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人体进化（中）
黎阳独自一人走在废土之上。这里是被夷为平地的毁灭城市，到处都是难民在灾后重建。
黎阳穿过人群，看到他们的脸上满满都是不甘、愤怒和绝望。再向远处走，大量的人们衣衫褴褛，却高举着简陋的武器，围成一圈，好像在对抗着什么。
黎阳好奇地向前凑了凑，想着或许自己能帮上忙。但当他靠近的时候，却宛若当头一棒，把自己打得头昏眼花。
是千夜。
千夜站在众人中间，手腕上的翼化镰刀盘旋到背后，眼神犀利，仿佛背水一战。
“小夜！”黎阳担心地大叫。
“别……别看我……黎阳哥哥……”话音未落，千夜的面部忽然撕开，整个躯干变得庞大无比，佝偻着身子好像一只恶魔，背后巨大的黑色的翼笼罩着大地，日光下魔鬼一般的面孔让黎阳震撼。
“小……小夜……不要……”黎阳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胸腔像要炸开一样，皮肤长出大量红色毛发，眼前也猩红一片，看着自己的双手也变得锋利，甚至还长出了尾巴……
就在自己即将丧失意识的时候，黎阳惊叫一声，从床上坐起。
“不要再做噩梦了，不要再做了……”黎阳拍打着脸，被折磨得万分苦恼。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第二次做这种梦了。最近每一个夜晚，他都被噩梦缠绕，而且每一次都会梦见千夜，看着千夜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消失在他眼前。
“你真的要走吗？要离开我的想念吗？”黎阳做在床上，怅然若失。
似曾相识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每天重复的早晨让黎阳怀疑自己是不是落入了循环。
黎阳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还是韩思铃。
“黎阳同志。”韩思铃今天穿着很单薄的衬衫，灰色的头发披在肩头，一条银色的项链挂在颈部。今天韩思铃没有化妆，优越的五官让她不逊色于其他化妆的女孩儿。
黎阳一怔。她今天真是太像了，太像了。
千夜已经离开他很久了，她的模样在黎阳心里已经淡化，就连梦里的面容都模糊起来。甚至在某个瞬间，黎阳觉得韩思铃就是她。
“吃饭了。”韩思铃说。
“啊，真是麻烦你了，我们三个都消沉的日子里，是你撑起了翼团啊。”黎阳十分感激，“当初邀请你加入翼团真是再也正确不过的决定。”
韩思铃微微一笑，却又转瞬露出为难的表情：“还要麻烦你给雪儿小姐送一下饭了。”
“嗯？”黎阳先是疑问，但随后想起来，挠了挠头。“啊，你们昨天刚吵过架啊。”
韩思铃叹了口气，点点头。
“真是的，陌雪儿总是抽风。”黎阳走向外面，看着一桌子的菜，有一种亏欠感。
黎阳扭过头，看着韩思铃，顿了几秒，开口道：“韩小姐，我想……请你用你的特殊能力，在我身上进行改造吧。”
韩思铃眼睛一亮。
“你想通了？”韩思铃撇了撇眉。
黎阳再次思考了几秒，在心里确认之后，说：“想通了。”
“好。”韩思铃微笑着答应，“那我先准备，好了随时叫你。”
黎阳点点头，端起菜盘子向陌雪儿的房间走去。
韩思铃随后消失在了屋子里。黎阳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摇晃的门帘，吞了下口水。
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正不正确。
舍弃人身，真正地变化为恶兽，也许会被世人视为异型，被全世界树立为敌，但是……
一想到能够利用更强的力量去复仇，去为千夜向沙浒复仇，去为苏畅向T型鲨鱼复仇，黎阳就不会感到后悔。
就算被全世界唾弃，但只要有翼团的大家在背后支持，黎阳就是赢家！
想到这里，黎阳不再纠结，敲响了陌雪儿的门。
陌雪儿打开门，面容憔悴，黑眼圈都出来了。她看到是黎阳，又把门关上了。
“啊喂，你怎么连我也不想理了？”黎阳喊。
“一条河里的鱼。”陌雪儿隔着门说，然后把门反锁了。
黎阳呆立原地，眨眨眼。
好吧，支持的人……陌雪儿除外。
……
大清早的，冷斌就已经在外面忙了。可以说自从苏畅遇难后，冷斌很少有时间去难过，等待他的工作一个接着一个，而他也确实全身心投入了进去。
人也许忙起来就忘了难过吧。
关于唯人教信徒的安置，冷斌以国武部的名义和政府协商，把一片废弃待置的老城区安排给了他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所以环境很脏很乱，室内也有很多地方需要收拾。本来政府是想派人帮忙打扫打扫的，但薛荧烛秉着“人类靠自己的双手”的信条给婉拒了。
冷斌看着落魄的唯人教陆续搬进老城区，有点怅然。他见薛荧烛迎面走来，低头道：“很抱歉，我帮不上忙。”
薛荧烛连忙摇头：“冷长官，你已经帮上很大的忙了，别这么说。反倒是我，对你的到来和帮助很感激，你本应该……”
薛荧烛没有继续说，但冷斌意会了她的意思。
世上所有人都觉得人经历过生死离别之后理应沉浸在悲伤中。但冷斌不这么认为。
死亡不过是人生的一站，逝者不过是人生的一员。
冷斌望向天空，天又有点阴了。
“要加快速度了。”冷斌叮咛，“我先回家了。”
“注意安全。”薛荧烛行了个教会礼。
冷斌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如果没人提起，他还能向脑后抛一抛，可一旦想起来就会心头发堵。
推开门，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
“这两个家伙，比我还难受么。”冷斌叹了口气，“真是多亏了韩思铃了。”
简单地扒拉了几口饭菜，收拾了一下，冷斌就回屋里去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冷斌感觉屋子里有些昏暗。他清晨走时窗帘还没有拉开，现在太阳当头，阳光透过窗帘的光也只是微弱。
但尽管昏暗，冷斌仍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个东西。
一个小人状的东西。
冷斌瞪大眼睛，定定地盯着，盯着，直到他看清了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然后就彻底看不清了，因为泪水模糊了视线。
是手办。
他预定的那个女性冰之翼者的手办。
它就安安静静地摆在冷斌铺满各种资料纸张的桌子上，那么醒目，那么刺眼。
一瞬间，冷斌捂住双眼，想要抹去眼泪多看它一眼，却怎么也抹不去。泪水不多，却始终蒙在眼眶打转，冷斌想，一定是苏畅不想让他看清自己的模样。
因为她生前说过，再多看她几眼吧，怕以后看不到了。
这一定是苏畅对他的惩罚。
冷斌勾着腰摸过去，一把将手办搂入怀中，把遗憾和思念咬碎了吞。
这是一个，永远没有送出去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