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古曼童”
午夜以到,阴人出行。
活人走阳道,亡者行阴冥。
鬼差不拦阳人路,阳人不可阻阴灵。
时间已经来到了午夜十点,漆黑的客厅只得通过折射进的月光才能看清半分环境,薛天灵如同床柜里的塑料模特一样静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等待着邪祟的光临。
“也不知道它今晚会不会来”。
王伯抬手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手表,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可他的阴眼始终没有察觉到大厅内有丝毫的不妥,但凡能看见半点游魂野鬼,他也能打个幌子蒙过自己的老同学。
薛天灵打开古书想从中了解一些邪祟的具体信息,可无论自己怎么看,书页上就只有那行“鬼为人,邪为念,人死变鬼天经地义,邪祟作乱天理不容!”。
“姐姐,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薛天灵反复品味着书中的这句话,既然鬼是人变的,那邪祟的等级应该在鬼之上,既然是鬼之上的灵体,那绝对不会是诞生于人类的念想之中,而且后面的“邪祟做乱天理不容”,仔细一品的话,这句的意思似乎在告诉自己,在房子里的邪祟似乎只有老天才能收服。
“哪里不对劲?”,陈婉莹盯着书中的话,无论怎么翻译,似乎只有自己的解释才说的通。
“滴答...滴答...滴答...”。
一滴滴恶臭的透明液体从上方淌到薛天灵的肩膀,提鼻子一闻,薛天灵差点没被熏晕过去,这不是粪臭,那一丝丝的不明液体闻起来更像是某种生物腐烂后的味道,正当他准备拿起茶几上的纸巾擦掉肩膀上的污秽的时候,一声如同孩童般的嬉笑让屋内的二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嘻嘻~陪我玩~”。
薛天灵心中一惊,难道它就在自己的头顶么?他猛地抬头看向屋顶,可房顶上除了那盏水晶吊灯以外并没有那个邪祟的身影,既然它并不在那,自己肩膀上的液体又该怎么解释呢?
王伯下意识的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配枪,将沾满朱砂的子弹一颗颗的塞进单孔里后,他便开始在客厅内的各个角落搜寻那只怪物的踪迹。
“大哥哥,你想通了吗?”。
那阴森稚嫩的声音再次传遍整个大厅,光听声音根本判断不出它的具体位置,薛天灵心想“没办法,只好装一下了!”。
“是啊,想通了”,薛天灵尽量表现得很轻松,要是被它猜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图就麻烦了。
“我就知道你和那个人不一样,哥哥,姐姐也会跟我永远在一起吗?”。
它口中的姐姐指的似乎就是薛天灵体内的陈婉莹,还没等陈婉莹表态,它便以一种非常委屈的声音再次说道“那个人不喜欢你们,那个人说.....要我赶走你们....”。
“那个人是谁,他在哪,告诉哥哥好不好”。
还没等自己发力,那个声音自己就说出还算有用的信息,现在只要能稳定住它的情绪,薛天灵就有信心可以挖出“那个人”究竟是谁。
“不能说....不让我告诉你们...不能告诉你们....不能....”。
忽然,薛天灵只感觉自己的身后传出一阵喘息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头,自己整个身子就像是石子一样被扔到了窗户外边。
“啪嚓!!!”。
躺在窗外的薛天灵就像只被遗弃在垃圾桶边上的布娃娃一样惨不忍睹,他身上扎了数十块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就连左手虎口的位置都插着一块汽车钥匙般大小的三角玻璃。
“卧槽....怎么会这样....”。
薛天灵甚至都不知道刚才的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身上便早已跟刺猬没什么两样,他不敢随意动弹自己的身体,只要自己稍微动一下,那些玻璃碎片就会往更深的地方割去。
“砰!砰!砰!砰!”。
屋内响起了开枪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王伯现在一定在和那个怪物撕扯在了一起,薛天灵想回去帮忙,但身上的剧痛让自己根本没法使上力气,难道自己就只能看着王伯陷入苦战么?
“别担心,我帮你”。
陈婉莹忽然站到他的身前开始清理薛天灵身上的玻璃碎片,每有一块玻璃片被拔出,伤口处便会窜出一杆冒着热气的鲜血,当身上的玻璃碎片清理干净以后,薛天灵整个人跟从血池里爬出的伤者基本没什么两样。
“你倒是轻点啊姐姐,我现在差不多剩半条命了....”。
昨天被打的浑身淤青,今晚又被玻璃渣子“放血”,都说人有三衰六旺,看来这段日子自己衰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薛天灵顺着窗户重新跳了进去,刚到大厅他就看到失去意识的王伯如同玩具一样被那个怪物给抓在手里,他伤的不比自己轻,借着月光他甚至可以看到王伯那“拐弯”的胳膊在它手中荡来荡去的和风中的树枝一样摇摆不定。
“唉?你怎么回来了?”。
那六只黑漆麻乌的眼睛一同看向了满身是血的薛天灵,它稚嫩的声音在他耳中就如同地狱中的魔音,而且自己一时冲动什么都没准备就直接翻了进来,手无寸铁的自己来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放开他!”,薛天灵厉声道。
“这个啊?好啊~反正我已经玩腻了~”。
那怪物就像扔垃圾一样直接将王伯给丢了过来,就在他即将砸到薛天灵的时候,陈婉莹忽然现身单手接住了王伯的身体,那怪物一看对方竟然还有一种和自己类似的东西,它不禁拍手叫好道“哈哈,好好好,这下又有人陪我了~”。
陈婉莹将昏迷的王伯放置在沙发上,“他伤的有点重,不过还好,四肢还能接上,弟弟,需要我帮忙么?”。
“帮我照顾好王伯,这玩意交给我”。
忽然,一袭黑袍凭空套在薛天灵的身上,原本身上的伤口也在黑袍套上的瞬间自动开始愈合,虽然有些慢,但恢复到健康的状态也只需要一分钟而已。
“变魔术啊?哥哥,你还有别的表演吗?”。
“是啊,想看更有意思的么?”。
它并没有真正意会到薛天灵的意思,它那密密麻麻的手掌拍打着自己身上恶臭的黏液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从它脸上那副开心的表情,薛天灵感觉到它现在似乎正在等待着自己之后的“表演”,而它身上发出的“咯吱”声好像就是它给予薛天灵的掌声。
“阴阳相隔,人鬼殊途,吾等势必除尽天下之恶,斩尽人间凶灵厉鬼,尔等滋扰人间阳事,是何居心.....”。
陈婉莹和那怪物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从黑袍加身的那一刻起,他整个人就像地府的阴司一样给她一种寒气逼人的气势。
“天灵.....”。
突然,他手中的古书竟化作一滩漆黑的液体绕住薛天灵的整只右臂,一眨眼的功夫,她竟看到薛天灵的手中正拿着一把寒气逼人的长刀,整把刀没有多余点缀的颜色,无论是刀刃刀柄还是刀镡尽是比黑夜更要深邃的漆黑,薛天灵只是用手指触碰一下刀刃,自己的拇指直接被削出了一道血红的口子。
“好厉害好厉害!再来一个!”。
那怪物兴奋的拍着手丝毫没有注意到问题的严重性,薛天灵挥起长刀越到怪物面前,仅是一刀,那怪物的三颗头颅竟齐刷刷的被他斩于脚下,陈婉莹看着地上如同西瓜大小的三颗脑袋不禁感到一阵后怕,“我倒是寄生在什么东西身上了,他会不会杀的尽兴连自己也不放过啊?”。
“好痛....好痛啊.....嘿嘿....好痛啊!!!”。
那三个脑袋没了身子竟然还可以说话,它们的双眼散发出一阵血红的光,仅是一瞬之间,它们的三颗脑袋又重新回到了那条浑身是人手的躯体上,薛天灵见气势不对,他踮脚向后一越将距离拉到一个尚为安全的位置。
“好厉害啊哥哥,我好疼啊.....你好狠啊.....”。
还没等它说完,薛天灵甩出三道耀黑的刀芒将它的身体切成数段,断掉的躯体不断向外喷出焦黑粘稠的液体,那股尸臭味充斥了整栋别墅,就连一直躲在二楼房间内的光头也闻到了这股难闻的气味,他想出来看下情况,可一想到王伯提醒过他要一直躲在屋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他也只好忍受着这股气味等待着事情的结束。
“妈妈....救我....我好疼啊....救命啊.....”。
果然如薛天灵想的一样,那三颗脑袋只不过是迷惑自己的“工具”,致命伤一定藏在它那条恶心的条形肉体当中。
那数条断掉的躯体就像粪坑中的蛆虫一般在地砖上不断的翻涌滚动,薛天灵拎着长刀缓步走到那其中一段躯体旁,“出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噗呲....噗呲....哗....”。
一个婴儿模样的东西从切口奋力的爬了出来,刚见到满身煞气的薛天灵,它便直接跪在他的脚边不断的磕头求饶。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招惹你们的!求求你!求求你!”。
它磕头如捣蒜般祈求着薛天灵的原谅,但他可忘不了自己被扎了一身玻璃碴子的痛楚,不过在报复之前,他要搞清一些问题。
“你刚才说了“妈妈”对吧,她是谁?”。
“爸爸的妻子...”。
“废话!我问你这个了么?!你拿我开玩笑是吧!”。
薛天灵刚准备处决这个满口跑火车的小鬼,可陈婉莹却突然抓住了他举起长刀的手,“它只是个小孩子而已,思维自然也和孩童一样,你先冷静点,我帮你问”。
虽然她有些圣母心泛滥,但薛天灵现在也只能听她怎么问了,要是它敢反击的话,自己的黑刀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斩下它的脑袋。
“小朋友,你可以告诉姐姐一件事吗?你的妈妈叫什么名字?”,说着,陈婉莹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看到她这幅面孔,小鬼的情绪也相对稳定了一些。
“妈妈叫钟莉燕”。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小言.....”。
“你为什么来这呢?你知不知道你再干坏事呀?”。
赵小言委屈的点了点头,小孩子始终是小孩子,哪怕变成鬼也一样,还没说两句,眼泪就下来了。
“我不想这么做的,可是妈妈她....她说我要是不做的话,就再也不陪我玩了...”。
一听它这么说,陈婉莹立马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这世上能轻易让鬼魂替阳人做事的法术有很多,比如说“五鬼运财术”,“笔仙”,“碟仙”,和各种以折损阳寿为前提下去让鬼为自己做事的邪法,但让婴灵为自己谋财害命的就非常少,目前最为广泛的方法只有泰国的古曼童,利用邪术把死去的婴儿或小孩的灵魂囚禁在容器或原本的肉体当中,炼化几年后,容器中的小鬼就成了法师们害人的工具,许多富商都喜欢去泰国以高价请这种古曼童来为自己效力,只要不违反曼童与使用者之间的协议便可以无数次的使用古曼童的法力来满足自己的心愿,有人为钱,有人为爱,也有的人是为了复仇。
但像这种如此听话还可以被威胁的古曼童实属少见,除非是使用者的亲生骨肉,但一般根本不会有人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把自己的孩子炼化成这副模样是会折损阳寿的。
“你的妈妈是亲生的么?”,本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可没曾想那个婴灵的回答直接让薛天灵的后脊一凉。
“是亲生的.....”。
薛天灵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了,为什么会有母亲把自己的孩子炼成这副鬼样子,难道她的心是石头做的?都说虎毒不食子,莫非那个女人比老虎的心更毒?
“她让你来做什么?”,薛天灵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让爸爸....死无全尸....”。
第二天一早,光头就被薛天灵给叫到了沙发上,将昨晚的经过简单的叙述一遍之后,他便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了靠背的沙发上。
“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她还是不肯放过我.....作孽呀.....作孽啊....”。
王伯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递给了光头,他抽出一根颤颤巍巍的送进了自己的嘴里,王伯拿出打火机帮他点燃以后,他开始给众人讲起了当年的故事。
“赵民生!你给我等着!你不让我好!我也不会让你舒服!”。
那是赵民生年轻时的风流事,当时他老婆已经怀上了孩子,每次想同房的时候都会被她给拒绝,久而久之,赵民生的心里就有了找情人的想法,所谓家花没有野花香,在酒吧待的时间久了,他还真看上一个长的颇有些姿色的女人,她就是钟莉燕,也就是后来婴灵的亲生母亲。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二人之间的丑事很快就被赵民生的老婆给知道了,她当时也没生气,她给赵民生两个选择,要么离婚,自己带孩子远走高飞,要么就让他跟那个女人断绝来往。
老婆终究是老婆,情人永远是情人,赵民生最后选择了后者,可他当时并不知道钟莉燕已经怀上了自己的孩子,跟她把事情挑明了以后,赵民生本想给她些钱做点补偿,可她竟直接将递来的银行卡给丢在了一边,临走前她还说不会让自己一家好过,本以为她当时只是气话,可谁能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蛇蝎心肠。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我还有个儿子,我更想不到那个女人竟然能狠到这个地步,天灵小兄弟,你能找到她的住址吗?”。
虽然表面上他并没有太多的情感,但他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露出他此刻想“杀人”的内心,就算未曾见面,作为父亲的他也不希望见到自己的骨肉被炼化成一个认人摆布的小鬼,哪怕当年是自己惹出的祸,也不应该拿孩子当成报复的对象。
“这个不用你操心了,一小时前王伯已经通知警队去抓人了,估计一会你就能在警局见到你的那个小情人了~”。
“嗡!!!”。
王伯的电话响了,刚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了钟莉燕被请到派出所的消息,为了定她的罪,薛天灵一行人驱车到达了警局,刚一下车,众人就看到警局大厅里有一个正在撒泼骂人的红衣女子。
“你们怎么回事啊!大早上无缘无故抓人!都疯了是不是!”。
其实抓她的警员们也显得有些尴尬,大早上就无缘无故的把她拽到警局接受调查,况且她还没有什么犯罪前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要不是因为王伯的电话,他们可不想随随便便就抓一个并没有犯过法的老百姓到警局。
“别装了,我知道你做过什么”,薛天灵刚进门就盯着钟莉燕的眼睛说道。
“你是干什么的!?”。
她那副咄咄逼人的态度让薛天灵十分不舒服,要不是在警局,他高低上去给她俩巴掌。
“我是谁无所谓,有人来看你了,你别说不认识他啊”。
说着,赵民生阴沉着脸从警局门口走到了钟莉燕的眼前,他强压着自己的怒火说道“还认识我么,钟莉燕”。
仇家见面分外眼红,本以为已经被古曼童折磨致死的他却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眼前,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古曼童不听自己的话了?
“赵民生!你怎么还没死!?”。
“你可真狠啊,杀我儿子还把他变成那种东西,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钟莉燕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了,但为了逃避责任,她始终不肯提有关于自己儿子的事,任由赵民生怎么“口吐芬芳”,她就是一句脏话都不回。
“都老实点!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啊!?”。
王伯怒斥一声直接让赵民生闭上了自己的嘴,就算再生气,自己也不能再警局里骂人。
“钟阿姨,你二十年前杀死自己的儿子就一点愧疚感没有吗?”。
薛天灵希望她可以认罪伏法,这样的话,她还能少遭点罪。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哪来的儿子!赵民生,这就是你找来对付我的帮手是吧,我告诉你!老娘还真就不吃你这套!”。
“那赵小言呢?”。
薛天灵的一句话让她愣了一下,她心想“难道古曼童已经被他们发现了?不行,绝对不行!我的仇还没报!绝对不可以!”。
“什么玩意,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这时,薛天灵的嘴角微微一翘,他伸手打开古书放出了藏在里面的小鬼。
“小子,你知道该做些什么吧?”。
“知道.....既然妈妈不认我,那就别怪我了....”。
20**年,7月6日,天气:阴
“恶人终究食其恶果,把亲生骨肉炼化成古曼童的母亲必将死在自己孩子的手里,我答应它在一切结束之后会送它去地府重新投胎转世,希望它以后可以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孩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对它的补偿,也是它自己的期望”。
“对了,你那把黑刀有名字么?我帮你起一个好不好?”。
刚到家,陈婉莹就迫不及待的想为薛天灵的新法器起一个响亮的名字。
“你起吧,别离谱就行”。
“黑金古刀怎么样!”。
“好耶~我们可以去盗墓了耶~去死吧你!还是叫黑刀吧!”。
陈婉莹满脸不悦的盯着薛天灵的脸,“不喜欢就不喜欢嘛,发什么火啊......你当时把刀变出来的台词真low!”。
说完,陈婉莹飘到二楼的房间开始跟他赌气,可薛天灵没这个闲工夫,当时台词只不过是自己随口说的而已,就算不说那么让人尴尬的台词,自己一样可以将古书给转化成趁手的法器,只不过他本人也很好奇,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居然解开了古书的真正用途,看来老天爷始终是站在自己这边啊。
“喂,你真的不来哄我一下么?”。
陈婉莹把脖子伸的和长颈鹿一样从楼梯扶手上盯着沙发的薛天灵,要不是鬼见得多了,薛天灵恐怕真的会被她这副模样给吓到。
“行行行,是我的错,我不对,赶紧下来吧~我的女鬼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