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刘逸妈妈给拧了胳膊压在椅子上,一边剧烈的喘气,一双眼睛还死死的盯在王成云身上,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光用眼神就能从王成云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你不要再动了!再挣扎对你不客气了啊!”郭笑让医院的两个保安接了手,自己手腕刚才扭了一下,这会儿才开始嘶嘶拉拉的疼起来,走到门口去朝一个小护士问:“美女,有没有云南白药喷雾给我用用,我手腕扭到了。”
门口还有不少围观的患者和家属,刚才闹起来的时候躲得远,这会儿又陆陆续续的缩小包围圈,还有大着胆子的来问一身便装的郭笑,这是什么爱恨情仇的恩怨故事。
郭笑这能一遍遍劝大家赶快各自回病房安心养病,吃瓜不利于身心健康。
刘逸妈妈身子扭曲,声音却拔高到刺耳尖锐的程度,“一命抵一命,我不会放过你的!”
王成云身边围着两个护士,正在给她止血包扎伤口,每当刘逸妈妈尖锐的骂些什么,她就会本能的哆嗦着往被子里埋,最后连包扎也受到了阻碍,护士不得不去掀被子,王成云像是给逼到了极致,脑袋埋进枕头底下,也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是个母亲,我没有错!”
“你不配当母亲,你就是个魔鬼!”刘逸妈妈眼睛都红了,“我好好的一个孩子,我会唱会跳的活生生的孩子,你的命也不够,你全家的命都不够,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我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你永远都欠我一条命!”
“我没有欠!我没有欠!”王成云抓着头发,只剩尖叫了。
两个女人一样都没了孩子,现在又都情绪化到了极致,即便不明真相的陌生人看着,也不由得觉出几分可怜。
这样鸡同鸭讲了半天,刘逸妈妈还在骂,王成云已经半晕过去了,护士赶忙又去叫大夫,紧跟着又是新一次的鸡飞狗跳。
派出所的民警刚到,大陆一出住院部的楼层,就看到表弟在那和护士问话,扭脸一看见他,屁颠屁颠的就跑过来跟在身后,一副鞍前马后的样子,大陆腻烦的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我去和刘逸妈妈谈几句。”刘民一让郭笑把刘逸妈妈带到楼道里。
“你们不动手,我就自己动手,你们讲证据,我就讲效率!我刘逸在天上看着呢,看着我这个当妈的不能就让她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讲证据是为了不冤枉好人,不放过坏人。”刘民一拎着证物袋,看里头那把带血的尖头螺丝刀,皱着眉,话声一顿。
“已经知道结果了,还要磨磨叽叽的在这跟我说什么过程,过程对你们重要,对我不重要,我一辈子做事风风火火,我就要她一命抵一命,我就要她赔我女儿的命!”刘逸妈妈还在那嘶哑的高喊。
“现在往重了说,你已经是故意伤害了,会不会定罪判刑,还要看对方是否谅解。”刘民一耐着性子说。
“我不用她谅解,不把我判死,我出来还跟她没完!”刘逸妈妈眼里都是怨毒。
“你想和她没完,还是想和凶手没完?”刘民一声音一直不疾不徐的,“你要是只想找一个发泄对象,而不管对方是不是凶手,那我也不劝你了,我还着急抓真凶呢,真没时间跟你在这浪费时间。”
刘逸妈妈的喘息稍微平息了些,还是带着满满的狐疑去看刘民一,“不是说在她家找到血衣了吗?你可不能骗我!”
“是有血衣不假,可不是刘逸的,是人家自己身上的血。”刘民一始终不急躁的声音稍微让刘逸妈妈清醒了一些,他瞧着对方脸色,再接再厉劝道,“原本我们现在应该正在追查刘逸的案子,结果还要赶过来处理你这事情。大姐,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但是也请你给我们点信心,行吗?我们和你一样,都想早日抓到真凶!”
“真的......不是她?”刘逸妈妈缓缓卸了劲儿,眼神里精光也涣散了,垂下头看着自己还有些不由自主抖动的手,喃喃着。
刘民一举起证物袋,“大姐,你怎么会想到带把螺丝刀来伤人?”
刘逸妈妈有气无力的说:“随手拿的,问、问路的时候。”
“谁随身带着螺丝刀?”刘民一眼神一动。
刘逸妈妈说:“就在一上楼的那个病房门口,我问了个修病床的师傅,他告诉我那人住哪里,我低头看见他展开的工具箱,最上面有这个,我就顺手拿了。”
刘民一冲郭笑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刘逸妈妈带回去。
他自己走向护士站,问一个小护士,哪个病房在修护理床。
小护士刚换了班也说不清,眼睛一转,忽然指着不远处的身影叫了一声,“黄工,你过来一下,警察同志找你有事。”
“我?”黄久指着自己鼻子先是一愣,随后认出了刘民一,笑着走过来,“刘警官,好巧。”
“今天这里挺热闹。”刘民一冲他打了个招呼。
“天天都热闹。”黄久穿着刚过胯的白大褂,款式略旧,面料略粗糙,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和其他大夫着装的区别。
刘民一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提起手中的证物袋,“这是你的?”
“被她拿走了?”黄久语带无奈,“这幸亏是医院里,都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要不她偷走了真拿去干了别的违法的事情,我还说不清了。”
“哦?扫一眼就知道是你的?”刘民一嘴角勾了点笑。
黄久抬手指着螺丝刀把手上一个小切面,笑着说:“这是医院的公产,上头都有医院的名字缩写和编号,我天天手边用的东西哪能认不出来,刚刚还找来着。”
“黄......先生。”小秦从王成云病房出来,走到刘民一身边才看出旁边站着的是黄久,稍微有些惊讶。
“哎哟哟,叫我名字得了,我名字挺好记的,你就想那个能喝能做菜的黄酒。”黄久开了个玩笑,又看刘民一,“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小秦看他走远,才和刘民一说:“猛一看还以为他是大夫,穿得也差不太多。”
刘民一这才将目光从对方背影上拔出来,“王成云怎么样?”
“伤倒不成问题,养养就好了,就是精神好像真是受了刺激,我刚跟她说话,怎么觉得她精神有些恍恍惚惚的,但我提出要带她去精神科看看,她又特别抵触,把自己裹在被子谁也不让碰。”小秦回答。
一个小护士拿着瓶喷雾剂到处看,走到了两人跟前,“你们是不是有位女警官手腕受伤了?我怎么找不着她了?”
“哦,她已经走了,”小秦接过喷雾,“多少钱?”
“不用不用,就小半瓶了,不用钱。”小护士赶忙摆手。
“你和黄久熟悉吗?”刘民一在旁边突然问。
“黄久?你说黄工,他怎么了吗?”小护士一愣。
刘民一笑笑,“看着挺帅,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小护士笑了一下,“那还真不知道,他平时还是在门诊那边时间多,不常过来,我们也不了解人家个人隐私,你们是之前认识啊?”
“认识。”刘民一点头。
“我说嘛,”小护士语调更轻松了,“那你们要有合适的就给介绍一下呗。”
“你们同事里就没有追他的?”刘民一语带调侃。
小护士不好意思的扭捏了一下,眼神带了些狡黠,“他性格太中央空调了,嘻嘻哈哈的和谁都好,这可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而且他家里应该条件也挺一般的,呵呵,大家现在不都还挺现实的嘛。”
“啊——”忽然一声尖叫。
王成云的病房里又是一阵骚乱。
刘民一和小秦快步跑过去,就见王成云已经从床上跌坐在了床下,正拖着那条染血的伤腿往床底下缩,用被子紧紧捂住脑袋。
地上一条黑色的围巾,盖着底下一个起伏的物件。
病房门口还站着一个呆若木鸡的快递小哥。
快递小哥也快吓懵了,扭头就想跑,被大陆抓住了胳膊。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接了一单,让我把东西送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什么人?联系方式有吗?”大陆问。
快递小哥抖得鹌鹑似的,老老实实回忆着。
他本来都已经要下班了,忽然有个人给打了个电话,说有人送快递送错了地方,让他帮忙去一个地址取个袋子,快递费翻倍,钱直接放袋子里。
那地方也不荒僻,他特意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什么个色的人,袋子里确实还用纸巾卷着几张纸币,要送的东西也没什么特殊的,有钱还能不赚?他也就没有多想。
“在哪里?”大陆边问,边让他翻出手机里的通话记录。
“就在医院后墙那个小巷子,从后门过来住院部也就一两分钟,我也寻思着这不是捎带脚的事嘛......”快递小哥说话直哆嗦。
监控死角的后巷。
非实名的电话卡。
刘民一一动,小秦赶忙拦在前头,“刘哥,我来。”
他走上前两步,一手肘护在脸前,弯腰捏住黑色围巾的边角,使劲向上一掀,随即露出下面一片肉色,动作震动牵连之下,底下的塑胶娃娃突然发出断断续续的电子音,接触不良似的唱着“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啊——啊——”
与此同时,床下被子里再次传来了王成云连成一片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