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孢子
丁仪是全球最顶尖的科学家之一，核聚变的突破很大程度上依仗他的工作。
与其他人不同，罗辑并没有从丁仪身上看到类似敬畏的神态。
和他聊天很平等，让罗辑感觉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面壁者。
他喜欢这种感觉。
在发现罗辑毫无科学细胞后，丁仪明智地停止了介绍核聚变技术，转而说起了火种计划。
“要我说，任何防御计划都是注定失败的。
基础物理的差距是不可跨越的，人类必败无疑。
与其想着抵抗，不如全力投入逃亡计划，免得做一些无谓的牺牲。”
丁仪赞同罗辑的火种计划，但是对于PDC将其作为后手很不满。
在他看来，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逃跑，丝毫不能犹豫。
“丁仪，你是从科学家的角度看问题，但我们不是，我们想的更多。”
罗辑当然明白逃亡最稳妥，猥琐发育几百年比在地球抵抗要强得多。
但是人类是不可能不战而逃的，要说服所有人放弃太阳系并不容易。
“好吧好吧，你们总是有着充足的理由。
不过我想问一件事，你能不能先送一些人离开太阳系？”
“什么意思？”，罗辑听得一头雾水。
“我是说，在人类具备星际航行能力的时候就立即派出星际舰队，越多越好。
可以说舰队，也可以是飞船。
我的想法是一支小舰队带几位科学家和助手，带着设备去其他星系搞研究。
至少要派出二十支舰队，这样智子就没有足够精力来干扰物理实验。
这样我们或许可以更早开启基础物理研究。”
丁仪一口气说完他的想法，这个念头他早就有了，不过因为反逃亡法案不能提出来。
他已经清晰认识到在智子的干扰下微观已经进入死胡同，太阳系内不可能有所发展，
只有离开太阳系，在宇宙中分散研究才有可能取得突破。
“你的想法我其实也有过。”
“哦？”
罗辑以前想的是派殖民舰队，先去其他星系殖民。
不过考虑到目的星系极有可能被三体人发现而作罢。
至少在太阳系20光年内是不安全的，但是再远的地方需要至少200年，想要外星系发展科技然后再反哺地球是不可能的。
但是丁仪的提议确实很诱人，避开智子进行科学研究，的确是他梦寐以求的。
罗辑想了一会儿，然后问丁仪，
“现在的技术有能力制造万能母机吗，我是说就像科幻电影中那样，一台机器就能制造绝大多数设备？”
“这东西？3D打印技术在未来或许可以实现，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在想，如果把只送意识和一台3D打印机，飞船能不能达到更快的速度，比如光速的百分之五十？
然后飞船着陆，用3D打印机制造克隆人身体和科研设备，这样能大大缩短时间。”
丁仪听完就摸着下巴思考，尽可能减少重量来换取速度...或许可以？
“光靠飞船自身加速可能不行，给飞船加上几组助推器，在加速阶段达到高速，
可能要有一光年的加速距离，助推器可以通过降低寿命提高动力。
光速的百分之五十？真是个疯狂的速度，但我认为有些可行性。”
丁仪认可了？
这是个好消息。
这意味着如果冒点险，四五十年就能让飞船到达目的地，然后再开展研究就是了。
这样再反哺地球也是可行的。
“那就这样定了，等人类具备星际航行技术我们就立即开始，
至于名字，就叫孢子计划，孢子离开母体，开枝散叶。”
“那好，再过几年我就去冬眠。”
“这么快？”
“我现在完全是在浪费生命，不能研究新理论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人类现在还离不开你。”
“所以我说过几年。”
丁仪想就这么冬眠怎么行？大佬，失去你人类进步可就要放缓啊！
突然，罗辑想到了什么，连忙拉住就要离开的丁仪，
“其实你或许可以不用冬眠，你甚至可以工作几百年，一直工作到和三体人战争。”
“哦？我想想，你的克隆人技术？”
“对，把你的意识转移到克隆身体里，这样你就能很长时间活下去。
老丁，为了人类，你就再干个几百年吧！”
丁仪打掉罗辑搭上肩膀的手，
“我怎么感觉你就像个资本家要压榨我？”
“这不是你能耐大吗？”
“成，我再干...二十年，二十年后没结果我就要冬眠。”
“没问题，十五年一定成功！”
看到丁仪答应，罗辑兴奋地拍手。
离开核聚变基地，下一站是生物研究所，也就是搞生态大楼的地方。
远远的，罗辑就能看见一条红色横幅。
“热烈欢迎面壁者罗辑来我所视察”
怎么有种书记下乡的感觉？这研究所也太接地气了吧！
一下车，一个地中海中年男人就小步跑了过来，热情地接待罗辑。
“罗辑同志，你好啊！我们研究所对您的到来可谓是翘首以盼啊！”
不怪所长这么热情，实在是生物研究所的经费太少了。
目前大多数资金都投入了太空，那些火箭飞机动辄就是几十亿，政府只能减少其他项目开支。
生物学虽然砍得不多，但在一切靠分配的现在，研究所可谓每况愈下。
得知面壁者要来，还对他们的生态大楼感兴趣，郭所长兴奋的一天没睡好觉。
现在PDC对他们这个项目根本不重视，因为没人会想到未来的环境变得那么差。
所以他必须尽一切努力讨好面壁者，最好把这个项目变成‘计划的一部分’。
要不然，他的研究员连饭都没得吃了。
罗辑有些招架不住郭所长的热情，相比于这些人精，罗辑的社会经验还嫩了些。
好在郭所长也没太过纠缠，直接带他参观研究所。
生态大楼虽然只是个设想，但是他们已经建了一个小型的模拟区，能带着罗辑直接看到效果。
罗辑跟着郭所长来到了模拟区，然后有些失望。
这块模拟区只有不到500平米，而且看上去一点也不高端，给人第一印象就好像是个排的比较整齐的菜园子。
看出罗辑有些失望，郭所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勉强解释，
“这个...因为经费比较紧张，所以有些小，很多原本自动机械也取消了，改成人力代劳。
不过我们的效果还是达到了的！
你看，就这么大一块地，我们全所一百多号人的吃饭它都能解决。”
“一百多号人？”罗辑有些不相信，毕竟这说法太玄乎了。
郭所长嘿嘿一笑，带着罗辑进入了模拟区。
他把一捧稻子拨开，露出了下面的结构。
罗辑惊讶地发现，稻子竟然种在架子上。
微微弯曲的架子上均匀分布着稻谷，其上刻着凹槽，罗辑能看到粘稠的液体缓缓流动。
“这是无土栽培？”
“是的，通过直接输送营养物质和24小时光照，这种高产水稻我们每四十天就能收成一季！”
郭所长颇为自豪地拍拍胸脯，这在其他国家都是没做到的。
四十天就能收一季！
罗辑很惊讶，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看出罗辑的疑惑，郭所长主动解释。
“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们的稻种，这是最新的突变品种，如果是普通水稻至少要60到70天，但也比传统种植快了一倍！”
罗辑恍然大悟，但即使是60天也很了不得了！
“如果大规模推广，成本价是多少？”
这是罗辑最关心的问题，要是因为成本过高难以量产就算了。
“我们算过了，大规模量产后的大米不算建设成本三块五一斤，算上建设成本要六块。
但是如果使用核聚变技术，价格还能降下来一块五，还是至少。”
罗辑算了一下，也就是两块钱一斤，最多也才四块多。
要比现在的米价贵不少，但并非不可接受。
实际上罗辑认为20块以下都能接受，这样的价格已经很满意了。
再次看向长势旺盛的稻谷，罗辑下定决心。
“生态大楼要纳入星环集团的研究中，PDC会给你们拨款。
我想想，十年，十年里建设一千座。
然后剩下的看PDC采购吧。”
nice！
郭所长心里用力挥拳，恨不得大喊出声。
罗辑来了，经费就有了；面壁者来了，订单就来了！
郭所长强压住激动的心情把罗辑送出研究所，然后就在职员们不解的眼神中放飞自我。
“有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