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平志之冲破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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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武道盟主

地宫深处,两人习地而坐,三公子从未见过如此简朴到极至的居室,眼睛不时的偷瞄,脑子里各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不断往外冒。这地宫东南西北角各立有一根石柱,其上点一盏长明灯,也不知用的什么灯油,光线虽很微弱,妙在火苗没有一丝的晃动,整个地宫似乎是用青石铺就,正东方向是一块未经凿刻雕琢的顽石,整好是块照壁,挡住地宫唯一的出入口;四周很大很开阔,也很幽静,一览无遗,也就是说除去石柱上的四盏油灯,这地宫干净得什么都没有,那平日里要上厕所怎么办,尿尿总得尿吧?嗯!...等等,如果不吃那就无须拉,好像这也说得过去;还有就是那四盏长明灯,总得加灯油吧!放这么高要怎么上去,爬上去?可那石柱通体浑圆一体,无处借力,没有点轻身功夫,一般的人根本就上不去,难不成堂堂武道盟主每天都要自已爬上去换灯油?此时此刻,闲不住的三公子,脑袋里各种想法往外冒,停不下来。

三公子在来的路上曾询问该注意些什么,然而乌浅只淡淡回了一句“进去坐着便好”,等到自已孤身一人走下长长石阶,进到地宫才发现,果真是坐着,盘坐在空无一物的石板地面上,整个地宫空无物,总不能去坐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那只能坐在正当中,与盟主大人面对面。三公子很郑重的行大礼,接着自报家门,可盟主大人,如石像般一动不动,不发一语,也不知睡着了,还是在修炼,尴尬气氛中,三公子浑身不自在,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对面的盟主大人终于睁开双眼站起身,几步走到顽石下,这地宫仅有的摆设,也就只有这块顽石下的供台,同样也是整块的青石搭设而成,简朴且粗糙,道门修的是道,供奉的也就只有一个道字,所以顽石之上刻的也就一个道字,一笔而就,没有一丝多余,要说字怎么样?以三公子的眼光来看,也就那么回事,勉强是个字,没有一丝多余的好评。

石台上点着一盏灯,一本泛黄褶皱的卷册,一副没打开的卷轴,一把无鞘长剑,一个系着红绳的葫芦,这四样东西一字排开放在石台上,这盟主大人拿起那本卷册,几步走回三公子身前,抬手递了过去。

三公子一阵激动,才刚见面就送我一本卷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十之八九肯定是修炼心法一道的秘篆,这可是大礼!试想以武道盟主今时今日的地位,这天下间,能让他看得上眼,摆在供台上的东西,又岂会是凡物。卷轴?不认识,看其宽度有一臂,莫非是副美人图?;长剑?也不认识,看上去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至于葫芦,越发的普通,总不能是装酒的吧?也说不定这盟主大人喜欢一个人喝闷酒,等等!传闻有一个先天什么的宝物是个葫芦,会不会是这个?三公子眼瞅着一通乱猜,但很快收回纷乱的思绪到眼前,心中暗暗掂量,能得一本秘籍已经很不错了,还是别想太多,那现在我是不是应该客气推辞一番,然后再收下?

“可以借你看看!”盟主大人很诚恳的说道。

“不是要送我吗?”这句话三公子差点就说出口,随后脸上硬生生挤出个笑容道:“谢过盟主大人,就不知道这是?....”

这盟主大人盯着三公子看半天,随后道:“我观你灵气内敛,行走步伐轻快,举手投足间似有举重若轻之感,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你已接近聚灵顶峰,炼体大成之境,所欠缺的是一点火侯,以及对道法的领悟,这是我武道教的根本道法‘炼体决’,于你而言或许能触类旁通,有用也说不定。”

“炼体决,武道教的炼体决!”三公子意外多过惊喜,这武道盟主居然随手拿门中秘法与我观摩的,真是好大的气魄...

此刻!三公子手抖了,激动了,好大的一份见面礼,盟主大人看着三公子呆愣不说话,便接着说道:“当然!你若是真想学的话,这炼体决在中原城中也能买得到。”

“那你还借我看,何必多此一举”三公子这句话倒是没忍住,激动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果然没这么好的事,早知道自已买一本。

然而盟主大人并未生气,解释道:“不尽然!其一,外界所传是手抄临摹本,难免残次不齐,有戳误之处,或是编纂后的简化版本,通俗晚懂,但难免有编纂者个人见识不够,或理解不到的地方,给你机会看原文孤本,自然是有所不同的,因为只有本教长老才有这个资格看,这已经是本盟主最大的诚意;其二,我武道教所有武道心法都是开诚布公的,任何人都可以学,这是做为武道盟正宗该有的气度,至于这原文孤本,毕竟是传承的圣物,弄丟了可不太好,所以只能在这里借你一观。”

面对诚意,三公子又怎会不识抬举,很恭敬的双手接过卷册,捏在手中很薄,估计也没几篇,不会超过双手之数,字体是那种很古老的大篆,比起刻在铭器上的金文,年头要晚一些,打开一看,豆大的细长篆文,周围凡是有空白的地方,用朱砂写满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似乎是注释。每当三公子看到这种字体密密麻麻的古书就头疼,不由得看往供台方向,心中埋怨,你还不如送我些实用的东西,哪怕是把长剑也好。可看着看着,他忽然有些明白这武道盟主为何要如此郑重其事的给他机会看原文孤本。

看到三公子若有所思的表情,武道盟主在一旁侃侃而谈道:“我武道教炼体决,源自百余年前一位无名氏高人所授,乃是用古老的篆体所写,晦涩深奥,一般人看不懂,在这原文孤本当中有我教历代长老对原文的注释,以及功法心得,这是流传在外的那些炼体决所没有的。再说这炼体决功法,说简单倒也简单,就算是毫无资质的普通人,按照其法循序渐进,一年半载之内,十之八九都能初窥门径,只要有毅力,肯下功夫,三五年既可略有小成,若是能有持之以恒的决心,不出二十年既可达炼体大成之境;但炼体决说难也很难,炼体入门者上万,能到小成者不过百,十之八九都到不了大成之境,即便如此,到这一步已是止境,想要有所精进,非时日之功,靠的是对天地道法的感悟,我教中前后几代长老,终生止步于大成之境。”

这会三公子算是听懂了,炼体决入门容易大成难,即便是有原文注释和前人的功法心得,到得大成境界已经是走到头了,此刻他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从进地宫憋到现在就想问的那句话:“外界盛传盟主大人炼就金刚不坏之身,是百年未有之奇才,甚而有超越剑神之资,小子我愚钝肤浅,看不出盟主大人究竟到何等高深的境界,甚至都看不透盟主大人的真实岁月几何?”

盟主大人神情淡然道:“若要换做普通人,会装作很谦虚,客气一番,可我不会,要是没能看破止境,跨越那一步,在万万人之中脱颖而出,能坐在这里的人也绝无可能是我。”

盟主看着眼前的三公子,似有些感慨道:“你生在王公贵族之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当然不知道这世间是什么样子,我和你不同,生在战乱之中,四处逃荒要饭,能活到十多岁已然是侥幸,为了能有口吃的不被饿死,父母不得以将我卖身到大户人家为奴,后又侥幸被武道教选中,可几年下来,因为我体弱多病,毫无资质,沦为打杂烧火的小厮,此后十多间,遭欺凌棍棒加身,看够白眼,尝尽种种苦难,可我从未停止过修炼,直到三十岁那年,总算是炼体入门,但比起那些只须一年半载就能达到炼体入门境,且二十不出头的人来说,我这样的连不入流都算不上,只能说侥幸不被扫地出门,也或许是那十多年间我在炼体入门境打下足够坚实的基础,不出短短三年光景,便炼体略有小成,然而在同辈之中,我依然属末流,但情况有所好转,正值武道教兴盛用人之际,任外门执事,五六年间走遍天下山川河流,经历无数次的厮杀拼斗,杀过人也受过伤,终究是活了过来,看透人情冷暧,世间百态,终于在第十个年头炼体大成,岁月蹉跎,当年同入门的百余人当中,大多死的死,残的残,也有不多的几人功成身退,早已是儿孙满堂,但能走到这一步的,仅有我一人而以,成为武道教最年轻的长老,在武道大典之上最后一个出场,熬战几大派,却是夺得第一名。”

三公子久久不能言,武道盟主短短几句话道尽辛酸,终是历经苦难,几番蹉跎,大器晚成。再瞧自已,今年十八岁,那岂不是说还要个二十几年才能赶得上这般成就,等等!好像算得不对,武道大典过去恐怕快有三十年,而当时的武道盟主,照他那么说,已经是四十有余,那加起来就是...七十岁,可再看眼前,身强力壮,步伐矫健,体形略有发福,头发乌黑脸上没有皱纹,怎么看都是四十不到,三十出头的样子...也或许是灯光昏暗,看不太清楚的缘故。

三公子久久说不出话,手中卷册捏得紧紧的,此时已无心看炼体决,脑子里有太多的不可置信,无意间眼睛扫到这卷册最后一页的最后一段,站起身凑到近前,不由喃喃念道:“大成之上,神藏于形,功参造化,返璞归真,了悟生死,道不远矣”

“哦!”武道盟主惊异道:“居然能读懂古篆体字,比起当年的我,聪明可不止一星半点,不错!不错!”

“生在齐国王室,衣食无忧,出入车马,前呼后拥,比起普通人确实要好太多太多,但并非如盟主大人所说那般养尊处优,身在宫庭,处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步步危机,从我记事以来,最喜欢的事莫过于远离人群,找个清静角落看书读史,若是那太平盛世,没有这许多的生死波折,若是还能选择的话,我宁愿做个凡人书生,人生短短几十年,道再长远,境界再高深,又于我何干?”三公子说这话时,嘴角上扬,往日孤高自傲之情不言于表,要说别的或许没有发言权,可要谈到读书识字,他三公子虽算不得博古通今,却也是通览群书的。

武道盟主意味深长道:“当年剑神参悟剑道,炼得剑心,退妖魔,创剑宗收门徒,扶持乌氏王朝,其威势天下无二,然而他不愿过多干涉世事,醉心于剑道之中,在他死之后,其门下无一人能独挑大梁,能达到他的境界,最终人死宗灭。你手中这本炼体决,成千上万人修炼,大成者寥寥几人而以,更别说止境之上,即便我武道教不藏私,把这原文孤本中的注释以及功法心得公之于众,结果依然不会改变什么,所以...重要的不是道法,而在于人本身,修炼入道的意义在于变得更强,脱离凡人之躯,只有强权在手,洞悉时势,起刀兵制霸天下,才会有太平盛世,这世间本就弱肉强食,在你受制于人,身不由已之际,又何谈选择?

三公子知道这些道理,只不过心有不甘而以,而武道盟主说半天,并没有说大成之上是什么,那他究竟是到了何等境界,还是传说中的道之境界?

“盟主大人高瞻远瞩,小子我愚昧无知,想不到那么长远,唯求我齐国一方平安而以”三公子郑重说道,这是他此次中原之行根本目的。

武道盟主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盯着三公子观瞧半天随后道:“如此小小之年纪,便有这般惊人的修为和体魄,就算打娘胎里开始修炼,也绝无可能到这一步,除非...别有秘法,另辟蹊径,或自成一道,世间道法万千,未传世的独门秘法也是有的,当年剑宗自诩是天下正道,排斥其他门派,终归是矫枉过正,如此看来,术法不在乎正邪,有用就行,做任何事,想要成功终归要付出代价,只希望你别误入歧途。”

“不在正邪,有用就行”三公子嘴里念叨着这句话,紧接着施以大礼道:“谢过盟主大人提点教悔,于我而言,从来都没想过什么修道长生,飞升成仙,走到今天这一步,仅仅只是为了活着,为了还能看到哪些我所在乎的人事,正如盟主大人所言,身不由已之时,又哪来的选择?”

武道盟主昂首挺胸双手背后,无形之间自有一股王者的霸气,此时他难得的笑了,可笑容很冷,眉宇之间目光如炬,看着那青石上大大的武字说道:“世间事本就如此,成王败寇,强者为尊;丰神玉精于剑道,有强者之资,无论是才智或者谋略都远超常人,但此人也不知是修炼妖法还是本就与妖有染,再加之性情本就乖张的缘故,心智早就不稳,就算不遇上你,其祸也不远;武道军统领滩涂氏,是少有除我武道正宗之外的炼体大成者,精通问道阁符印术法,其聪明才智不在丰神玉之下,且心机更加阴沉,我武道盟想要往前走,能发展壮大,不能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但也绝不能是一家独大,所以...这样的人材自然是少不了的,封他为统领,组建一支黑骑军,是一个机会,而齐国之行是一次试炼,也是一次试探,我要看他是否真忠心于我,还是另有所谋,看他能走到哪一个地步;至于血蝠老鬼,或许是误入其中,搅乱局势之人,但也不排除他本就洞悉一切,或是有意为之。”

武道盟主话说到此,将目光转向丰神玉,眼神中带着惊讶,也带着那种想要探究一切的好奇缓缓说道:“至于你,齐国的三公子!才是整个变局中最大的变数,是我始料未及的,如果没有你的存在,坐镇齐国的将会是丰神玉,到时候就要看他丰神玉做何选择,是能坚守住心智,发挥谋略,从而掌控齐国,最终实现他开派立宗的宏愿?;再或是他丰神玉精神错乱,彻底变成妖人,死于乱刀之下,到那时节,能来到地宫,坐到我面前的将会是滩涂氏,若真有那一天,我依然会不吝封赏,许以他想要的东西,就看他做何抉择,又能走到哪一步?是拥军自重,坐镇齐国?还是重回问道阁,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所以...人都是有野心私心的,有自已想要得到的东西,人活在世,互惠互利,各取所须各有所用而以。”

“所以...我对盟主大人而言是有用的人,结局虽有变数,但尚在你所预期的局势之内。”三公子插话道。

“不!是超出预期,甚或是更好”盟主大人说道。

三公子郑重行礼道:“小子我没有多大的野心,依然还是那句话,只求齐国一方平安,哪怕是做附属国,年年纳贡,岁岁称臣,无论是今后派军跟随出佂,还是拿下燕赵之地也罢,总之让我做什么都好,但齐国只能是齐国。”

武道盟主许久没有说话,过好半天才答非所问的说道:“吾修道近一甲子,初始艰难蹉跎,入门无望,但求道之心始终未变,持之以恒,终是大器晚成,可惜到头来还是止步于此,大成之上,返璞归真,往前一步了悟生死,道之境界,就是这一步却如同天堑沟壑难以逾越,等哪一天你到我这般境界时,就会明白,道法境界越是高深,想要放下心中执着之念,就会变得何其艰难。

“执念?”三公子曾不止一次听到过这个词,他知道执念何其可怕,即便是死,也会因为执着于此,变成游荡在天地间的恶灵,无时无刻,不眠不休。此时!三公子想到丰神玉所说的悟道斩心魔,境界虽不同,但根源在人心最深处,再一次的,突然想起幽冥来,一个没有肉身,沉眠在黑暗中的魂灵,那它究竟是什么?

武道盟主冷冷看着三公子道:“攻破妖界,天下归一,乃吾之执念,这一点不可改变,但吾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在你齐国三公子有生之年,齐国任然会是齐国,这是我做为武道盟主能给你最后的承诺,或许你还要权衡利弊,想得更远,然而人生无常,生死难料,包括我在内,即便道法再高深,也无法预期将来会是什么样,终有一天,你我都将会是一撮黄土,齐国是否还在,武道盟能不能长存?到那时都已经看不到,也不再重要了。”

三公子沉默半晌没有说话,对于武道盟主,不得不心生佩服,有那么一会,甚而被其身上的魅力折服,或许是所处位置不同,站的高度不同,此人对世事人心的洞察,往往能一语道破人心,做事直接干脆,果敢断练,单凭那股无比的气势和决心,无须太多阴谋诡计,便可坐看天下,笑谈风云。

谈话到此已近尾声,三公子得到他不太满意,却也无可奈何的答案,是呀!人死一切成空,太过执着于看不到的未来,意义不大,那么不如着眼当下才好。此刻地宫一片沉闷,只剩下翻阅卷册的声响,武道盟主闭眼静坐,并没有催促人离开的意思,也不知过去多久,三公子终于是将整册炼体决看了个遍,重点是注释和功法心得,之后很恭敬的双手捧着卷册放回石台之上,与此同时,禁不住眼睛往石台上的三样物件看去,尤其是那红葫芦,心中不免猜测,难道真的是‘乾坤葫芦’?

“不用看,给你也无用”武道盟主接着道:“乾坤天传承几代的镇教至宝‘乾坤葫芦’,传说此物可收天地万物,可惜!此物灵性消失,变成凡物,至于为何如此,没人知道,若不是这样,毒龙道人又怎会轻易将它交到我手中;另外,剑神化道之时手持的就是这把剑,曾有人让它放出剑光,斩杀妖魔,可自此之后,这天下间再无人能掌控,同样的道理,虽是宝物,却是无用,否则丰神玉绝不会双手奉上;至于那长卷轴,则刚好相反,内蕴一股强大无比的灵气,尤其是夜放光华,任谁见了都会认定是一件宝物,此物最早出自一个浑浑噩噩的酒徒之手,被其拿到当铺换酒喝,此后辗转数十人之手,然而迄今为止,谁也没能打开过,所以没人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

武道盟主睁开双眼,此时他换了一副神情看着三公子道:“这世间能称得上宝物的不多,但终归还是有的,可要说诞生灵智,自行择主的至宝却是寥寥无几,所以...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我都很期待,期待能有奇迹发生,若是宝物真能自行择主,那此人必定是宝物的天选之人,我甘愿双手奉上,绝无怨言,而且将会是我武道盟的座上宾。”

“如此说来,只要让石台上的这三件宝物有反应,是不是就可以全都拿走?”三公子激动不已的问道。

盟主大人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眼前这个心浮气燥的年轻人,还全拿走!你当宝物是白菜吗?

看到盟主大人不说话,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那意思就是默认了,三公子二话不说抬手就去抓那血红葫芦,拿到手中轻飘飘的,好像没什么重量,怎么没有反应?摇了摇,怎么感觉是空的,看起来里面是真没东西,又使劲摇了摇,凑到耳边听声,果然是空的,它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葫芦。三公子一番瞎折腾,然而一点用都没有,不免有些尴尬,这可不是乡村野店里的装酒葫芦,只得悻悻讪笑着将它放回原位,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是那副卷轴,这回有经验了,没有鲁莽伸手,凑到近前观瞧,果然是能感受到灵气,三公子再次伸手,这卷轴握着很有些份量,内蕴滂湃的灵气,感觉全身都舒畅无比,双手握紧两端,然而不管怎么用力,这对半卷起的卷轴纹丝不动,就仿佛是粘在一起那般,要知道!三公子近来对自已双手力量很有自信,一拳抡过去,不敢吹什么万钧之力的大话,但今早可是一拳撂翻一匹马的,结果不出意外的,没什么结果。此时三公子脚趾抠地,尴尬得要死,刚才还大言不惭要全都拿走,这下好,天选之人什么的,和自已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石台上还有把剑没碰过,三公子完全提不起半分兴趣,思量着是不是差不多就得,别再丟脸了,然而盟主依旧是静静看着没动,那意思就是等着看,好吧!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很轻松的便捏住剑柄握在手中,三公子尝试着挥舞两下,这就是把很普通的精钢长剑,长度已过三尺,对于三公子这般不算高的个头来说,未免长了些,并不适用,要说到剑,他还是懂点皮毛的,出宫开府那日便随身佩过剑,长不过三尺,配有鹿皮剑鞘,剑柄刻有铭文,系绳挂玉璧,彰显王家气派,然而眼前这把没有任何雕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它就是铁匠铺里挂门头叮当作响的那种长剑,军中有些副将或是统领会随身佩一把,为的是彰显身份。

三公子不经意看到剑身上似乎有裂纹,便抬起对着光线观瞧,果不其然,整柄剑上布有密密麻麻的细孔,犹如虫吃啃咬一般,可哪有虫能啃得动剑的?就在三公子百思不得奇解之时,突然嗡一下子,剑上传来一道不可思议的力量,三公子耳中一阵阵轰鸣,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霎时间整个人天旋地转,脑子里那种感觉仿佛是下雨天被雷劈中,闪电流如同海浪般,层层叠叠流遍全身,四肢麻木,连小手指都动不了一点。

乒乓声响,长剑掉地,自剑刃中间断成两截,三公子就差没一头载倒在地,那种被千万道电流击中的感觉仅仅只是一刹那,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身不自主却闯下大祸,三公子回过神来时,那把传说中的剑神之剑,被武道盟主郑重放在供台上的剑神之剑,就这样被摔成两半。

半响无语,三公子久无血色惨白的脸,就在此刻,感觉血都全集中在脸上,涨得脸红脖子粗,要说什么?难不成说再买把剑赔给你?

武道盟主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跟前,弯腰伸手捡起两截断剑,放到眼前,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仔细打量,随后询问的语气道:“断了?”

“啊!”三公子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嘴,接下来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三公子手足无措呆立当场,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叮当声响,两截断剑被武道盟主扔回地上,只见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似是想通了什么问题,随后颇有些感慨的说道:“灵性消失,已成凡物,或许...三十多前,那人激发剑气斩杀大妖,这把剑就该断!可为何偏偏是在此刻,是在碰见你之后断的?”

武道盟主围着三公子打转,从头发到脚趾一番细细打量,那炯炯放光的眼神,把三公子看得心里直发毛,感觉就像是赤条条站在阳光下,被无数双眼睛刷刷的来回扫。此时三公子窘迫到极点,不得以说点什么“这个...是我不小心失手了,那个...要不盟主大人开个条件,小子我尽量弥补,你看...?”

“毁了就毁了,不用你赔,也无须如此紧张,宝物再好对我无用,至于为何收集天下间的这些奇珍异物,只有一个目的,感悟其中道蕴,或许对我打破瓶颈有助益”盟主如实道。

听到这句话,三公子如获大赦,还好还好,总算是长出一口气,这下胸口也不闷了,头也不疼了,转过头不由得好奇心顿起,犹豫片刻后追问道:“敢问盟主大人,当年激发剑气的人,是不是那位钟阿平?”

话刚出口,三公子不由得后悔,一时间心虚得很,他知道!这是问了不该问的,盟主大人微微抬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往往让人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随后说了一段模棱两可的话:“这世间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天亮之前注定会发生一些见不得光的人事。”

三公子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可又不明白盟主大人究竟是想说什么,但不出意外的,他并没有觉得有多惊讶,但凡只要上点年纪的人,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故作神秘,喜欢以这样的方式说话。

“几十年前的事,一代人的消逝,它见不见得光,其中的是非曲直对错,对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在下并不执着于此,只不过觉得好奇多此一问而以。”三公子如实道。

“执着于此”盟主大人嘴里念叨着这句话,随后忽发感慨道:“是呀!何必执着于此,反倒是我太过执着,落了下乘”

“没错!告诉你也无妨,激发剑气,斩杀花妖,拯救天下苍生的正是钟阿平”盟主大人肯定的说道,紧接着话峰一转:“但是,人活着哪个不是为了名利二字,即便钟阿平修炼的是邪术,就算他与花妖有染,那又如何?当他手提那把剑,站在万众之巅的时候,谁人又会敢上前去说个不字,然而可惜得很,他死了!不管是临阵倒戈,为救那花妖甘愿受死;还是为救天下苍生战死当场,这些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祸乱一旦除去,接下来就是为利益而争,那时节比的是谁占据大势,谁的武力更强,谁就能制霸天下,而结局不会变,钟阿平这个名字会被掩盖,随着岁月的流逝,从历史中抹除,到头来谁也不会记得,原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不在乎正邪,不管对错,只争朝夕”三公子一句话直指要害。

盟主点头道:“不错!本就是如此,不违心的说,倘使当年我没有闭关,假若我在场的话,也会这么做,如果真有命运的话,那命运就是条河,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看清自已,顺势而为。”

许是盟主大人说得兴起,很意外的说到另外一个人:“要论聪明才智,有个人比你更胜一筹,然而这世间或许真的有命运之轮在操控一切,给了他乌浅一个聪明绝顶的脑袋,可惜毫无炼体资质,却是绝了入道之门,即便谋略在胸,能看透世间时势又如何,终究左右不了自已的命运。

三公子沉默不语,半响之后才感慨道:“跨入道门,脱离凡人之躯,掌握他人命运,却不知能否掌握自已的命运?”

盟主大人并没有就此话题深究下去,转头道:“这把长剑材质普通,平平无奇,在经受过雷电之后,千疮百孔,裂纹遍布,说它是把朽物也不为过,但关键在于内蕴剑气,化腐朽为神奇,当年钟阿平激发剑气之后,又经过数十年岁月,那道剑气已然变得微弱,可我很奇怪,你为何能激发那道剑气?”

还没等三公子要说什么,盟主大人站起身,目光看向远方,似是要看穿那堵石墙,缓缓说道:“世间万千法门,有正亦有邪,然而殊途同归,亦要通过岁月不断积累,感悟其中天地至理,方才是正路,你的炼体法门虽很特别,但也并非绝无仅有,早些年有两个盗墓贼,便自称是幽冥门徒,擅长驱赶死尸与人交战,且本身有刀枪不入之能,据我所知这两人应该是将炼制死人为尸傀的方法用到自已身上,此法看似强悍,但只得一时,若是这样持续下去,形神不备,死气蔓延至全身,命不久矣。”

盟主大人说到这做了个停顿,意味深长的看着三公子道:“若是你没有点机缘的话,恐怕也走不到今天,更不会激发剑气,我只不过好心提醒你一句,有些机缘能让你碰到,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幽冥此人我也只听过传说,但这些个活在世间百年不死的老怪物,他们的东西恐怕没那么好拿。”

“谢过盟主大人好心提醒,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看小子我能走到哪一步!”三公子毅然决然的说道。

“十年”盟主大人着重强调这个数字,此时他整个人爆发出无形的霸气,目光当中有种渺看苍生的压迫感,之后说道:“也或许不用十年,我想看到天下四方臣服,我武道军兵峰直指极北之地的妖界。至于你三公子,有资格成为我武道盟的座上之宾,但就如你刚才所言,且看你能走到哪一步?为此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限制,剩下的燕赵已然不足惧,今后由我武道军入主,可保留其王室,做为藩属,此事可由你来做主,在我武道盟出兵之日,齐燕赵要组建一支盟军,跟随后方,供给一切物资所需,至于楚国,就看他楚王是否愿意臣服,和你齐国一般,做我武道盟的盟国,还是等我攻下楚地做为藩属国,抉择权在他手中。”

“想保住什么,总得付出些代价,大势之下不由人呀!”三公子心中唏嘘感慨,然而还能怎样?那还能说什么?只能悻悻然道:“盟主大人所说,我会尽力而为”

该说的,该做的都已谈妥,三公子起身准备告辞,不想武道盟主似是记起什么说道:“今早与你起冲突的那个总兵之子,无需多言,只要看着就好,我武道盟走到今日如此风光鼎盛的地步,难免会人心浮动,有些人拉帮结派,打着自已的小算盘,也是该清肃整顿一番,这件事就要看我那不成器的侄孙有没有那种魄力和决断,又能做到何种地步,正所谓万事勿做绝,否则自食其果。”

当听到清肃整顿一番时,三公子不由得心中发寒,在盟主大人眼中似乎看淡一切,这天下间能值得一提的事太少,然而正是这种轻描淡写,挥手间便能要成千上万人的命,或许武道盟将又会迎来一番腥风血雨。

“哦!还有一事,你身边跟着一个小家伙,听说很有意思,尤其是名字,居然叫狗蛋”武道盟主说这句话时脸上难得有了笑容,三公子有点不知所以,不明白盟主大人为何要提起一个只听说过名字的人。

此刻,武道盟主像是在缅怀什么,呵呵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武峰这个名字是我自已取的,登武道巅峰乃我此生追求,其实我本姓吴,父母小时候叫我狗蛋,本意是取个贱名好养活。”

“哦!是吗!我也有个俗气的名字叫齐招妹”三公子就差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可思来想去还是闭嘴吧!他可不会真以为能和武道盟主称兄道弟。

“今日天色已晚,诸事缠身,改日我倒要见见这个狗蛋”武道盟主表示。

走出地宫,看着天空月明星稀,三公子才恍然,天色果真已晚,可明明只是一番简单的对话,那知已经过去一整天。

但愿吧!明日会是一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