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歌（三）

一个举目无亲的孤儿，

活在世上是多么痛苦、悲伤：

他有着无处可说的伤心事，——

真想从山坡上跳到水里去寻死！

要是年纪轻轻地淹死该多么好，

他早就厌倦了在人世间漂泊流浪；

要是淹死该多么好，——

活着是那样苦恼，

没有一处可以安身的地方。

有些人的命运，是在田地里

捡拾残留的麦穗；

可是我的命运啊，

却是无所事事地在海外流荡。

大家欢迎有钱的人：

因为人们都知道他；

人们碰见我呢——

就像没有注意到一样。

有钱的人，哪怕是个驼背，

姑娘也要对他殷勤奉承；

而她对我这个孤儿呢，

却傲慢地嘲笑一顿。

“或者因为我不漂亮，

我不中你的意，

或者因为我嘲弄过你，

我爱你爱得还不够深？

爱吧，我的心爱的，

爱吧，你想爱谁就爱谁吧，

要是你想起了我，

千万别再嘲笑我这可怜的人。

我走到天涯海角……

我在遥远的异乡，

我也许会找到更可爱的人——不然我就死掉，

如同一片被太阳晒枯了的树叶那样。”

这个哥萨克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就伤心地离开了家乡；

他在别人的田地上寻找幸运，

从此就长眠在外乡。

临死的时候，他望着太阳

落到大海的后方……

在异乡和生命诀别，

该是多么令人痛苦、悲伤！

一八三八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于加特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