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这个克星。
在陈苡家吃完了饭,周璟池慢慢散步回到自己家。
外面万家灯火亮起,可他的家却是漆黑一片,仿佛没有人住,丝毫没有给他残留一丝温暖。
他也像是习惯了这种日子,叹了口气,按开灯回到自己的房间。
也不知道时针转了几圈,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钥匙声。周璟池下意识后脊背挺直,竖起耳朵仔细听房门外的情况。
渐渐地,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有人趿拉着拖鞋走了进来。
周璟池拉开一半房门往外看,只见许林娟提着酒瓶,晕晕乎乎地瘫在沙发上。
“妈。”
周璟池走过去想帮她拿开酒瓶,刚碰到许林娟的手,却没想到下一秒就被她甩开,
“别碰我!”
耷拉着额发,周璟池的脸上闪过许多情绪,他执意想要拿开许林娟手中的酒瓶。
“你喝醉了,妈。”周璟池打算转身进厨房,“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
“你少假惺惺的。”
冰冰冷冷的一句话,让周璟池的脚步顿了顿。
“妈,你真的喝醉了。”周璟池再次重复这句话,像是在给自己洗脑。
灶台上的水在沸腾,周璟池的心思不知飘到了何处。许林娟的声音细细小小地传来,无一不都是在哭诉自己有多命苦。
半个小时左右,周璟池端着醒酒汤走出厨房,只见许林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双眼迷离恍惚,而嘴里依旧念念有词地说着一些气话,还不停灌着酒。
“妈,”周璟池端着汤,欲想将许林娟扶起来,“别喝了,先喝点醒酒汤暖暖胃。”
许林娟半昏迷状态,听到周璟池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斜眼望去,眼里满是嫌弃。
周璟池了然于心,可出于养育之恩,周璟池没有办法不管她。他一手端着汤,一手扶住许林娟的肩。
也就是这个举动,激怒了许林娟。她猛地一推周璟池端汤的手,没有防备的周璟池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惊了一跳,同时也被碗里的热汤溅到了手背,滚烫的刺疼感随即爬满全身,他当即倒吸了一口气。
“你这个克星!克死了你的父母,又来克我们。”
“要不是你,这个家就不会散。”
“你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句句难听诛心,周璟池敛下了眼眸。他没有再说话,乖乖听许林娟的话离开了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苦笑般将烫到的手伸到水龙头下,水缓缓流下,周璟池的心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是,他是克星。
从他在孤儿院的那一刻起,这个词仿佛就和他画上了对等号。
他生来就是一个不详之人。
可当年周临峰和许林娟从孤儿院的那么多小孩子中将他带回家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可以幸福的。如他所愿,上天的确给了他好几年的幸福时光。那时候的周临峰和许林娟都是那么爱他。
只是从三年前周临峰因病去世了之后,这个家似乎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许林娟变了,变得厌世,也爱酗酒,对周璟池的态度也开始急剧转变,尤其是喝醉酒后。
“砰——”
一声巨响,将周璟池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收起眼角的泪,走出客厅。
许林娟已经睡着,也许是不小心碰到了桌边的空酒瓶,掉在地上才发出声响。
满地的碎玻璃,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周璟池蹲下,一片又一片将其捡起用报纸包好。有小块玻璃碎片划破了周璟池的指尖,鲜血冒出,但他像是毫无感觉,自顾自暇地收拾着。
收拾好后就拿着垃圾下了楼。
昏黄的路灯投射着锈迹斑斑的墙皮,树叶无力地耸拉着,周璟池的心情如同下过雨的天空,烦闷难受。随手将垃圾一扔投进垃圾箱,周璟池抬眸看见关上的楼道门,伸手进兜里找钥匙,但却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竟大意忘了拿。
这下,连家门都进不去了。
——
陈苡提着夜宵盒哼着小曲儿走在小巷里,偶尔抬头看看头上的星星,心情美得很。
本来她是不饿的,但陈初非要挑逗她,说巷尾新开了一家炒面很好吃,但又不肯出来买。没办法,已经被勾出馋虫的陈苡只能自己出来买。
天空中的繁星一闪一闪,温柔的月光为陈苡微微照亮了前方的路。
隐隐约约中,陈苡仿佛看到了前面有一个人影。
独自走在小巷里的陈苡第一反应就是感到害怕,她谨慎地看了好几眼那个人影,可越看越发觉熟悉。待来人渐渐走进,她心里的某个预感也越来越强。
快步跑到那个人面前:“阿池!”
少女明亮的声音传入耳朵,周璟池当即身体一顿,下意识收起自己受伤的手,转身想离开。
陈苡像是料到,特地绕了个圈走到周璟池面前,“阿池,你怎么那么晚还出来散步?”
“我…”周璟池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睡不着出来逛逛。”
话音一落,周璟池掉头就走。
“诶!”陈苡加快了脚步,可能途中是意欲乱了心智,竟不知觉将手伸上前一把握住周璟池的手腕。
好巧不巧,刚好就触碰到周璟池烫伤的伤口处。
周璟池当即就被疼得眉头一皱,小声地“嘶”了一下。
因靠得近,陈苡听到了这声小小的疼呼,她瞬间心一紧,“怎么了?”
周璟池语气淡漠道:“没事。”
“我不信。”陈苡握住周璟池的手腕,抬起,借着月光将烫伤的伤口尽收眼底,好几个小地方都起了水泡。
陈苡惊讶至极,眼里全是痛惜。
陈苡靠得很近,周璟池低头,看到了她头顶的几根呆毛,隐隐约约还能闻到她发间的清香。
“这叫没事?”陈苡将东西塞进周璟池的怀里,“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说完陈苡的身影就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怀里的东西似乎还有点热度,周璟池的眸子暗了几分,他转头,看见了旁边不远处的长椅,敛下眼眸,将目光移回到怀里的东西。
十几分钟后,陈苡跑回到巷子里,可巷子里那个让她担心的人已不见了踪影,旁边的长椅放着她今晚刚买回的夜宵,上面好似还残留他的温度。
陈苡拿着药的手泄气般垂下。
原来,他连一会儿,都不舍得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