来投奔他,或者还会不会在这附近游荡。”
大壮看着刘民一起身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顾......他......”
“人之常情。”顾所没让他说完,打发他赶紧去忙自己的事。
刘民一回队里汇报了这个情况。
紧跟着郭笑和小秦也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
“纪队,这孩子的家长看到了我们发出的征集目击者通告,带着儿子找到了冯兰青那里,正好被我们赶上,就带回了队里,”郭笑和小秦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混合着说不上慌张还是震惊的情绪,郭笑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刘民一的角度瞥了一下,半道里又生生止住,清了一下喉咙,“这孩子当时替凶手给大陆哥传过话。”
“哦?”纪展鹏上下打量了那个男孩子一眼,见他略微有些紧张和茫然,但整体还算镇定,温声说:“把你知道的情况和我们讲讲,好吗?可以慢一点,不着急,但一定说全,别有遗漏。”
这事已经对父母和两位带他来的警官说过两三遍了,男孩子先是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心,才徐徐说:“昨晚我和同学来运动场和几个外校的男生踢球,他们犯规还耍赖,就发生了点不愉快互相推了几把,回家半路上我发现耳机不见了,大概是动手时候掉了的,就独自返回来找......找到之后天也挺晚了,我就想抄近路从工地那边绕,刚绕到那一片办公室那边,有个男的突然在树荫底下叫我,说让我帮他去那排办公室最里边的一间叫个人出来,我就去了......”
纪展鹏忍不住打断他,“他怎么说的?”
男孩子“哦”了一声,“他说他和那人是哥们儿,闹着玩,我帮他去叫人出来就行,别的不用管。”男孩子顿了顿,“他给了我两百块钱,我也没多想,进去那间办公室一看,也不是个小孩儿,是个大人,应该没什么危险,就按照那人说的传了话,然后就回家了。”
纪展鹏眯起了眼睛,“都让你怎么说的?”
“他让我问那男的,是不是叫大陆,对方说是,我就说:一个人来后头工地,别叫朋友,咱俩好好唠唠。”
男孩子停下来,纪展鹏皱眉,“就这些?”
男孩子“啊”了一声,郭笑在后头推了他一下,“不是还有名字?”
“什么名字?”有人问。
小秦一口气哽住,看着比那男孩子还紧张,郭笑也垂下了头。
男孩子经过这提醒,赶紧补充,“他还在我手心上写了个名字,让我说完话给那个人看,写的是......刘继甜......”
办公室里传出不少低低的抽气声。
纪展鹏没顾得上,先伸手去抓男孩子的手,男孩子下意识往回躲,又反应过来慢慢手心向上的往前送了一下,“我昨天回家洗手就洗掉了,全、全没了。”
两百块钱也被男孩子的父母交给了郭笑,技术科那边正在试图提取有效指纹。
几秒之后,纪展鹏才意识到办公室里的氛围似乎非比寻常,“怎么了?”
有人贴着他耳朵小声说:“刘继甜是老刘的女儿。”
纪展鹏心里刹那间翻转颠倒,寥寥想通了一些关结,余光里瞥见刘民一垂头不语,像是对这件事已经有所耳闻,稍微放下心来,还是对着小秦他俩再次确认,“安全确认了吗?”
小秦都不知道滚动了多少次喉头,艰涩的说:“知道这事就和刘哥家里联系了,孩子一切都正常,昨晚也一直在家里,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我已经让辖区派出所的人这几天加强巡逻,帮忙盯着些。”
纪展鹏点头,又问:“能记得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男孩子为难又抱歉,“我当时没往他脸上使劲瞅,他站在树荫里,带着帽子和口罩,帽檐挺低的,眼睛就在阴影里头,黑乎乎一片......”
郭笑接过话,“他记不清凶手的样子了,只有身高体型的大致描述,和洪主任推测的凶手体貌特征相符,我们把很多疑似凶手的人的照片放在一起让他辨认,他也没有指认出具体的人。”
“对不起,”男孩子很难过的样子,“我当时没仔细看。”
又有人给男孩子放了大陆的那条语音信息,男孩子一会儿说就是和自己说话的那个男人,一会儿又说可能是,反反复复,其实就是根本记不得了。
纪展鹏拍拍他的肩膀,“不怪你,你把这些话转述给我们已经很好了,但是记住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别随便收人钱财给人跑腿办事,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免费午餐,嗯?”
郭笑带着他出去了。
纪展鹏眼光再次看向了刘民一身上,话在舌尖上转了个个儿,只对大家说:“小秦他们在冯兰青的互助会里,查到当天下午原本应该有一个会员去取收据,但没有出现,经过核实,此人就是最近一起纵火案的房主黄久,目前......”
洪天悄默声的走进来,对纪展鹏摇了摇头,“提取不到。”
纪展鹏低头闷声冷笑了一下,才抬头接着说:“现在有足够多的指向性都把箭头打在了这个黄久身上,这人身上确实疑点很多,比如他的出身,他和他叔叔的关系,他家为什么突然被烧,唐静波夫妇曾经在第一个卖家那里看到的衣柜男孩,和他有没有关系?如果没关系,那为什么唐静波夫妇的旧案被翻出的契机,会和刘逸案相互关联?还有,大陆出事的时段,为什么恰巧也是黄久理应赴约前往互助会的时候?冯兰青说,黄久少年时期性格阴郁,成年后才突然转变......”
他眼里冒出犀利的光,“每次案发时,他或者有不在场的证据,或者没有,但却没有一次有确切的在场证明——我们就是缺少一个可以一击即中将他钉死在这件案子里的决定性证据,所以即便将他带来问话,他也大可以抵赖推诿沉默不语,甚至找律师......太被动了!如此冷静不留痕迹的屡次作案,他的狡猾程度与心理素质,都不是一般犯罪分子所能相比的,我们当然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也绝不能放纵任何一个坏人,所以,”他示意几个同事,“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秘密排查他的所有社会关系,走访他的每一个同事朋友,先不要打草惊蛇。”
刘民一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徒劳的的张了张嘴。他当然知道从前站在受害者角度对黄久进行的社会关系粗筛,必然不能和纪展鹏强硬力度下将黄久视为犯罪嫌疑人的调查烈度相比。
他突然对自己之前坚持了十九年的执念有了一丝质疑,也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有了怀疑。
那天又晚些时候,队里传回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跟踪黄久的外勤组传来消息,说黄久正常上下班,买菜回家,一切正常。
另一个是辖区派出所发来的,说查到霍妮半个小时前刚用自己的身份证买了张火车站票,此时已经离开延平,回彰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