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东京不会记住眼泪
两人从下午聊到傍晚。
直到世良清夏接到了一个电话，匆忙的离去。
等到她走后，小田未央一把搭住宫城野的肩膀。
“宫城君，你什么时候勾搭上这种美少女了？”
教练，她带（喵）求（喵）撞人！
只是，面对这种待遇，宫城野却是面色惨白，汗毛竖起，向边上靠了靠，呕吐感立即在喉咙里打转。
小田未央立刻松开手，神情焦急，不复先前的热情开朗，连声道歉：“对不起，宫城君，我以为你已经不会再……”
宫城野后退两步，苦笑道。
“小田学姐，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但下次，可别这样突然靠过来了。”
这是宫城野前世留下的后遗症，如果只是说话还好，但要是和绝大多数年龄相近的女性有过近的身体接触时，便会产生强烈生理性的不适。
硬要说的话，这应该和交流障碍症相似，算是一种心理疾病。
学姐深深鞠躬，满脸歉意：“非常抱歉！”
“你看我现在这样，就知道我和世良同学真不是那种关系了吧？”
宫城野勉强的笑了笑，“恋爱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
说完，他便挥挥手告别。
走出咖啡馆，傍晚的天色正好。
天空的三分之二被蓝色占据，且正在逐渐溶解剩余三分之一的火红色。
宫城野抬头望天，过了好一会儿，才把那股不适感压下。
他叹了口气。
明明都是五年以前的事情了，这后遗症还是如此强烈。
回忆这东西，往往藏在无法察觉的角落，在你以为快要遗忘时突然跳出来咬你一口。
宫城野拿出手机，T老师的消息停留在两小时以前。
【True：确实。】
和网友的聊天总是这样，在突然间开始，又在突然间结束。
毕竟，谁也不知道在网络那一边，究竟在发生什么精彩的故事。
说起来，宫城野本来想问世良清夏要不要加下Line的好友，但仔细想想，她说不定连账号都没注册——一个朋友都没有的人，有用聊天软件的必要吗？
万一真没有，岂不是很尴尬？
宫城野刷了刷手机，点开推特后台，看下粉丝的涨幅和动态的点赞量。
他目前p站和推特的粉丝数，都在三千上下，不是很多，但对于一个三年前从零开始的画手来说，也还算不错了。
‘哦对了，还有系统的任务。’
之前和世良清夏的聊天，让宫城野一度忽视了这块半透明的面板。
很快，他便将照片发布在动态中。
既然已经征得了本人的同意，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没过多久，动态下爱心旁的数量跳动。
【True_sss赞了我的动态。】
【True_sss评论了我的动态：好看！】
【True_sss评论了我的动态：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我消息，是不是和她聊得很开心啊？】
——因为True这个名字同名的太多，T老师便加上后缀，以作区分。
宫城野用简短的话语回复：【有一说一，确实。】
这条动态的点赞量和评论涨得挺快，但是动态是没有点击量显示的，宫城野也就不知道具体的数字。
【喵喵老师今天不画瑟图了？（惊讶）（惊讶）（惊讶）】
【这女孩也太漂亮了吧？是哪里请的模特？】
【一个猜想，不一定对，这就是喵喵老师本人！】
‘等到任务完成，我就把动态删除。’
扫视着跳出来的评论，宫城野无不阴险的想着，要不是这系统的要求，他才不想把照片分享出去呢！
在傍晚的余晖中。
宫城野坐上电车，在座位半睡半醒许久，随后下车、刷卡出站。
【新手任务（二）已完成！】
【请及时查收奖励！】
‘这么快？’
宫城野再次打开手机，发现点赞量和转发量都很高，甚至关注都增多了一些，大概是被“照片就是本人”的奇葩言论误导、吸引了。
主要是这张照片确实美轮美奂，而且一切都恰到好处，仿佛是……命运的选择。
就算世良清夏配合，再给宫城野一次机会，他也未必能捕捉到这样美好的瞬间。
颇有种“命运的齿轮，就此开始转动”的奇妙感觉。
新手任务（二）的奖励不再是金钱，而是【影视剪辑（掌握）】。
宫城野很痛快的领取。
关于用软件进行剪辑的知识，灌输进他的大脑，清凉清凉的，很是舒服。
对这感受，他感觉很新奇，但很快就适应并接受。
剪辑算是制作视频、影片的核心之一。
摄像机拍下来的素材，相当于没加工过的原材料，只有经过剪辑、合理的编排，才能像是被打磨的璞玉般，绽放出动人的光彩。
不过这时，面板上没有立刻跳出下一个任务，可能是……进入CD了？
领取奖励后，宫城野毫不犹豫的将动态删除，随后把推特后台一关，浑然不顾网友们的感受。
他吹着家乡的小调，走在一条较长的下坡路上。
在难以认清的小路中转过三个弯，途径两株矮小的树苗，宫城野回到了他在这个世界的家。
这是一栋两层的老旧公寓，楼上的房间用于出租给游客、留学生、高中生、大学生、来东京追梦的外乡人，而楼下则是供房东太太自用。
公寓门口的小院里种着些许花草，煞是养眼。
突然，从草丛里跳出来一道黑影，对着宫城野虎视眈眈。
“野生”的小黑猫出现了！
宫城野见到它，却是双眼发亮，伸出双手，一把将其抱住，狂撸不止。
“臭小咸！可算给我逮着了。”
可惜的是，宫城野还没撸多久，小咸的双腿就灵敏的一蹬，跳出他的怀抱，轻巧的落在地面上。
落地后还不忘回头轻蔑的看他一眼。
此猫名为小咸，通体纯黑，原本是一只流浪猫，两年前瘦骨嶙峋的躲在公寓走廊上，被宫城野用火腿肠勾引了几天，就定居在这小院附近，住在公寓里的租客也时常会喂它吃点小鱼干。
要说小咸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一是拉屎特别臭，就算埋在泥土里也会有股味道。
——世人一般只知小猫可爱、撸猫很爽，却不知道猫拉屎是真的臭！
二则是它从来都没有叫过。
呼噜声倒是有听见过，但是类似“喵”“nya”这样的叫声，一次都没有，宫城野十分怀疑它是只哑巴猫，根本叫不出来。
吱呀。
二楼的一间房门打开，一个年轻男人从里走出。
他头发很长，凌乱发丝披在脑后的模样很有艺术气息，耳垂上带着金属色的耳钉，像是搞乐队的人常有的装饰。
长相差不多有宫城野五分之四点二那么帅。
男人身后则是背着一个巨大的双肩包，手里拖着带滑轮的行李箱。
见到宫城野后，他原本黯淡的眼眸微微一亮，招手道：“阿野！”
“空山哥，你这是……”
宫城野看向空山敬太身后的行李，眉头一跳，已经猜到他即将做什么。
空山敬太乃是五年前，几乎和自己同一时间住进公寓的租客。
如果问穿越日国五年的宫城野有没有现实中的朋友，那空山敬太绝对能算一个。
他来自北海道的一个小镇，准备在东京搞音乐，曾豪言壮志要出人头地后再回去。
和空山敬太一起来的，还有他青梅竹马的小女友。
这五年来，宫城野几乎是看着空山敬太成功组建乐队，举办小型演唱会，混得风生水起，也同样看着他乐队解散、众叛亲离，和女友争吵次数不断增多，最后眼睁睁看到她坐上别人的轿车。
而如今，空山敬太便要像是无数来东京追梦的人一样，黯然离场。
分别和相遇一样，往往总是不期而至。
“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我还是要走了，要离开这里了。”
空山敬太重重的拍了拍宫城野的肩膀，试图露出洒脱的微笑，可惜用力过度，表情很僵硬：“以后，我不会再碰音乐了。”
“你准备去哪里？”
“新宿。”
“……嗯？”
“新宿歌舞伎町。”
空山敬太忽然笑起来：“哈哈哈……我准备去当牛郎，以我这姿色，赚点钱不难吧？”
“要是你去当牛郎的话，铁定能当上头牌。”
“我已经联系好那边的房东了，只要拎包就能入住。”
宫城野沉默不语。
笑过以后，空山敬太再次看向宫城野，认真盯着他的眼睛。
“阿野，我的梦碎了，但你的还在。”
“你要带着我的那份一起努力——我本来想这么说，但这种台词太帅气了不适合我。而且，背负别人的梦想前进什么的，也太累、太沉重了吧？”
“你以后……好好的就行。”
最后，空山敬太轻轻抱了下宫城野，补充说明道：“最好找个女朋友，别整天盯着那些二次元小人儿，你都快变成宅男了。”
“……”
“哦对了，我房里还有些宝贝，你赶紧去收拾收拾，让花岛太太看见了可不好。”
留下这句话后，空山敬太挥挥手，提着行李渐行渐远。
他的背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
宫城野驻足，直到对方消失在转角处，他才转身向二楼走去。
晚风吹过青年的脸颊，微凉微凉的。
东京，是座不会记住眼泪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