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父母爱情
此时，音乐响起，灯光就位。
莫非微微弯腰，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林兮橪盯着那还因呼吸未平而微微起伏的双肩，又将目光转向那伸出来的修长手臂，心里的那点儿怨气突然就散了。
她抬起手，像一只蝴蝶，轻轻落于他指上。
明明只是一次彩排，可无人觉得这是一次彩排。
他们比任何一次练习都更加认真和郑重。
你进我退之间，呼吸随着照耀在身上的暖光一起，紧紧将两人缠绕。
他们看不到周遭的一切事物，也听不见台下的偶发的掌声，林兮橪全然把自己交给了眼前人，随着他的主导而轻轻摇曳。
而莫非，彻底被小巧唇上的那抹红，勾了魂，摄了魄。
如果，人的一生当中真有一个难以忘怀的瞬间，那大概就是此刻了。
对莫非而言如此，对林兮橪亦是。
哪怕这次彩排，林兮橪盛装出席，莫非却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却无人觉得有缺憾。
就连Elaine都说：“你们正式表演都不及彩排一半好。”
艺术的创作依赖灵感，那是稍纵即逝，难以长存的东西。
就如那场彩排，她和莫非之间突然迸发出的默契，就像精灵施下的一段魔法，魔力消失后，恍若梦一场。
而那时的林兮橪没有发觉，或许那一刻的完美配合，也有须臾隐藏至深的心意相通。
第二日正式表演之后，国庆大假也拉开序幕。
Elaine说要请大家吃饭，除了林兮橪婉拒以外，其余人都热情高涨。
和赵一璐拖着行李箱走出校门时，林兮橪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重生之感。
嘿，这感觉真是绝了，走出的是校门，又不是牢门！
老贾的车就停在校门口，也不知提前了多久才能占到这么好的位置。
“丫头，哎哟，怎么又瘦了啊！”老贾帮林兮橪提着行李，连连叹气，“你们学校的伙食再好能有家里好？以后还是每周末都回来，你王姨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林兮橪感激于老贾的关心，但无法真正把自己当成那个家的一份子。
就像温玉澜所说，她是卖母求学，卖掉母亲换来了好学校和好生活。
所以，她如何能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
回到那栋别墅，秦召明和林子成已经到家了。
两人在沙发上坐着，神情都不大愉悦，也不知是谁惹到了谁。
林兮橪没有看到温玉澜的身影。
“秦叔叔好。”
“嗯，兮橪啊，我和你妈妈明天打算出国玩儿一趟，就当是蜜月旅行了，你妈在楼上收拾行李，去打个招呼吧。”秦召明笑着，不见刚才的不虞之色。
林子成抱臂靠在沙发上，抖着一条腿，轻笑了一声。
林兮橪点头，没让王姨帮自己拿行李，自己拎着放回了房间。
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又起身打开房门，往楼上走去。
三楼的那间卧室门没关，林兮橪走近门边，一眼就看到一个超大行李箱倒在地上，里面的衣物收拾得乱七八糟。
房间里没人。
林兮橪循着烟味儿，在卧室外的露天阳台上看到了温玉澜的身影。
她还是那么喜欢抽烟，也喜欢一个人发呆，在偶尔没有组成牌局而闲散在家的时候。
望着温玉澜的背影，林兮橪蓦地觉得有些鼻酸，在她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温玉澜是不是也经常如此时这般，一个人孤独的望着天空。
而陪伴她的，只有手中的香烟。
“妈，我回来了。”
温玉澜转身，斜倪了林兮橪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晓得回来。
母女俩一前一后，一同望着天边的火烧云。
小学时，有一篇课文就叫《火烧云》，作者把被落日西沉染红的云描绘出了各种形状，马、狗、狮子......
林兮橪看得仔细，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唯独觉得那种渐渐淡去的红像是生命到了尽头般，不管你有多么不甘或不舍，终还是无能为力被黑暗吞噬。
“林兮橪，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父亲以前也是一名律师。”
或许是因为母女俩有血缘关系，望着同一片景色，居然能想到一起去。
林兮也想起了那个英年早逝的男人。
她的父亲，那个生命早已走到尽头的人，在今日，忽然被提起。
可一提到这个对于林兮橪来说全无印象之人，与之相关的一顿打倒是让她印象深刻。
她没有父亲，阿恒没有母亲。
小时候，两人倚在稻草堆上幻想，要是我有个妈妈就好了，要是我有个爸爸就好了。
于是，阿恒说：“你可以把我爸爸当成你爸爸啊！”
林兮橪连连点头，礼尚往来道：“你也可以把我的妈妈当成你的妈妈！”
阿恒却沉默了。
那日回家时，恰逢言叔收车回来，近半个月不见的人可把阿恒想坏了，骑在言叔肩上一个劲儿地喊“爸爸”。
林兮橪一兴奋，也跟着喊“爸爸”。
言叔一愣，视线往林兮橪身后一转，在他惊惶的目光中，林兮橪遽然被什么重物击中后脑，痛得她当即跌倒在地。
阿恒也吓得从言叔的背上摔下来，连滚带爬地朝她扑了过来。
饶是有一大一小两人的劝阻，温玉澜仍旧不停手，她像发了疯一般死拽着林兮橪的衣服，一遍一遍地质问她：“你管谁叫爸爸？你管谁叫爸爸！”
林兮橪在她手中，衣衫破碎，头破血流，抖得像个布娃娃。
所以，在这个时候，她不知该如何接温玉澜的话。
那就只得选择沉默。
“我和你爸认识时，他在律所里已经小有名气了，名牌大学毕业，长得好看，又跟了一个好师父，得了重用，有多少女人觊觎着他，你可以想象。”
温玉澜抽了一口烟，嘴角噙着一丝恍惚的笑，“可是你爸呢，偏偏看上了我这个在底层打杂的实习生，别人说我上辈子烧了高香，才有今天这段好姻缘，我当时也如此觉得。”
这是温玉澜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讲述她和林安江之间的爱情故事。
一个是刚入社会的实习生，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律师，两个人相识于同一个律所，也许是一见钟情，也许是某个瞬间突然怦然心动。
总之，他们相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