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哥哥是好人
夜晚光线很暗，除了漫天黯淡的星光，就只有一盏破旧的太阳能路灯还闪烁着微弱的光。
南宫玦带陶枝走的是小路，旁边就是花园。
傍晚花农刚浇过水，本就狭窄的羊肠小径更加湿濡，显得泥泞不堪。
除了小陶枝光脚踏在坑洼地面的声响，就只剩下周围花草睡觉的胡噜声了。
没走多久，小陶枝就走不动了。
她伸手拽拽南宫玦的衣角，奶呼呼问道:“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到呀？”
“快了，”少年脚步略一停顿，转身看着小陶枝满是汗水地额头问:“你累了吗？要是累的话我们可以休息……”
小陶枝抬手擦擦额头的汗，小奶音里满是倔强:“枝枝没事哒！我们快快走吧。”
“等一下！”
南宫玦蹲下身，只见小家伙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脚丫子满是泥沙，软嫩的脚底板上嵌了细碎的沙砾，几乎要流血了。
看得人揪心。
他眉头微蹙，问:“为什么不穿鞋？”
“枝枝急着找粑粑，就忘记了。”小陶枝不好意思地挠挠小脑袋。
少年缄默不言，直到陶枝再次催促他，他才兀然开口:“你相信我吗？”
小陶枝不明白:“什么呀？”
“相信我一定能带你找到爸爸吗？”
“当然啦！”小陶枝理所当然说道，“枝枝相信哥哥是好人哦，今天在楼梯上哥哥还保护枝枝呢！好人是不会骗人哒！”
小家伙天真无邪的话语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骤然间猛地落在南宫玦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心开始摇摆不定。
少年抿了抿唇，“其实我……”
“哥哥快走啦！”
南宫玦话语未落，小家伙就一溜烟跑远了。
“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呀？进去了就可以找到爸爸了么？”陶枝站在一个亮着微弱紫光的集装箱房子前，歪着头好奇问道。
“对……”
少年紧攥手心，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他甚至想带小蠢蛋回去。
可是，都已经到这了……
如果不继续下去，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走过这个房子，你一出去……就可以见到你爸爸了……”
南宫玦的声音有一丝丝颤抖。
“好，谢谢哥哥带我找粑粑~”小陶枝扬起小脸礼貌道谢。
随即，摇摇摆摆地走进去。
“嘀——”
南宫玦毫不犹豫摁下控制摁钮，门口忽地立起一道防弹玻璃门。
突然。
“你在做什么?！”
南宫玦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质问。
猛地转身，是南宫瑶。
只见她跻着拖鞋、披着睡衣，发丝飘忽的脸蛋上怒气冲冲。
南宫玦心里一个咯噔，手中的控制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姐……姐姐……”
“你把小陶枝带哪儿去了？！”
少年不说话，脸色发白地指了指面前的集装箱。
“南宫玦，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你怎么能带小陶枝来这里?！”南宫瑶双手狠狠掐住南宫玦的双臂，一副要将他吃了的模样。
见惯了南宫瑶爱答不理地冷淡模样，南宫瑶还是第一次看到姐姐发这么大火，少年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
“遥控器呢？快把门给我打开！”
南宫玦猛地回神，惶急慌忙拾起控制器，关闭紫外线灯光打开房门。
“要是小陶枝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南宫瑶狠狠说道。
旋即她匆忙冲进去，再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个小家伙。
“她……没事吧？”南宫玦木木地杵在原地，一直没走。
见南宫瑶出来了，他才回过神，想凑近看看小陶枝。
小陶枝安稳地趴在南宫瑶肩上昏睡，鼻息心疼暂且正常，只是小脸被紫外线灼得通红。
南宫瑶把小陶枝紧紧护在怀里，眼神戒备地盯着南宫玦，言辞尖锐:“把你那副惺惺作态的嘴脸给我收起来！早干嘛去了？要不是你，小陶枝能变成这模样吗？”
“我……”南宫玦张了张嘴，却无力反驳。
他把小蠢蛋骗进强紫外线消毒室里，把她关在里面。
还……伤害了她。
这是不争的事实。
“小家伙不知道这里是强紫外线消毒室，你难道不知道吗？要不是我来的及时，恐怕小家伙都烧成灰了吧！”
“我从来没有想要她死！”南宫玦脸色惨白地辩解，“我只是……我只是不甘心！”
“对！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她一个毫不相干的小蠢货，能轻而易举得到你和父亲的宠爱？明明我才是你们的家人！我才是！”
堆积了无数个日夜的怨愤顷刻间奔涌而出，南宫玦有些不受控制:“可是你们有把我当做过家人吗？姐姐你扪心自问，你有把我当你的弟弟吗？一天都没有吧？我知道，你烦我恨我甚至希望我死！父亲也一样，你们都不要我！”
“……”
南宫瑶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问:“所以这就是你伤害小陶枝的理由？”
“不，我真没想伤害她！我就是……就是想吓唬她一下！我设置的屋内紫外线的强度根本不足以使一个成年受到伤害！”南宫玦捏紧了手中的控制器。
他是真的没想让小蠢蛋受伤。
这点强度最多使人身上长点疹子。
“可是她只是个孩子！一个单纯无辜到极点的小宝宝！”
南宫瑶的话如同当头一棒重重落在南宫玦头顶。
他指节微动。
对啊，她只是个小宝宝。
一个蠢到会傻傻相信他的小蠢蛋。
她不应该成为他撒气的对象。
“姐姐对不起……”南宫玦垂着头，嗫嚅出声。
“南宫玦，这话你不该对我说，你应该等明天小团子醒了，亲自和她说。”
看着眼前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南宫瑶再没狠下心说更毒的话。
她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小小的纸片，递给南宫玦：“喏，给你的。”
“这是……”
南宫玦接过，是一张创可贴。
粉粉嫩嫩的，中间还画着一个卡通桃子的图案，十分可爱。
“小陶枝给你的，不用谢我。”南宫瑶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抱着小陶枝走了。
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渐渐融入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眼眸微转，目光落在掌心。
看着手掌中那片创可贴，南宫玦如死潭般沉寂的心悄悄荡起了一层涟漪。
他最终也没舍得用那片创可贴，而是将它和桃花胸针一起揣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