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谈话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的门被开了，一个披着白褂的年轻特务小伙儿走了进来，燕小灰暗淡的眸子一下又变得敏锐起来，虽然没有动，却是警惕地看着来人。
那白褂特务也没想到燕小灰已经醒来，一进来就迎上燕小灰的目光，四目对视，那白褂特务竟然露出了一丝羞涩，旋即又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避开了燕小灰目光，低着头，谦和的说道∶“请跟我走，老板有请。”
燕小灰勉强用右手扶着墙站起身，然后用右手轻轻托着左臂，朝门口走去。
那白褂特务本想过去扶燕小灰一把，但不知为何只迈出了一步，又退了回去。
待到走近了些，借着走廊那更亮些的光，燕小灰才发现那特务的白褂里头隐约有副听诊器的样子，看来应该是个医生。
见那医生虽微微低头，眼神却往自己身上瞥，燕小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低头瞅了瞅左肩的伤口处，又抬起头来看向那医生。果然，那医生立刻躲避了燕小灰的目光，自己先出去了。
燕小灰脸上露出了一副古怪的表情，像是在脑补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伤口必然是这医生给处理的没跑了。
前往老板办公室的一路上，燕小灰多次看到有好地方适合逃跑，只无奈身后的三个特务盯得太紧，自己这会儿又不太能一下对付三、四个人，只能白白错失逃跑机会。而且走前面领路的那个医生，不知为何屡屡回头去瞥燕小灰，弄得燕小灰有些头皮发麻。
在一间精致得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一个小房间里，老板正在和一个穿着白褂的日本人交头接耳，身旁还有个年轻的女秘书给做翻译。
“佐藤啊，你的药我都让黑狼转送南京、上海那边了。我会多给你报酬的。”
“这个是，新研制的药……”左藤递给老板一个装着半透明碎晶体的透明玻璃药瓶，“吐真剂。其实也有点类似于你们所说的……烟土，服用后能让人产生幻觉从而老老实实回答你滴，提出的问题。”
老板接过瓶子瞧了瞧，正想说什么，一个特务敲门进来对他耳语了几句。
老板嘴角一勾，轻笑着说：“灵不灵，现在试试便知。你们先下去吧。”
左藤听完翻译的传达，起身朝老板鞠了个躬，然后跟着其他特务一起离开了。
老板对刚才传话那个特务打了个手势，那特务就跑了出去。
不一回儿，燕小灰就被那医生带了进来。
“坐吧。”老板显得很是客气，他一挥手，除了那个医生外，其他人都出去了。
燕小灰感到很疑惑，不明白老板找她做什么。想要环顾四周，却又对上了那医生的眼神，便作了罢。
老板也不急着说事儿，走到茶水柜前倒了两杯水，背对着燕小灰的他悄悄地在其中一杯水里倒进了些刚才那“吐真剂”，并把这杯水递给了燕小灰。
“谢谢。”燕小灰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尽量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卖萌对老板管不管用。水温恰到好处，但她并没有急着喝，而是捧着暖手。
老板在燕小灰身边坐下，也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问：“小妹妹呀，你叫燕小灰吧？能跟我说说你跟燕双鹰是什么关系吗？”
“啊？”燕小灰噘着嘴思考了一小下，说，“我……几天前，若不是双鹰哥哥施舍我，可能就饿死在街头了。所以我就一直缠着他，认了他当哥哥。”
“是这样……”老板似信非信地点点头，“那、小灰啊，你的家人呢？”
“我家人，”燕小灰低下头，一副悲伤的样子，“我家人在我出生没多久就都被土匪都杀死了，一对好心的贫穷老夫妇把我从大山里捡回去养，可我八岁时他们就都去世了，我就不得不到处飘荡……。”有那么些时候，燕小灰觉得自己胡说八道编故事的能力越来越有长进了，至少在说谎的时候不会脸红心跳，甚至还能演起来。
故事讲了一堆，不免有些渴了，燕小灰说完故事后便将手中那杯水喝了个精光。喝完又觉得那水有些奇怪，略微苦涩却又有点甘甜，但她也只当是水质不好，没大在意。又问：“伯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雅琴姐都在做什么呀？还有我哥为什么那么恨你呀？我感觉您也没有他说的这么坏呀。我问雅琴姐，她又不肯告诉我，表情还奇奇怪怪的。”
见燕小灰喝了“吐真剂”，老板浅笑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他伸手轻轻抚摸燕小灰的后脑勺，并没有回答燕小灰的问题，而是继续虚情假意的说道：“可怜的孩子……这样吧，我收你当义女，你愿意不？”
嗯？我怀疑你在占燕双鹰的便宜？我当你女儿，然后燕双鹰是我哥，那燕双鹰岂不成了你的……
“啊？可是……为什么？”燕小灰瞪大了水灵灵的双眼，一副不解的样子。
“我和你哥燕双鹰，有点小矛盾。你看啊，现在呢，如果认了你当义女呢，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呢？你说对吧？”
他确实是在占燕双鹰的便宜。燕小灰在心里头嘀咕了一句。
见燕小灰犹豫着不曾回答，老板拿过燕小灰的杯子，起身去帮她再添杯水，并把其余“吐真剂”也都倒了进去。
“你好好考虑下吧，”老板把水杯递给燕小灰，“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下，一会儿我回来，你再把决定告诉我吧。”
老板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并对刚才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那个医生吩咐道：“子梁，你留在这里替我看……照顾好小灰。”
“是！”刘子梁向老板行了个军礼，目送老板出去。
见老板离开了，燕小灰收起了天真样儿，狠狠地瞪了刘子梁一眼——刚才燕小灰和老板谈话时，这个刘子梁一直笑容可掬地盯着燕小灰看，燕小灰可不能当做没发现，万一他也像黑狼一样不怀好意可怎么办？
“干嘛这么看着我？”
刘子梁忙把目光移开，脸上的笑意转为了羞涩，磕磕巴巴的回答：“没、没什么……”
燕小灰不由得也仔细打量这个刘子梁一番。说真的，在这里能被老板叫出名字的人，一定都是很出色的。而这个小伙子最多也不过20岁出头，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脸不是那种棱角分明的消瘦反倒是有些小肉让人觉得很好捏的样子，藏在眼镜框后的双眼给人一种温润却又坚毅的感觉，睫毛长长甚是好看。
这么年轻就能得到老板的赏识，大约是在医术上有几分出彩吧？只是那医用白褂之下，衬的却是刺眼的军服，白褂侧口袋也明显有手枪的轮廓。医者，被迫闯进这战争，拿起枪，总让燕小灰感到几分悲哀。
没有再理会刘子梁，燕小灰又喝了一口水，开始仔细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贸然逃走，即使不被抓回来，那赵雅琴怎么办？逃出去了，万一燕双鹰和吴玉霞都不在军管会，谁又会相信她的话？
燕小灰感觉头脑似乎越发有些晕乎，已经不能缕清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