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鹬蚌相争
陈福林突然睁开眼,眼底隐隐有血色流转,吓了正盯着她纠结要不要叫她一起去吃饭的岑安然一大跳。
“福,福林姐姐……”岑安然有些惊惶的声音传入耳中。
陈福林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女孩儿,眼神慢慢恢复平静,又回到那个人畜无害的模样,
“抱歉……刚刚做了个噩梦,吓到你了?”
岑安然赶紧摇头,“没,没有!”
就算吓到了也不能说!
她知道福林姐姐没有恶意,她是秀女中唯一一个没有瞧不起自己的人。
这时候的岑安然,完全忘记了陈福林和她一样,也只是个五品官之女。
在她眼里,陈福林看着乖乖的,一双杏眼弯弯,但她身上有一种气场,是她在那些贵人身上看到的,就连王嫣然和卢玲自诩世家出身,气质高华也都比不上。
她说不出那种感觉,但是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陈福林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注意到岑安然迷妹一般的眼神。
听到她说“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她连犹豫都没有,就点了点头,“好。”
刚刚走了那么远的路,她是真的累且饿了。
看到岑安然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让人忍不住想要薅上两把,陈福林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按下了这股冲动。
她想起来自己以前养的那只猫,笑起来大概和岑安然一样可爱。
“我们要快些,申时过后膳房就没有吃的了。”
“哦哦,马上。”
岑安然掩好们,赶紧提裙小跑跟上。
从房间出来,时不时有其他秀女和宫女太监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岑安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但看着前面的人脊背笔直,一点不以为意的样子,也下意识挺直了摇杆。
女孩的友谊总是来得莫名其妙,不过用个饭的功夫,岑安然就单方面和陈福林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回去的路上,岑安然突然想起来问道:“福林姐姐,你怎么知道膳房在那边啊,我们去的时候都没有什么人,她们肯定是没找着地方吃饭!”
陈福林梗了一下,总不能说她上辈子去过吧?
于是她随口敷衍了一句,“闻到香味了。”
岑安然居然信以为真,满脸敬佩,一副“你真厉害”的样子,让陈福林很是不知道怎么应对。
她家里四个哥哥,倒是没有妹妹,还是第一次知道妹妹是个这样的生物,难怪她三哥打小最爱揉她头发捏她脸。
陈福林觉得,她也想。
临近住处的时候,大老远两人就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两人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放肆,我爹是佐禄郡王!”
“佐禄郡王又怎样?我祖父还是李闯呢!”
“……”
尚未走近的陈福林只听到最后这两句话,这是大型拼爹拼祖父现场吗?
院子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不少人,但是也可以明显看出这些围着的人是分为几派的。
陈福林站在外围大致扫了一眼,里面的是佐禄郡王家的小女儿番仪县主,和太子殿下是拐着弯儿的表兄妹了,姑且算是皇族宗室的代表吧,后来好像是没见过了,大抵是没进东宫吧。
另一个是陇西李氏,也就是当朝老国舅爷家的小孙女,唔……和太子殿下也是表兄妹,好像封了个良娣来着。
想来也是,太子殿下总不可能把所有的表妹们全都收入后宫。
陈福林发现,这些围着的人大多都是些小官之女,像是王家卢家崔家那些世家贵族的人,倒是一个没出来,不过狗腿子倒是都在。
她心下有些好笑,再来一次,这些人还是这么惺惺作态啊!
不过这出鹬蚌相争,是给哪个渔翁得利就不知道了。
正当岑安然看得起劲,两方人马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陈福林突然拉着她转身就往屋子里跑。
“砰”地一下把门管好,陈福林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福林姐姐,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岑安然不解地问道,这刚看到有趣的地方呢!
陈福林竖起一根手指,岑安然下意识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你听。”
门外,陈嬷嬷和一干宫女太监姗姗来迟,
“这是在做什么!”
她一声厉呵,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可番仪县主和李鸢儿不是普通人,平日里仗着身份也没少作威作福。陈嬷嬷不过是储秀宫的掌事嬷嬷,又不是后宫的掌事嬷嬷,她们心底的三分惧意早就随着和对方的“仇恨”被抛之脑后了。
番仪县主:“嬷嬷来得正好,这个李鸢儿自己犯了错却目无法纪,还藐视皇族,就该重重处罚!”
李鸢儿是谁?
她爹可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她祖父是当朝太师,太后的亲哥哥!她会怕区区一个郡王之女?
于是她尖声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明明是你先撞倒我的食盒,还掌掴我的人!”
她身边确实站着一个脸颊红肿的女孩,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也是秀女。
陈福林记得,这应该也是李氏的族女,因为知道进宫不能带丫鬟,所以李家特意安排来照顾李鸢儿的。
他们那种旧贵族,旁支随便扒拉一个就是个四五品官,所以送个人进来并不难。
这下好了,俗话说得好,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番仪县主这一巴掌,打的何止是这个小官之女,那是打的李鸢儿的脸!
在陈福林她们回来之前,两个人吵着吵着就险些动起手来了。
陈嬷嬷见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当着她的面就这样吵了起来,面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
跟在她身边的宫女太监个个噤若寒战,唯有两个当事人还在热火朝天地吵来吵去。
陈福林悄悄在心底给她们点了两排蜡。
这位陈嬷嬷,别看只是个储秀宫的掌事嬷嬷,但其实也算是大有来头。
她年轻时,是太子殿下的奶嬷嬷,很受太子殿下敬重。
太子及冠后有意让她出宫荣养,但陈嬷嬷在宫外只有一个侄子,她不愿意去麻烦人家,继续在这宫里待着。
储秀宫除了三年一次的大选和各种采选,还有教导宫女之外,算是个轻松的地儿,太子便把自己的奶嬷嬷塞了过来。
两人一上一下趴在门缝看着外面的战况,听到陈嬷嬷对涉事的几个秀女统统做出“明日一早遣送出宫”的处罚,岑安然被吓得脸都白了,
“幸好咱们跑得快!”
陈福林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虽然这件事再怎么也波及不到她俩头上。
没看到被送出去的是那几个帮着番仪县主和李鸢儿吵架的吗?外围那些看热闹的只是被警告地训斥了一番。
至于被遣送的当事人如何不服,如何吵闹,自然有陈嬷嬷治她们。
陈福林心想,难怪上辈子这两个人都没在这次选秀扑腾出什么水花,原来是这里就出了问题。
那会儿她没有自己去找膳房,还以为会有人送饭来,结果秀女是要自己去膳房的,当然,你也可以使银子让外面的宫女太监跑跑腿。不知为什么,当时通知的宫女好像把她们这一边的人遗忘了一样,所以她们好些人并不知道。
后来知道要自己去,因为不认识路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回来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自己还险些因为晚归差点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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