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猎熊
士兵甲只身上前,颤抖着身体,但仍旧鼓足了勇气,向洞口走去。抬头,那洞口里好似闪着是什么微弱的光,他却也不敢确认,又低下头去,硬着头皮,一步一挪。
队长在他身后直挺挺地跟着,手里的长枪已然绽出些许雷光来。
身后的士兵们早就拉弓搭箭,做好了准备。
还不是时候。
队长握紧了长枪,满脸的紧张,就连手上的汗液也在肆无忌惮地侵蚀着木质的枪柄。
是大功一件,就此解决军中一段时间的资源问题;还是身死此处,小丑般得自不量力,无人问津......想到这里,队长不免咽了咽口水,一晃神内,他仿佛听到了所有人的呼吸声。
士兵甲点燃了炮仗......
引线迅速燃烧......
扔出......
划过一个不太优美的弧线......
所有人都屏起了呼吸,仿佛时间与呼吸在同一时刻因为同一个理由,就此呆滞......
随后便是——
彭!
光与热一同从洞中冲出。
士兵甲连滚带爬地向小队逃窜了去。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山洞中奔袭而出。
吼!嘹亮的吼声响彻山野,就连众将士身边身后的灌木丛都害怕地缩了缩叶子。
“放箭!”一声令下的同时小队长难以名状地大喊了一声,随之就此只身飞出,手里的长枪挥舞间覆满了电光。
几步的时间里,那副宛若山一般巨大的个头便敞亮地出现在了阳光之下,虽然肉眼可见的有一些许的皮外伤,但庞大的身躯仍旧是撕破了这支小队的众人的心灵之窗,压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头之上。
队长再次不可名状地大喊了一声。众将士这才从恐惧中缓过神来,一只只讯箭就此脱弦,游动着划向了巨熊。
箭自然飞得更快,率先展开了第一次进攻。锋利的箭头刺入了巨熊厚实的皮肤——这次的长弓是一般打仗时不会使用的硬弓,飞出的箭也就更为刚猛和迅疾。
巨熊大吼一声,显然吃痛,俩掌翻飞,暂时停下了脚步,仰头咆哮。这正是一个机会:雷光闪烁的长枪迅速刺出,闪电在空气中滋鸣了起来,随之其在与巨熊柔软的腹部接触后的一呼一吸之间,直接喧闹着炸裂了开来,甚至于居然暂时地夺走了太阳的眩目。
赢了吗?
一口气提着心脏吊到了咽口。
可就在这一时间,巨熊的咆哮声再一次响起,也再一次震动山林,震动每一位士兵的心。
“放......”队长的眼里满是恐惧,脑海里只剩下了一团黑线和无尽的空洞,而在下一刻,巨掌就此拍下,血肉横飞。士兵甲此刻正在队长的身旁,怔怔地看到了一切的发生,双腿不免一软瘫倒了下去,血沫在强劲的掌风下蒙住了他的双眼,也在片刻间蒙住了他的全部心智。
“箭!箭!”一个远处的士兵从惊骇中惊醒过来,大喊了起来。这声喊叫不免吸引了巨熊,它大吼一声,仿佛在较量着谁的声音更大,随后便轰隆隆地打雷般得抬起腿来,飞奔着向着灌木丛里的队员们冲了过去。
“啊!”另一边的灌木丛里,桑这才缓过神来,一股子无以言喻的冰凉拖拽着一干腥臭的呕吐物爬了上口腔,随之冲出了牙关。老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职,忙捂住了桑的眼睛,轻轻拍打起了这个孩子小小的脊背来。也时同时,他突然捕捉到了这个孩子身上的一种违和感来,但不是问的时候,这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要做的,只能是缓声地,轻声地,柔声地慢慢说道:“别怕,我在。”但桑仍旧颤抖着,眼睛紧紧地贴合着老人枯干的手。
“哎!”老人叹了口气,抱紧了身前的孩子。
“我在。”
主要战场上。
士兵甲的眼前一片绯红,只有一块巨大的黑影不断地远离,缩小。
我......我......
站起来!提尔西特!站起来!提尔西特!
纹丝不动。双腿被恐惧钉在了泥土上,在起不能。
他的眼珠子本能地向下看去,意图就此将恐惧的来源抛出脑后,但随之,一杆断枪歪斜着躺在他的膝盖之上,闯入他的脑海与灵魂。这是队长的枪。他伸手握了上去——黏糊糊地,还散发着些许的温热。
是队长的血。
“啊!”他仿佛要停了呼吸,但呼吸重新找上了他。血腥的气息包裹着他内在的灵魂,终究还是迫使他绝望地喊叫出声来。
在这五年的征途里,他时刻想象着自己作为一名真正的战士为了普鲁士的荣誉而战,赢下军功衣锦还乡,而不是作为一位无人在意的后勤兵,最终也实现不了自己的价值,一事无成。但当他真的就这样看到满地的,只不过才是一个人的鲜血的那一刻开始,什么狗屁荣耀都荡然无存,死亡的压迫比什么都要更为动人心魄。
他停止了思考。身体机械式地向前走去,一步,俩步,三步……
巨熊再一次被这巨大的响声所吸引。它似乎蛮有兴趣地回头看了一眼,地面之上,一潭红色之中,缓缓地走出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灌木丛中的士兵幡然清醒了过来。生死存亡之时,他们也已然顾不上许多,一只只巨箭也歪七扭八地全部躺在了弦上。随后,雨点般的箭矢在巨熊迟疑的一刻间突然尽数砸来,巨熊再次吃痛,撑开了胸脯愤怒地咆哮了起来。
下一刻,雷光再次出现。
巨熊眼里的红点捧着一团闪雷再一次击中它的腹部。
还不够!
提尔西特的咆哮声盖过了巨熊吃痛的悲吼,怒喊着拼劲了全身上下的全部力气,断枪莽足了劲地深深地刺破巨熊的厚实兽皮。再一刻,雷光炸裂开来,血液也同时再一次喷张到了提尔西特的全身上下,更为厚重的“涂漆”彻彻底底地覆盖了他全部的世界,满是暗红,便是地狱。
“提尔西特.....”他喃喃地念着自己的名字,鼻腔里,口舌下,只剩下了无与伦比地腥臭。
巨大的身躯向着眼前倒去,风沙迎面而来,可怎么也感觉不到颗粒感袭面的恼人——他的周身,滑腻吞食了其余的一切感知。
欢呼声在视野地尽头处爆发,但兴奋,早就停滞。他将手里的断枪缓缓举起,那只手却在此刻显得与周身的殷红那般的不搭调——它被雷电的高温烤得焦黑,映衬着之上的血衣只剩了暗红,丝丝地冒着白烟。
“提尔西特......”他仿佛一个可怜的哑巴,无论怎么尝试张口,却也只能发出这几个音了,
“提尔西特......”
他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