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小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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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被迫约会

01

司琂给靳远洲发消息:“欠了人情,应该怎么还?”

靳远洲收到消息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调侃道:“哟?我们琂琂也有欠人情的一天?人情世故里的学问可大着呢,首先我得知道你欠谁的人情?”

“你不认识。”

“哦?”靳远洲拖长了声调,揶揄道,“你介绍一下,我不就认识了?”

“没有必要。”

靳远洲噎了一下,随即不满道:“能不能端正一下你的态度,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我也可以问别人。”司琂说着就要挂电话。

“哎哎——”靳远洲麻溜地给自己搬了把梯子顺着台阶下,“这种事当然是问我最靠谱,我可以从plan A一直给您提供到plan Z,总有一种方案适合您。”

“先说说plan A。”

“嗯……这个嘛,因为针对不同性别不同年龄段以及不同情况下欠下的人情,对应的解决方法也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能不能先知道你欠人情的这个对象的性别呢?”靳远洲瞬间卑微了许多。

“是个女生。”

得到了关键信息,靳远洲心中暗喜,司琂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

“是女生啊,那这个也分很多种情况,接下来我需要知道你和这个女生的关系,以及你是因为什么事欠了人家人情。”

“你问得是不是太多了?”

套话事业再遭滑铁卢,靳远洲深知司琂的耐心快要耗尽,很干脆地给出了建议:“送礼物或者请吃饭咯。”

“送礼物?”

“嗯哼。不过挑礼物也是一门学问,具体送什么得视你们之间的关系而定。当然,你也可以事先了解一下她喜欢什么,再投其所好。”

司琂沉吟了一会儿,觉得送礼物实在有些麻烦,决定选第二种方案,请她吃饭。

“好的,我知道了。”他说完干脆地挂了电话,不再给靳远洲啰唆的机会。

决定要还宁听的人情,其实也是一瞬间的念头。

如果说上次杂志的事情是阴错阳差,那这次作业的事情,他确实是欠了她很大的人情。

想到宁听独树一帜安慰人的方式,司琂轻笑出声,“不是榴梿的错”,她怎么能有这么多歪理?但他也的的确确有被安慰到。

可是,贸然提出要请她吃饭是不是有点奇怪?

司琂正兀自纠结,手机振动了两下,靳远洲给他发过来两条消息:

“还有第三种方法。”

“你以身相许。”

还配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司琂懒得搭理靳远洲,放下手机准备去练会儿琴。等他练完琴已经快要十一点,司琂想了想翻出宁听的号码给她发了条消息:“这周六有空吗,一起吃饭吧。”

对方几乎是秒回:“好啊。”

还挺意外的,司琂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误把消息发给了靳远洲。

02

或许,短信可以撤回吗?

宁听盯着短信界面愣了一小会儿,又往上翻了翻信息记录,确定给她发信息说一起吃饭的人是司琂。

她还顺手回了“好啊”,真的就只是顺手,要怪就只能怪她手速快过大脑运转的速度。

司琂给她发短信约她周末一块儿吃饭?宁听摸着下巴理性分析了一下,大概有以下两种可能:

第一,他发错人了。

第二,他对自己图谋不轨。

鉴于第二种情况发生的概率约等于0.00001%,宁听得出结论,司琂纯粹是手误发错人了。

所以她又发过去一条消息:“你是不是发错人啦?我是宁听。”

“没有。”

没有?她迷茫地抬起头,又迷茫地看了眼旁边正在练太极的江沅,诚恳道:“你脸上有只蚊子。”

“哪儿?哪边脸?”江沅挤眉弄眼的,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惊动了蚊子。

“左边脸。”

“啪——”江沅低头看了看手心,蚊子呢?

等等,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蚊子?

反应过来后,她双手叉腰,瞪着宁听:“你又骗我!”

宁听关切地看着她:“疼吗?”

“当然!”

“哦,那看来我不是在做梦。”

江沅撸起袖子恶狠狠道:“等被我揍一顿你就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宁听赶在江沅的魔爪落下来之前举起手机,将屏幕对着江沅:“司琂说要请我吃饭。”

“谁?”

“司琂。”

看清楚屏幕上的信息内容后,江沅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最终定格在“八卦”上,笑得一脸暧昧,问:“学弟该不是想泡你吧?”

宁听收回手机,耸了耸肩道:“我又不是方便面。”

头顶一排乌鸦飞过,江沅肩膀一垮,一边翻着白眼,一边用台湾腔说:“你的冷笑话就真的超冷耶。”

“反正,我肯定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你怎么知道?万一学弟就是喜欢成熟稳重的学姐呢!”说完,她觉得宁听似乎和“成熟稳重”这四个字搭不上边,顿了顿,道,“后半句我撤回,重新说。万一学弟就是喜欢你这种不着调的学姐呢!”

宁听脑海里瞬间浮现那一堆花花绿绿的杂志封面,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挺直脊背辩驳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宁听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犹豫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因为我捡到了他的毛概作业?”

江沅噎住,她们家听宝,哪里都好,就是对待感情不开窍。

大一的时候有学长追她,雷打不动地每天早上六点半给她打电话喊她起床上早自习。

大概坚持了一个星期,后来学长不再当人形闹钟是因为宁听十分认真地问他:“学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如果有的话,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的,虽然我不一定会改。”

学长满头问号,干笑道:“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宁听越说越气愤:“那你为什么每天早上都要给我打骚扰电话?”

学长震惊疑惑还有点难堪:“骚扰电话?我这不是怕你睡过头特意给你打电话提醒你上早自习吗?”

宁听长叹一口气,问:“你知不知道手机有闹钟功能啊?”那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学长受不了这侮辱,甩袖离去,从此再也没在宁听面前出现过。

还有一次,大概是大二的时候。她们宿舍四个人一块儿散步,路上有个男孩子喊住宁听:“同学你好,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刚直不阿的宁听同学再次诚恳发问:“啊?为什么?”

这个男孩子愣是红着脸磕磕巴巴地编了个理由:“我们几个朋友建了个英语四六级学习群,可以互相鼓励一起备考四六级的那种,”说完小心翼翼地问宁听,“你要加入吗?”

宁听:“可是我已经过了六级哎。”然后扭头认真地询问其他舍友的意见,“听起来挺不错的,你们想加入吗?”

江沅眼瞅着那个男孩的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白,太残忍了,真的。她都想直接捂住宁听的嘴把她拖走,求宁听别再说话了,好歹给人留条活路。

后来等那个男孩子走远,江沅问她:“你看不出来人家就是想加你微信,然后撩你吗?”

宁听眨巴着大眼睛:“看不出来,那他为什么不直说,还要编什么四六级学习群的借口?”

那还不是因为你直击灵魂的发问?

“直说也很奇怪吧?你试想一下路上碰到一个男孩子上来就说:‘同学,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我想撩你。’你肯定会觉得人家有病吧。再说了,直说你就会给吗?”

“不会。都不认识上来就要微信,太不靠谱了。”

江沅扶额:“那你也得给人家认识你的机会啊。”

总之,大学四年,这种事情数不胜数。

眼看就要大学毕业了,江沅是真的很想宁听赶上末班车,来一场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校园恋爱。

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恋!

03

现在机会来了,江沅经过多方位的考察再结合理性分析,觉得司琂是能配得上她们家听宝的人。

两人都有颜有才华,哪哪都登对。年龄也特别般配,不是有句俗话叫“女大三抱金砖”吗?

况且,最最重要的一点,两人有缘分啊!为什么偏偏是宁听捡到司琂的毛概作业呢?这是月老在给两人牵红线啊!

月老已经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就轮到她爱神江·丘比特·沅闪亮登场了!

江沅心中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回过神来见宁听正在编辑短信,心中忽然警铃大作,问:“你在干吗?”

宁听头也不抬,道:“我在想怎么婉拒他比较好,捡到他的作业纯属偶然,这顿饭吃了会良心痛。”

“不行!”江沅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然后飞奔向卫生间锁上门,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里头扯着嗓子喊,“我不能让你拒绝学弟的约会邀请!”

宁听无奈道:“这不是约会邀请吧?大概率是他想感谢我捡到并送还了他的毛概作业,请我吃顿饭聊表谢意。”

“怎么不算?‘这周六有空吗,一起吃饭吧。’”江沅字正腔圆地将这条短信念了一遍,“你品,你细品,这不是约会邀请是什么?他有提到毛概作业半个字吗?明明是你会错意!”

好像也有点道理?但宁听只动摇了一秒立刻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是你想太多,快点出来把手机还我。”

“我不!这顿饭你必须吃!”江沅删掉宁听编辑到一半的信息,重新打字“好的,那我们周六见”,编辑完,她又觉得这样显得宁听太不矜持,又换成“好的,周六见”。

“学弟,学姐已经帮你通过了第一关,剩下的靠你自己努力哦。”江沅用脑电波单向和司琂交流了一番,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收到她的信号。她推门出来,被倚在门口的宁听吓了一大跳,刚刚还“力拔山兮气盖世”下一秒立刻认怂,双手送上手机,笑得心虚又谄媚。

“宁总,刚刚帮您预约好了这周六的晚餐,提前预祝您周末愉快噢。”

宁听接过手机翻了下信息记录,认命地自我安慰,算了,不就是一顿饭嘛。

江沅见宁听反应还算平静,刚刚弯下去的脊背瞬间又挺直了,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要主动点你和学弟之间才会有故事。”

“确定不是事故?”宁听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和司琂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好像都伴随着大大小小的“事故”。

“管他是故事还是事故,总之有碰撞才会有火花,有火花才能点燃爱,唔……”

宁听直接伸手覆在江沅脸上,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可快住嘴吧”,还顺手在她身上擦了擦手,嫌弃道:“道理你都懂,所以你什么时候能顺利脱单?”

江沅瞬间收声。

宁听这一刀既稳又准还狠,径直捅向她的心窝。

同为单身狗,谁又比谁高贵呢?

算了,这不重要。宁听脱单就相当于她脱单。

想到这里,江沅又乐观了起来,兴冲冲地跑去宿舍群分享八卦。

她们宿舍群聊名称叫“脱单研究协会”,研究四年了也没研究出个ABCD来。

是沅不是圆:号外号外!有学弟约听宝这周六一起吃饭!

“听宝”是宿舍其他三个人对宁听的爱称,因为她年纪最小,又长得人畜无害。

摇摇乐:贵社报道质量日益下降啊。什么时候有学弟约听宝吃饭这种小事也能算得上新闻了?

“摇摇乐”是宁听的舍友杨心珧。她们宿舍是混合宿舍,除了江沅和宁听是艺设学院的,另外两个舍友,杨心珧是法学院的,林意意是外国语学院的,同级不同院。

杨心珧已经找好了实习工作,律所离学校比较远,所以她在律所附近租了房子搬出去住。

而林意意,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便买了机票飞去热带的岛屿游泳,天天在朋友圈晒阳光沙滩比基尼,潇洒似神仙。

宿舍只剩下宁听和江沅相依为命。

江沅正要打字反驳杨心珧,聊天界面突然跳出来一张照片,是一个穿着白衬衣背影清瘦的男孩子,紧接着是林意意发的消息。

莫挨老子:新目标,祝我成功。

是沅不是圆:昨天那个呢?这么快就换目标了?

莫挨老子:昨天那个太主动了,我还是喜欢含蓄的,比如这个白衬衣。

摇摇乐:嗯?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莫挨老子: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尤其是我这种人。

是沅不是圆:大家跑题啦。没有人对我刚刚说的消息感兴趣吗?

莫挨老子:我感兴趣。首先,学弟帅吗?

江沅的目的达到了,她卖了个关子:@不听不听,你们可以问当事人。

莫挨老子:@不听不听,出来解释。

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但当事人宁听一直没冒泡,江沅伸头看了眼,见她正在认真画图。

是沅不是圆:当事人正在忙,由我代为解释吧,说出来你们也不要太惊讶哦。

是沅不是圆:请听宝吃饭的学弟是司琂!

莫挨老子:司琂?我的手机是2G网了?

摇摇乐:是上次元旦晚会钢琴弹唱的那个学弟?

是沅不是圆:嗯哼。

紧接着她们宿舍群炸了一拨,宁听忙完看了眼手机,微信提示99+的消息,她点进去匆匆爬了下楼,解释道:你们别听江沅胡说。

怎么说呢,这个解释听起来就很没有说服力,反而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欲拒还迎欲说还休。

04

周五晚上,宁听收到司琂的消息:“明晚7:00Auraro见,可以吗?”

宁听扫了一眼,Auraro大概是个餐厅的名字,她回:“可以。”

回完消息,她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直到晚上睡前在宿舍群闲聊,林意意问她和司琂约在哪里吃饭。

不听不听:Auraro,我还不知道在哪儿,明天出门前得先查查地图。

莫挨老子:Auraro?学弟约你在Auraro吃饭?

不听不听:是啊……怎么了?

莫挨老子:我现在更加坚信江沅的猜测,学弟想追你。

不听不听:敢问壮士何出此言?

林意意发了一大堆Auraro餐厅的介绍,宁听点开图片看了下,对这家餐厅有了大概的了解。

“法国餐厅”“约会圣地”“贵”。

宁听最关注的是这个“贵”,会不会太破费了?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向司琂提议换一家餐厅的时候,宿舍群内又围绕“Auraro”展开了新一轮的讨论。

是沅不是圆:如果只是为了感谢听宝捡到他的毛概作业没必要约在这么贵的法国餐厅吧?

莫挨老子:这家餐厅之所以被称为“约会圣地”就是因为它开在临江大厦顶层,类似玻璃房的设计,抬头能看到星空,低头俯瞰江城夜色,再配上烛光晚餐,想想都觉得浪漫!

摇摇乐:学弟很会嘛。我们听宝这么单纯不会被骗色吧?

莫挨老子:讲道理,就算是被骗色,我觉得听宝也稳赚不赔。

因为两人吃饭的地点定在Auraro,所以原本对“司琂想追宁听”这件事半信半疑的林意意和杨心珧现在都坚定不移地相信司琂就是对宁听有想法。

然而事实是,定在Auraro吃饭,是靳远洲的建议。

“环境雅致,菜色精致,风景也不错。”这是靳远洲传递给司琂的信息,他甚至还贴心地打越洋电话帮司琂预订了餐位。

“我们琂琂第一次请女生吃饭可不能丢了面子。”这是靳远洲原话。

而司琂对此毫不知情。

宁听自己在网上搜了下Auraro餐厅,和林意意发给她的信息差不多,她大概看了眼菜单,贵得离谱。

她没吃过法餐所以对法餐也没什么了解,她原本以为司琂说的一起吃饭就是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吃顿饭,可他现在定的这个地方好像一点也不随便。

纠结了许久,宁听还是给司琂发了条消息:“Auraro好像离学校挺远的,我们要不要找个离学校近点的地方吃饭?这样比较方便。”

司琂:“不是很远,可以打车过去。”

他是没看出来她的暗示吗?远不是重点,贵才是!梯子都给他搬到脚下了,他竟然还不下来?

“听宝,”江沅从床帘里探出半个脑袋,“意意说这家餐厅都是要提前预订的,餐位费很高的哦,所以你明天一定要打扮得美美的去赴约哦,不能辜负学弟的一片心意。”

意思是即便现在临时更换地点也没用了?因为他的钱已经花出去了?

“好的。”宁听回了消息便把手机扔在一旁,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

她现在的心情十分沉重,这顿饭还没吃进肚子她已经有些消化不良了。

另一边靳远洲也在远程指导司琂:“明天吃饭可以适当穿得正式一些,不要再随意套个卫衣羽绒服就出门了,你这样会让人家觉得你不重视。”

“知道了。”

靳远洲事无巨细地叮嘱了司琂半天,司琂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或者说一个字也没放在心上。

不就是吃顿饭吗?

05

如何快速化解尴尬?

——有更尴尬的事情发生。

宁听看着司琂白色羽绒服上沾染着的大块污渍,出神的瞬间想到了这句话。

出发去吃饭前,两人约在学校南门会合,宁听到得比较早,在等司琂的间隙禁不住诱惑在路边摊上买了一个烤红薯,吃到一半司琂来了,他约的车也到了。

因为刚刚司机急刹车,受惯性影响宁听整个人直接被甩到司琂怀里,手里吃到一半的烤红薯直接被她糊到了司琂身上。

如果司机刚刚没有急刹车,如果她坐得稳一点没有扑到司琂怀里,如果她狠下心在上车前把吃到一半的烤红薯扔进垃圾桶,如果她没有嘴馋非要买个烤红薯。

可惜没有如果。

车已经停稳,宁听第一时间从司琂身上弹起来,坐得那叫一个端庄优雅。司机扭头问后座上的两个人:“你俩没事吧?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条狗,差点就撞上了。”

“没事。”司琂还算镇定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宁听在心里小声反驳:不,你的衣服有事。

见她没有答话,司机又追问了一遍:“姑娘,你没事吧?”

宁听正暗自懊悔,闻言含糊地答了一声“没事”。

司琂好像还没发现自己的衣服脏了,宁听在纠结怎么措辞告诉他这件事,扭头正对上司琂沉静似水的眼睛,大脑又有瞬间的空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心虚地瞟了他一眼,喏喏地道歉,“对不起啊。”

司琂低头看见衣摆上的污渍,很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清理,淡淡道:“没关系。”

宁听也不知道他是真没关系还是假没关系,但她准备就坡下驴,顺势翻篇。

因为她认识司琂身上这件衣服,国际知名高奢品牌冬季主打款,限量发售,胸口闪闪发光的商标刚刚差点晃瞎她的眼睛。

所以她刚刚才忐忑又懊悔,她弄脏的可不是一件普通羽绒服,而是厚厚一沓钞票。

短暂的插曲过后,车厢内又安静下来,刚刚因为突发状况而消散的尴尬感又慢慢聚拢回来。

严格来讲,她和司琂其实还算是“陌生人”,和司琂有关的大部分信息她都是从第三人那里得知,而他大概对她一无所知。

她不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也并不擅长交际,和陌生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难免会尴尬,因为不自在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

要么通过尬聊慢慢化解尴尬,要么假装不尴尬。

宁听和司琂都默契地选择了第二种。

司琂正闭目养神,宁听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窗外。正值晚高峰,市中心堵车堵得厉害,车子走走停停正以龟速前进。

司机一边吐槽交通状况,一边顺手打开广播听起了相声。

宁听掏出手机看了眼地图,不堵车的话他们离目的地只有五分钟的车程,但距目的地的那一段路都堵成了红色,说不定下车走路会更快一点。

她顺手点开微信,三个舍友正在宿舍群聊得热火朝天,随手翻了翻聊天记录,都不是什么正经言论,她发了张表情包:【网络并非法外之地】。

莫挨老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怎么还有空出来执法?

摇摇乐:是Auraro的烛光晚餐不够浪漫吗?你怎么还有时间网上冲浪?

是沅不是圆:或许你们吃不完的可以给我打包带回来吗?

莫挨老子:出息!

摇摇乐:出息!

宁听给她们发了个定位:还堵在路上。

莫挨老子:江沅说你已经出发快两个小时了,还没到?

是沅不是圆:你们这进度真让人失望。按照我的剧本,你和学弟现在应该已经坐在Auraro吃着烛光晚餐,看星星看夜景,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不听不听:今天兆头不太好,我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摇摇乐:大师何出此言?

是沅不是圆:是有大事发生啊!你即将告别单身还不算大事吗?

不听不听:【打扰了.GIF】

在车厢内看久了手机头有些晕,宁听收起手机揉了揉眼窝,司机突然靠边停下:“你们就在这里下车吧,走过去几分钟,前面堵得太厉害了,开车还不如走路快。”

宁听透过车窗看了眼外面的路况,堵得一眼望不到头。

冷空气顺着大开的车门往里蹿,她回过头才发现一直闭目养神的司琂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此刻正替她撑着车门。

他迎风而立,覆在额前的刘海被风吹乱,满街闪烁的霓虹灯都沦为背景。

06

临江大厦是江城的地标建筑之一,就伫立在江边上,周围都是商业街,吃喝玩乐的地方很多。宁听经常和朋友一块儿来,这一片的路都很熟悉,她带着司琂七弯八拐,没几分钟便到了临江大厦楼下。但两人对着大厦一楼的楼层索引研究半天也没找到Auraro的位置,宁听不确定地问:“Auraro真的是在临江大厦吗?”

司琂确定地点头。

然后两人相顾无言。

最后问了服务台的工作人员才知道大厦一楼的VIP接待中心有观光电梯直达顶层的Auraro。

等两人找到VIP接待中心已经是十分钟之后,司琂出示预订信息之后,立在电梯旁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就贴心地替他们按开了电梯:“预祝二位用餐愉快。”

电梯门在顶层缓缓打开,尽管宁听已经看过几张Auraro的照片,但真的身临其境还是不免为之赞叹。

脚下是人间烟火,头顶是万丈星空。

两人的餐位挨着玻璃墙,视野开阔,观景绝佳。宁听的注意力完全被江城的夜色吸引,司琂喊了几声她都没听见,只好倾身把菜单递到她跟前:“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菜。”

宁听随意翻了翻又递还给他:“我对法国菜没什么了解,你决定就好。”

来之前靳远洲给他介绍过这家餐厅的推荐菜,司琂挑着有印象的迅速点好了菜。

餐厅里放着慵懒舒缓的法语歌,连声音的大小都恰到好处。隔壁桌的情侣正在低声交谈,言笑晏晏,也许是环境使然,宁听一直紧绷的神经有所缓和。

司琂的手机一直在口袋里振动,不用看也知道是靳远洲在给他发消息。

“到了吗?”

“餐厅氛围是不是很棒?”

“烛光晚餐是不是很浪漫?”

“我推荐的菜好吃吗?”

一连串没有营养的消息,司琂回:“刚到,正在等餐。”

“你不会就这样晾着人家自己在玩手机?和人家聊天啊!”

司琂无语了一瞬,不是你先给我发消息的?他回:“聊什么?”

“聊天气,聊音乐,什么都可以聊啊。”考虑到司琂是个“社交废材”,靳远洲还贴心地给他编辑好了开场白,于是有了下面这句突兀还带着些许生硬的话。

“一直想找个机会正式向你道谢,正好朋友说这家餐厅还不错,希望……”司琂说一句低头瞟一眼靳远洲发的消息,看到最后半句噎了一下,临时改词道,“好吃。”

靳远洲给他准备的原话是:希望你喜欢。

司琂觉得太油腻,临时改成“希望好吃”,这句话倒是没那么油腻,但是显得他像个前言不搭后语的二百五。

司琂懊恼地摁灭了手机,不再理会靳远洲。

宁听正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没仔细听司琂说了什么,顺嘴接了句:“应该好吃吧。”她拨弄着面前的刀叉,顺着司琂的话往下说,“那天收到你的消息说一起吃饭,我还以为是你发错了消息,后来猜测你大概是想要谢谢我送还你的毛概作业。”她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道,“其实,不用这么隆重的。”

餐桌正中间放着一架烛台,烛影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是朋友推荐的餐厅,我也是第一次来。”司琂有些尴尬,本着完全相信靳远洲的态度他事先并没有详细了解过Auraro,连预订餐位的活都被靳远洲主动揽下。进门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这个餐厅的氛围过于暧昧,灯光明暗交错,角落里的留声机放着不知名的法语情歌,来就餐的人大多都是情侣。

好像,是有些隆重。

餐厅的法语歌换了好几首,不知是不是暖气开得太足的原因,宁听越吃越觉得热,口干舌燥,胸口烧得慌,连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喉咙堵得慌,脸上像有小虫子在爬,脑袋也晕晕乎乎的,要不是因为根本没喝酒,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

忍耐力已经快要达到极限,她胡乱抓起手边的清水喝了一口,水杯不小心磕在餐盘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引得司琂向她看。

宁听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朦胧中看见司琂骇然失色的脸,嘴巴张张合合好像是在问她有没有事。

她想说我有事,但身体已经不受她控制,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是一定要帮我叫救护车啊,我还不想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