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再别姬荷
“牛双双，别以为我不会下狠手。”
石青晏眼神一冷，飞身上前一伸手精准无比地将牛双双挥出的鞭子抓在手里，也顾不上痛不痛，而后又用着巧劲一拽直将牛双双拉了个蹑躇。
石青晏也不理会牛双双的挣扎已是念力一起，幻化出自己的骨笛来，转手朝着牛双双的腕骨，膝盖处狠狠敲下。
那力度直击得牛双双脸色巨变，当即招架不住松开手中长鞭，踉跄几步跌落在地上。
牛双双只感到自己被那骨笛打中之处钻心蚀骨般的疼，那疼几乎穿透她的魂体，她咬着牙欲站起身却又牵动了膝盖，令得她忍不住闷哼出声，那感觉实在是太疼，太疼了。
牛双双抬起头一双眼尾泛红的眸子瞪视着石青晏，极度不服与不甘。
石青晏对于牛双双的愤怒不闪不避，上前几步缓缓蹲下挑眉看着倒在地上的牛双双。
“别以为只有你能拿着鞭子横行无忌。”
“今天是要告诉你，最好不要惹我。否则下一次就不是这样简单就完事了。”
石青晏语调缓慢，神情柔和，只那双潋滟生辉的桃花眼中含着一丝冷光。
牛双双还是第一回见这样的石青晏，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可她哪里愿意在石青晏面前表现出一丝害怕和软弱来，所以依旧忿忿地看着石青晏。
石青晏并不打算在与牛双双多纠缠下去，那样没完没了的只会让她感到很没有意思。于是她站起身不再看牛双双，往鬼主府的方向走了。
留在原地的牛双双望着石青晏渐远的背影，一双眼里升起一抹浓郁的怨毒来。
“知道你此时心里一定恨毒了我。可是你的恨对于我而言只是个笑话。你最好聪明一点。我石青晏说到做到，下一次你若再惹我，我不会再客气，更不介意用我手中这支骨笛，以弥陀音彻底将你摧毁。”
“你可能不知道我老师曾说过待我学成内外心术十法，便能奏弥陀音摧毁世间所有作恶魂灵，这其中就包括你牛双双。”
“为何你不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新生，专注修行呢。”
石青晏的身影早已消失，可她不含任何感情的警告依然飘荡在四周，回荡在牛双双心底。纵使再不甘，可牛双双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了忌惮，谁让她没有那样一个倾囊相授的好老师呢，若她真的从此消散，那她之前受得那些罪岂不白受了。
“我是不能拿你如何，可是石青晏我诅咒你。”
石青晏刚到鬼主府门外，一道熟悉的声音就破空而来。
“徒儿，青晏徒儿，师尊来接你啦。”
“师尊那死对头自己宗门内出了叛徒，他这会儿忙着收拾叛徒平乱，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和为师斗法了。咱们这就回灵界吧。”
石青晏看着那飞到自己眼前的一只缩小版大黄，就觉得哭笑不得。她这位师尊还真是有些无厘头。早就知道会有离开的这一天，但真的要离开忘川去往灵界她心里竟有几分莫明的茫然和踌躇。灵界于她确实是陌生的，未知的，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退缩的想法。只是走之前她还想去再见姬荷一面，和自己最尊敬的老师告别。
“师尊，我知道了。”“您先在此处等我，待我和老师告别后我再跟您一道离开。”
陶桀想了想也理解。
“好，你去便是。”“等你见过你老师之后，就念我之前教你的咒语，为师感应到会即刻出现带你离开。”
石青晏点点头，便不再耽搁朝那紧闭着的大门走近，而后念力一动瞬间消失了踪影。
……
“老师，我回来了。”
“你在哪儿。”
石青晏跑到前院姬荷平日修行的雅室却扑了个空，知道姬荷最常去的也就那两个地方，不是在雅室，就是丹房，于是石青晏便又往丹房的方向走去，可不巧的她将丹房里外看了也没有瞧见姬荷的身影。
“奇了怪了。老师他去哪儿了。这个时候他不该出门才是啊。”
石青晏正满心疑惑不觉间就走到了后院，抬头望去便瞧见身着一身墨蓝色常服的姬荷，正低着头在给院子里那片糜荼花浇洒灵泉水。
那一刻石青晏远远地看着那个向来沉默寡言的人，看着那人照顾她种下的糜荼花，而且神情间那样宁静而柔和，她就觉得有些美好。看来当初她找来这些花种在院子里的决定确实是明智的。还有旁边那几株长得特别好的沙罗果，白李树，石青晏看了一眼，想到她走后，姬荷也不至于太过孤单，眼里也染上了一丝笑意，原本心里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觉得伤感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石青晏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姬荷就已经察觉到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于他人的气息，石青晏身上就一股似兰非兰，犹如糖霜般馥郁但又十分清冽的气息。很矛盾也很独特。姬荷蝶翅般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下，停下手上的动作，回身望着缓缓向他走近的女子。
“老师。”
石青晏走到花圃外，笑看着已经转过身来正面色平静地看着她的男子。
“回来了。”
姬荷没有一点石青晏突然消失后又忽然出现的意外，只极自然地从花丛中走出，径直往前方不远处的亭子里走去。
石青晏亦像从前的很多次那样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坐吧。”
姬荷放下手里的青瓷瓶，而后拿过石桌上的白玉壶，往中间玉盘内一个铃铛形状的紫玉杯内倒了小半杯。抬头示意石青晏。
“你喜欢喝的琼脂，喝喝看还是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石青晏闻言心中一喜，惊讶地望着坐在她面前的男子。
“老师，您不是说琼脂喝完了就没有了么。您不会再酿了。”
“那时候我央求您，您都不为所动。看来您是骗人的。”
石青晏语气里很软隐隐有些责怪的意味，不过有美酒在前她一双眼睛就像看到了宝贝，亮晶晶地盯着那桌上的白玉壶。当然同时也不忘端起紫玉杯将那琥珀色的酒酿送进自己嘴里，完了还忍不住回味一番。
“嗯，是那个味道，这也太好喝了吧。”
“老师，我还能喝几杯吗。”
说着就眼巴巴地将姬荷看着。
“这一瓶都是给你准备的。”
“你可以喝完之后再走。或者带走也可以。”
姬荷神情依旧淡淡的。他看着石青晏，只是眼里有着从前没有过的郑重和认真。
石青晏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一时间怔在那里。好一会儿她才似乎找回自己的声音。
“老师，您知道我是来和您告别的啊。”
姬荷微微颔首。
“只是以后不要一声不响就突然消失。”
“这样好好告别，我也不会太过挂牵。”
“以后有时间记得回来，你永远都可以回来，这里也是你的家，你要记得你的老师是姬荷。可记下了。”
石青晏看着面前依旧波澜不惊的人，不知为何眼里的泪却无声地落了下来。一想到不愿在离别的时候平添伤感，她又止住了泪意，笑着点了点头。
“我记下了。”
“老师，我会经常回来忘川看你的。你也不要担心我。”
“这次我是要随我师尊离开，随他回灵界，之前我就和你提起过的，我……”
“我明白，你不必说。”
姬荷看着自己的学生，一双好看的眼睛被泪水打湿，那样清澈那样美丽，明明难过却还在对他笑着，那可怜又可爱的样子无端地就显得分外脆弱。
姬荷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女子，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心疼的滋味。察觉到自己内心的变化，姬荷有了种命运不可琢磨的释然，于是浅浅笑了起来。那一笑如平静的湖面随风而起的涟漪，如荒芜寂静的一抹新绿，是乍见之欢，是醉人甘霖。
石青晏第一次见姬荷笑，所以也不禁失神了片刻。
“原来笑起来的姬荷是能惑人心神的。”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