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课铃刚打响不久，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体育老师匆匆集合又匆匆解散，让大家转移到体育馆内上课。
体育馆内不方便跑步，体育老师只让众人做了遍广播体操便原地解散了。
实中的体育馆有两层，但说是两层，其实二楼是个中空设计，半边放着乒乓球桌和一些体育器材，弧形的另一半边是空的，直通楼顶。
今天一共有三个班一块上体育课，平时空荡荡的体育馆瞬间满满当当。
因为下着雨不方便回教室，理（8）和理（12）的那场篮球赛，意外得到了很多人围观。
周景宇今天跟吃了炸药一样，硬是将1号篮球场变成了战场，带着八班一路奋勇杀敌，遥遥领先，引得整个体育馆满是尖叫。
宁灵、唐唐和温念念盘腿坐在场边，整齐划一地摇了摇头。
温念念：“鲸鱼今天怎么了？”
宁灵：“估计心情不好，正发泄呢。”
唐唐：“啊啊啊啊太帅了！”
宁灵、温念念：“……”
宁灵转头看了一眼比分，24比11，对于友谊赛来说，这比分可不太好看。
果不其然，上半场刚结束，理（12）的男生脸都黑了，阴沉沉地围坐在一边说着话。
唐唐伸长腿又盘起腿，重复了几次后，宁灵抬手按在了她腿上。
唐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说，“我们是不是应该……送下水什么的？”
温念念歪头看她一眼，拿过身后的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喏，刚贩卖机买的。”
唐唐没有马上接过水，反倒转头去看宁灵。
宁灵一脸莫名其妙，接过水直接塞她怀里了，“我可不去啊，懒得起来，我们啦啦小分队就派你去慰问大将了！”
唐唐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但刚站起身就愣在了原地。
周景宇扯了扯头上的发带，汗津津地走下场，但走到半路就被人拦住了，一个短发女生红着脸给他递了一瓶水，周景宇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指着自己座位上的水瓶。
“不用了，我自己有水。”
对方“啊”了一声，接着便面红耳赤地跑开了。
唐唐半天没缓过神，犹豫着转头看她们，“要不还是算……”
“算什么算。”宁灵“啧”了一声，起身揽住她的肩膀，直接推着她往前走。
“你刚不说不想起来吗？”唐唐笑着凑近她，小声跟她说话。
宁灵同样小声回道：“那这不是为了你嘛。”
说话间她们已经站到周景宇眼前，七班一群男生顿时一阵起哄，鬼哭狼嚎地跟闹事一样。
“哎呀呀，这不是我们鲸鱼的好妹妹吗？”其中一人笑着调侃宁灵，引得众人又吼又叫。
宁灵对他有些印象，对方经常跟鲸鱼一块打球，这次比赛他也上场了。
宁灵这人护短也爱屋及乌，对于鲸鱼的朋友向来宽容很多，即便被调侃了也不生气，反倒弯着眼，笑脸相迎。
“你就别逗我了，留着力气好好打下半场啊，我还等哥哥你请我喝汽水呢。”
宁灵笑起来本就甜，这声“哥哥”因为披着调侃的外衣，语气更是比平时软了很多，直接将人喊懵了。
下一秒，起哄的声浪再次卷了过来。
“许竟意！你脸红了！”
“哈哈哈哈让你嘴欠吧！”
……
许竟意涨红着脸，半天才缓过神，低声骂了一句，“我操。”
周景宇猛地转过头，脸都沉了下来，“说谁呢？”
对方连忙讨饶，脸更红了，“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他转头看向宁灵，视线飘飘忽忽，“对不起啊，我就是……语气词！真不是有意的！”
宁灵冲他笑了笑，看了一眼等会要上场的几个男生，发现全是周景宇那群球友，她指着周景宇说：“一会赢了比赛，让我哥单独请你们吃冰。”
最后一句话她是压着声说的，但众人鼓掌的声音非常大。
周景宇一脸震惊，“你过来坑我呢？”
宁灵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低头把唐唐手里的矿泉水拧开了，再塞回她手里。
然后又将周景宇手里的运动饮料抽了出来。
唐唐看了看宁灵，故作镇定的把手往前递过去。
宁灵看着鲸鱼，一抬下颌，“喝！”
鲸鱼一脸茫然地接过水灌了一口，然后再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们勾着肩膀，嬉嬉笑笑走远了。
“干嘛呢这是……”
许竟意的目光望了过来，他用手肘顶了顶周景宇，低声问，“哎，宁灵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周景宇瞥了他一眼，“有啊。”
“啊，谁呀？”
“我。”周景宇冷着脸，一把扣住他的脖子往怀里压，“给你胆儿了啊，敢打我妹妹的主意！”
理（8）那一堆男生顿时一哄而上，跟叠乐高似得把他们压在最底下，后面还是高谨在楼上喊了一句，注意影响，他们才嬉皮笑脸的停住了。
“好玩吧？”高谨趴在栏杆上，冲底下看。
下半场的篮球赛已经开始了，宁灵拉着唐唐坐回温念念身边，三个小姑娘此刻正聚在一块，头碰头的咬耳朵，不知道说到什么，宁灵突然身子歪在一边，笑得眼睛都没了，直接成了两道趴着的小括弧。
沈雾收回视线，顿了一会儿才问，“你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底下这群青春洋溢，傻了吧唧的男生啊，这才是十七八岁的人该有的样子，你这看起来是五十八的……对了！鲸鱼还说让我改天拉你一块吃个饭呢，说是感谢你上次替宁灵挨了那把椅子。”
沈雾的视线落在场上的周景宇身上，虽然这人耍酷的花招很多，但不得不说篮球确实打的可以，高谨说话的间隙，他已经起跳投了个三分球。
沈雾难得没有直接拒绝，只问，“他跟宁灵是兄妹？”
“异父异母的，从小一起长大，住上下楼，所以感情很好。哎我跟你说啊，周景宇这个人还挺有趣的，我就这学期才跟他做同桌，但这人就两个星期……”
高谨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你就能把他看全了，我不仅知道他跟宁灵的关系，我还知道他去冲浪蹦极过呢！而且你能猜到吗，这家伙竟然还会拉小提琴！上回我们市里的小提琴比赛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吗，那奖杯就搁他家放着呢！”
高谨啧啧称奇，显然对这个新同桌很满意。
场上周景宇传球给了另一个人，对方三步上篮又得一球，此刻俩人正兴奋地跳起击掌。
他抬头望过来的时候，沈雾没能及时躲开视线，这会再躲就有些欲盖拟彰了，沈雾只好勾了勾嘴，露出个不算太夸张的笑。
周景宇就直接多了，他笑着举手挥了挥，大喊一声，“帅死了吧？”
高谨冲他竖起大拇指，捏着嗓子喊，“哥哥好帅！哥哥我爱你——”
底下顿时一阵哄笑，众人东倒西歪地吹着口哨捣乱，声音闹哄哄的像是要直接掀翻这楼顶。
这对沈雾来说有些新鲜，而且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置身其中，竟然不觉得吵闹。
体育馆顶上是一块透明的玻璃，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拍打在玻璃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馆内明亮的灯光投射在球场上，映处一道道奔跑的身影。
挥汗如雨的少年，急停刹住的球鞋，欢呼尖叫的声浪，带着凉意灌进来的秋风。
夏天明明已经过去了，但江州的夏天好像还很漫长。
宁灵抬头往上看的时候，沈雾的目光正好垂落下来。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对视了两秒，宁灵先低头移开了视线，手指磨蹭着手上那瓶可乐的瓶盖。
场上的比赛接近结尾，理（12）班的主力是个黑高个，对方投了一个三分球，但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阴沉。
宁灵转头看了一眼比分，54:36，落后接近20分，而比赛只剩不到三分钟，鲸鱼确实打的太过了，既然是友谊赛，比分不应该差太远。
宁灵正想着，场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她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周景宇因为落地没站稳倒在地上，理（12）班那个黑高个灌完篮正踩在了地上，他后退了两步，明明偏头看见了身后倒下的周景宇却还是继续往后，一脚踩在周景宇的手掌上。
沈雾正低头看宁灵玩瓶盖，突然见她扔下瓶子猛地站起身，往球场中间冲了过去。
他往场上一看，下一秒就拧着眉转身下了楼。
“我去你大爷！”
许竟意就在周景宇左手边，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指着黑高个破口大骂，“李至！你是不是有病啊！”
周景宇疼地直吸气，蹙眉捂住左手，剩余的球员全都围了过来。
李至阴阳怪气地扯扯嘴角，耸了耸肩说，“抱歉啊，我没看到。”
宁灵冲过去的时候，唐唐和温念念只来得及跟上，但没拉住人，场上一片混乱，两队人马都往中间凑了过去，互相指责谩骂，一时间连话都听不清。
谁也没想到宁灵会从人群里挤了进去，直接怒气冲冲地拽住李至的衣领。
对方没反应过来，被她一拽下意识就低下了头。
“打球归打球，你踩他手是什么意思啊！”宁灵红着眼，抓住他衣领的手指正抵着他的喉结，将他往后一推，声音都气得发抖，“你知不知道他的手是要拉小提琴的！你踩他干嘛啊！”
李至猛地的回过神，脸上顿时觉得挂不住，他甩开宁灵的手，恶狠狠地指着她，“拉小提琴的打什么篮球啊！手指这么金贵就乖乖窝在教室里啊，出来玩什么篮球！”
“你——”
宁灵还想凑上去，但被温念念一把拉住了，“唐唐你快……”
她一转头，唐唐已经气得脸通红，正要冲过去踹人但被人拉住了，“马小跳！你别拉着我！你看这垃圾说的是人话吗……”
马小跳扯住她的手腕，誓死不放，嘴里念叨着：“冷静点冷静点，不值得不值得！”
温念念：“……”
“你脑子没病吧！不用就砸了！你心怎么那么黑啊，你那么黑摸得着篮球吗啊你！”宁灵抬手指着李至骂。
李至最好面子，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还是头一回，他脑袋一热也顾不上对方是女生，挥开同学拉住他的手，凶神恶煞地往宁灵眼前凑，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她的肩膀。
“我再说一次，我没看到！你要是再纠缠不清别怪我……”
他话还没说完，胸膛上就压了一只手。
对方推着他往前动了动，李至咬牙撑着没退，抬眼一看来人顿时皱起眉。
沈雾挡在宁灵面前，垂眼看着他，“说话，别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