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赌石
九重高楼巍峨耸立，紫檀牌匾高挂楼头，上书“无尽藏”三个斗大金字。
高楼之下，正有两个少年驻足而立。
排前的少年看着卖相十足，头束一顶紫金华冠，身着一袭月白长衫，足下一双当下最时新的小犀牛皮靴，手中轻摇一把描金折扇，淡淡的站在那里，自有一股优雅风度扑面而来，惹得路过的许多大姑娘小媳妇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只是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见丝毫血色，好似大病初愈。
少年这时正抬头望着那方匾额上三字，双目中有些茫然之色：“无尽藏，这是什么所在？”
少年身后是个青衣小帽、仆人装扮的书童，听了少年问话，书童脸上顿时现出失望神色：“少爷不记得了么？这里是我们葬神城最大的原石商行，少爷从前是最喜欢来这‘无尽藏’赌石的。”
“是么？那我们倒要进去瞧瞧。”持折扇的少年立刻跃跃欲试道。
而书童华安听了少爷的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少爷几天前出了意外，一醒过来，就问大家这里是不是“横店”，大家是不是在“拍古装戏”。
没人知道少爷在胡说些什么，城中的大夫都说是受了惊吓。
可是对于少爷为什么醒来之后，一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众大夫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加救治不得。
自从华老爷开始请大夫来给少爷看病，少爷就再没有说过话，大夫走后，也一直把自己关在华府的藏书楼，整整呆了九日九夜。
今日一早起来，少爷就忽然说想到自己从前去过的地方转转，看看能不能回想起往事来。
华老爷一听，满口答应。
华少爷轻摇折扇进了无尽藏，在一楼大厅中时而漫步，时而驻足。
数万枚原石摆满了大厅中的白玉长案，这些原石小的不过拇指大，大的高达数丈。
原石表面也大相径庭，有的莹白如雪；有的黝黑如铁；有的生着虎皮斑纹；有的通体赤红，散发炽热高温……
“少爷，这些原石大多采自葬神城周边灵石矿坑。原石内部几乎难以被神识探察，想要知道其中有无极品灵石，却只能赌个人的运道了。”
华安在一边小声讲解道。
“是么？”
华少爷随口回道，心里却想：“可为什么我双眼就能看到，这些原石内里有的一无所有，有的却蕴含着光华。”
“而且那光华，还有的微弱，有的灿烂。”
整个大厅人潮如织，却没人理睬华少爷两人。
大家都忙着研究原石，为了原石表面的纹理优劣争得面红耳赤。
“这些人不看原石内里光华，却争论什么表面优劣，岂不是舍本逐末？”华少爷看着众人心道：“或者他们根本看不到那光华？”
就在这时，大厅西侧的人群中，忽然传来“涨了涨了”的高叫。
华少爷循声过去，正看到众人捧着一块拳头大小，青翠欲滴的灵石，在互相传看，中间一人一脸傲娇的呵呵傻笑着，不问可知，这块新切出来的奇石正是此人所有。
接下来，此人一鼓作气，又连切十多块，却再没有切出什么上品货色。
待那人原石切完，华少爷便不再多看，再次走回原石大厅。
接着，华少爷随意走到一方白玉长案前，哗啦一声合上手中折扇，一指面前两块原石道：“这块，这块……华安，少爷看这两块原石品貌不凡、灵气逼人，你抱好了，我们也赌一把去。”
心里却道：“方才看那人原石，内有光华的，便切出灵石；光华亮的，灵石便好一些，内里空空，便一无所有，难道原石内里有无灵石，乃至灵石好坏，正与我所见光华有关？”
看看自家少爷指点的原石，华安却无语了。
这哪来的品貌不凡、灵气逼人？
看这青灰色石皮，不就是葬神城中，用来垫路的大青石么？
华安严重怀疑少爷的眼光，不过算了，就当是花钱给少爷治病吧。
西侧切石厅中。
周围人看到多日不见的华少爷又来赌石，顿时无数冷嘲热讽扑面而来。
“这不是华少爷么？又来给吴大掌柜送钱了？”
“听说你赌石输了你老子一半家产给城主家三公子，还不起帐，只好依照赌约，进了鬼哭洞？是不是真的？”
“原来华少爷还健在啊，在下怎么听人说华少爷死在鬼哭洞那凶地了。”
“果然是祸害延千年呢！”
……
华少爷大汗，自己之前的人缘好差，这么多人，就没一个想自己好的。
等前面几人切完，让华安将两块原石搬到切石台上，把折扇插到腰间，撸起了袖子，华少爷便准备大干一场。
在切石匠师的指点下，华少爷先将那块长条形原石摆好。
接着切刀轻轻滑动，将原石一端石皮慢慢削下。
看到石皮下的石质青灰一片，一边的华安不由叹了口气。
这是已经垮了一半了。
华少爷倒是不以为意，调整了下原石角度，手中切刀再次落下，长条原石另一端的石皮，顿时也被切开。
看到新切开的原石截面依然一片青灰，华安的脸有点绿了。
这，好像有点不妙啊。
华少爷满不在乎，又在长条原石中间来了个一刀两断，很遗憾，见到的依然是一片青灰。
这次算是真的垮了。
见此情景，周围众人愈发嘲笑。
“啧啧，真有钱，一刀四百两雪花银，三刀一千二百两，比切糕牛多了，咱是切不起。”
“真够败家的，有钱也不好这么糟蹋啊！”
……
面对众人冷嘲热讽，华少爷也不介意，这块原石内里本就没有光华，他在意的是第二块有光华的原石，到底能切出什么来。
第一块原石切完，他就清理出位置，将另一块蟠桃大小的原石调好角度，毫不犹豫的一刀切下。
一片石皮落下，众人脸上陡然变色。
新切的原石截面，果然和第一块原石大不一样，竟然隐隐透出一抹纯净剔透的翠绿。
“这是……上品木灵石？”
“怎么看着比刚才那人切出的上品木灵石还要剔透晶莹，翠绿可人？”
“嘶，老朽没有看错的话，这木灵石，怕已达到极品。”一边的切石匠师呐呐道。
“华少爷，别切了，一万两雪花银，在下买了。”
“再切的话，万一垮了，可就不值了。”
……
对于众人反应，华少爷恍如未闻。
在切下第一刀后，他就毫不犹豫的再切一刀。
一刀下去，新的切口中，一抹妖艳如火的赤红出现在众人眼前。
“居然是木火双属性极品灵石，罕见罕见！”切石匠师的眼睛亮了。
“这……华少爷，停手吧，你的灵石我出十万两雪花银买下。”
“别理他，让他切，难道他还切得出三属性极品灵石来？”
华少爷又一刀切下，一抹雄浑厚重的土黄出现在切口处。
“怎么可能？居然是火木土三属性极品灵石！”
“我赌他下一刀必垮！”
华少爷第四刀切下，一露切面，立时有人幸灾乐祸：“切垮了吧！我就说这一刀必垮的。”
“华少爷，你看这弄得，刚才让你十万两白银卖我，现在嘛，不值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醇和精明的声音响起：“谁说垮了？这切面虽然与大青石的色泽近似，却是极品的黑水属性，哪里就垮了？”
若是其他人说的，恐怕有人还要反驳，可是这来的，却正是无尽藏的吴大掌柜。
众人顿时不语，吴大掌柜的火眼金睛他们领教的已经够多。
而就在众人争辩中，华少爷的最后一刀也已经“嚓”的落下。
“嘶！”
见到第五刀泛着金属光泽的白亮截面，众人不由深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
“五行俱全，这是极品五行灵石！老夫不是在做梦吧？”
“多少年了？这葬神城无尽藏有多少年没出现过五行灵石了？”
“十年前，出现过一枚五行灵石，可惜是上品；如果你是问上一枚极品五行灵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可以告诉你，是五十三年前。”一身员外装束的吴大掌柜环顾众人道。
吴大掌柜的话出口，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无言的寂静。
直到，华少爷的声音响起：“极品五行灵石？很值钱么？”
这句话立刻招来众人杀人一样目光。
要知单一属性的的极品灵石，其价值与等重黄金相当。
而灵石每多一属性，其价值至少翻十倍。
真正的极品五行灵石，其价值至少是等重黄金的一万倍，但事实上，想要得到它，通常只能用同等稀有的天材地宝交换。
而华少爷居然问它值不值钱，这简直就是对五行灵石莫大的侮辱。
“恭喜华少旗开得胜，赌石大涨！我无尽藏愿意分文不收，为华少拍卖此石，不知华少……”好在吴大掌柜会做人，立刻帮华少爷解围，也顺便帮自己拉生意。
然而吴大掌柜话音未落，已被一个声音直接打断。
“我的华大少爷华云飞，话说你欠本公子的赌债什么时候还？你不会想赖账吧？不如，就用这颗五行灵石来抵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