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胆小鬼
“什么意思？”林兮橪拧眉。
听到那一句话，她下意识以为林子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关于阿恒的。
而林子成对她的反应也挺意外，见她那带着疑惑和警惕的眼神，暗笑道：“原来你不知道啊？”
关于她不知道什么，林子成似乎打定了主意吊她胃口，只说国庆后再告诉她，免得她没了玩耍的兴致。
可这个举国同庆的节日，她本来也没有玩耍的兴致。
阿恒的祭日要到了。
林兮橪简单收拾了些行李，婉拒了林子成开车送她回瑶凌镇的要求，执意自己一个人坐汽车回去。
林子成再一次见识到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妹妹性子有多倔，强行将林兮橪的行李抢过来往车上塞，无奈妥协：“送你去汽车站总行了吧。”
即使知道在大假第一天难免会堵，但那归心似箭的心仍一刻不停的想要缩短与那个小镇的距离。
她把那儿当做自己的家乡，哪怕她的出生地不在此，十几年的身份都只是一个外来租户。
她的整个童年，痛苦与快乐交织，感恩与怨愤倶存，多彩绚丽的美好却以黑色浓墨作为衬托。
真是又苦又甜，又心伤又无可奈何。
汽车到达瑶凌镇那历史悠久的车站时，夜幕已降临。
林兮橪一下车，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酸软的双腿落了地，才终觉舒服了些。
出站口，一根细长的电线杆儿旁，倚着一个瘦高的男生，头发剃得极短。
他身着深灰色的牛仔衣，吊着链子的工装裤，手中夹着的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侧颈处一条蛇形纹身异常惹眼。
背景是车站凌乱的店铺，以及汹涌的人流。
他敛着眸，明明在等人，也不往出站口看，像是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
隔着一条窄窄的马路，林兮橪扬声高喊：“庚子！”
似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男生直起身，扔了烟头，揉了揉耳朵，“我又没聋。”
林兮橪回来，还穿着她走时带的衣裳，也不知是碰巧还是故意，正好是庚子买给她的。
墨绿色的毛衣，皮肤白的人穿起来更显清雅。
落后她半步之人，在其视线不及的范围内，极不明显地笑了一下。
两人打了一个野的，先去吃林兮橪最喜欢吃的那家麻辣烫，肉和素菜都切得极小一块儿，庚子每次来都嫌捞得费劲儿。
眼看人又要憋出火了，林兮橪找老板娘借来一个漏勺，几乎把满盆的菜都盛进了他碗里。
庚子又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往她碗里夹，这才问她：“在那边儿过得怎么样，没人欺负你吧？”
林兮吃得欢实，摇头傻乐。
庚子抬眸瞥了她一眼，嗤笑：“大城市里什么好吃的没有，你就这点儿出息。”
把那一漏勺的菜全夹回林兮橪碗里后，庚子停了筷子，点了一支烟。
“该准备的东西我和言叔今天上午都准备好了，后天上山前再去买他最爱吃红糖发糕，新鲜。”
“行，我也好久没吃了，到时候多买点儿。”
庚子坐在一旁，默默抽着烟，又问：“什么时候回去？”
林兮橪被堵怕了，为避开返程高峰，原本打算最后一天再走的，这下也只好提前。
“行，到时候我送你。”
林兮橪撇撇嘴，嗔怪道：“谁上次在我走时面儿都不露的？”
庚子反唇相讥：“谁临到头了才说的？”
林兮橪埋头忍笑，吃完最后一块儿辣牛肉时，庚子已经付完钱在摊前等着了。
瑶凌镇有一条老街，卖什么的都有，竹编、苕丝糖、银饰、不伦不类的民族服装……各种风格混杂，大多为了迎合来这儿旅游的游客，反而让这条老街没了特色。
镇上很久之前就说要改造，大概是资金不到位，一直没动静。
这不，国庆这种长假，游客少的可怜，一到晚上更是凄凉。
老街是林兮橪回家的必经之路，刚上初中那会儿，阿恒每周末都要来学校接她。
有时候路上逗留晚了，他就埋头拉着林兮橪快步穿越这条灯光昏暗的老街，因为阿恒怕鬼。
想到此，林兮橪忍不住笑了，“庚子，你说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庚子摇头，说不知道。
“阿恒怕鬼，他说他小时候见过好几次鬼，有一次就在他睡的那屋里，一个老头突然穿墙而来，见着他也吓一跳，阿恒说可能是他走错了路。”
庚子：“……”
“还有一次，在阿虹家那块儿半山腰上的地里，他说看到一张巨大的人脸在土里，面容狰狞，朝他一个劲儿地喊着什么……”
还有家门口边儿上的那条小路，他曾看到过一个白色人影走在上面，走得很慢很慢，像负重千万斤一样。
这些鬼故事，庚子也听阿恒说过。
仿佛让许多人知道，就不那么害怕了一样。
但林兮橪太了解阿恒了，他越到处诉说内心越害怕。
“所以我趁我妈出去打麻将时跑去和他一起睡，故意说我也怕，其实是为了给他壮胆，若不是因为这些鬼故事，我突发阑尾炎那晚，怕是疼死在屋里也没人知道。”
其实，林兮橪小时候胆子也小，谁在那么点儿年纪时不害怕那些玄之又玄的玩意儿，但不知为什么，知道阿恒也害怕之后，她反而不怕了。
她因阿恒变得勇敢。
说完，两人已经走到了老街尽头。
林兮橪转身望去，古老的长街被夜色吞没，腐朽的木头檐柱被漆上了红漆，竟真有一丝阴森森的诡异之感。
“庚子，如果人真的有灵魂，为什么我一次也没再见过阿恒？是不是………是不是他以为我跟他一样害怕，所以就不敢出现了。”
庚子默然不语，灯光太昏暗，连人的影子都模糊不清，那静伫在眼前的背影，萧瑟又悲凉。
长久的，一声叹气。
“唉，早知道以前就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