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性 人性

那时候，“混乱之源”凭借自身位格将意识投射到遥远的宇宙深处，避开其他旧日的视线，控制某个偏远星球上的所有生物，强制它们不断尝试向“源堡”祈祷。

那是属于支柱“诡秘之主”的源质。

随着那位与“上帝”同归于尽，这份源质现在处于无主状态，会本能响应正确的祈求。

“混乱之源”不知道对方的准确尊名，但祂可以用穷举法，一遍遍尝试组合语句，一遍遍尝试祈祷语言，直到成功为止。

随着这种尝试的进行，不断有因为灵性被抽干的尸体倒下。

可即便这颗星球死去超过半数的生命，祂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而是继续将力量降临到更遥远的星域，掌控住更多生命星球。

失去“秩序”和“支配”等核心权柄，祂没办法通过构建规则直接连接“源堡”，只能用这种看起来比较蠢笨的办法完成目标。

但绝对的力量足以得到奇迹。

覆灭掉第七颗星球的大半生命后，正确的连接终于出现了。

在这种联系消失前，祂先动用“永恒”权柄延续联系的存在，又在引发“源堡”的反击前，用“混乱”权柄扭曲祈祷对象的概念，将这种联系反向从外部连接到“源堡”的现实，扭曲为“源堡”连接到罗塞尔·古斯塔夫，那位史前灵体黄涛，让这位本身就与“诡秘之主”关联的存在安抚“源堡”的躁动。

紧接着，再次动用“混乱”权柄，暂时模糊黄涛与孕育中旧日之子的概念。

这样一来，外星生物向“源堡”祈祷的现实，就变成了黄涛向“源堡”祈祷，等同于旧日之子向“源堡”祈祷，从而进一步变为向自己，名为“混乱之源”的伟大存在祈祷。

这个瞬间，源质“虚无疆域”借助屏障内的“源堡”间接入侵了现实。

深邃幽蓝，虚幻破败的残垣焦土，在旧日之子的意识中留下烙印投影。

动用旧日位格的加持，一位旧日的神眷者就这样诞生了。

独属于“混乱之源”的神眷者！

这个孩子同时拥有旧日与黄涛的记忆。

而本身就具备旧日特质的他，降生瞬间就会成为“混乱之源”的神灵化身，拥有稳定的神秘联系，同样能影响“源堡”透过最初屏障传递力量。

成功在“堕落母神”的胜利果实上咬下一口，祂动用源质自然会引起其他旧日的注意。

但除了被封印的灯神，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双方的第二次交锋就此开始。

只不过，这次双方的立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变成灯神拼命阻止旧日之子诞生，而“混乱之源”不断加速他的诞生。

这场隐秘争斗同时落在罗塞尔与将其污染的“堕落母神”眼中。

结果毫不意外的是螳螂狩猎蝉，然后被鸟吃掉。

罗塞尔更加从容的晋升“黑皇帝”，然后如愿死亡，等待着洗掉污染后复活归来；

“堕落母神”向屏障内渗入更多力量，让其掌控的隐秘存在“原始月亮”得以广泛传播开信仰，引发一次又一次灾难。

只有“混乱之源”与“混沌之子”双输。

前者容器损毁，再也无法正常降生，而后者遭遇重创，使用“愿望”能触及的极限直接从神灵位格掉落到天使阶，并让“愿望”实现的结果无限偏向于扭曲和疯狂。

惨烈的损失让双方不得不暂且罢手。

在这个时期，“蒸汽与机械之神”和“永恒烈阳”已经开始将视线看向罗塞尔这边。

祂们更不愿意让自己落到这些神灵手中。

这场尚未结束的争斗，随着罗塞尔陨落于白枫宫画下休止符。

双方也在罗塞尔的刻意安排下分开。

各自落入无法预料的命运中。

……

亚瑟·古斯塔夫，是无法降生的旧日之子，为自己准备的名字。

之所以允许人类的姓氏出现在自己身上，是为了在神秘学概念上建立联系，强行完成一个存放在未来的交易。

这位黑袍孕妇就是孕育亚瑟的容器。

当时经历严重损毁后，它被罗塞尔秘密封印在祂的一座“黑皇帝”陵寝里。

罗塞尔1198那年陨落时，封存祂的那座陵寝自行坠入“镜中世界”，借助对方留下的布置维持自身存在。

花费12年，祂终于在1210年成功逃出。

之后祂就一直在想办法修复容器，想要完成孕育，以完整的状态降临于现实。

这具容器罗赛尔制作得很完美。

在各种意义上都是。

虽然核心材料只有“律师”和“仲裁人”两条途径的各一份序列4非凡特性，在祂的位格加持下，最高能展现天使层次的力量，如果不考虑容器的损坏，甚至能展现旧日姿态，散播可怕的污染。

可祂轻易不会这么做。

现阶段，完成孕育降生最重要。

其实勉强修复好容器体内那件名为“母体”的封印物后，祂已经可以重新开始孕育，但因为之前被打断孕育遭受的损害过大，这次孕育的时间会格外长，难度也会更大。

所以，祂需要准备更多。

目前在各种角度上，祂都是罗塞尔与“混乱之源”的孩子，空有高层次的生命本质，实际位格却只是一位双途径半神，且短时间无法改变。

因为缺少补全自身的基础条件。

最起码，先要有一位“医生”把祂的容器修好。

现在看起来，祂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单独的“医生”不够，还需要“药师”，最少要达到序列5。

抓到米勒很好。

通过“药师”抓“医生”会简单很多。

之所以不更换容器，并不是担心再次影响自己的孕育，而是这个容器本身很珍贵，不仅是那两份适合自己、且能稳定容纳的半神特性，为他提供更加稳固的人性对抗本能才是关键。

毕竟，容器原本的作用就是利用人性冲刷掉他天生神性里的意识，更方便他被封印的灯神操控。

之前的亚瑟并不在意，毕竟人性对于神性来说实在太过脆弱。

但随着时间被拉长，祂开始发现人性的好处。

所谓“人性”的存在，让祂从求生与补全自身的强烈本能中得以喘息，能更加冷静、更加理智的思考现状。

早些年，祂不能长时间控制残破容器行动，只能安静待在镜中世界的罗塞尔陵寝中，躺在水晶棺里，被放置在金字塔顶端的祭坛上。

这处陵寝完成罗塞尔晋升“黑皇帝”的仪式后，自动进入这个特殊的镜中世界，它介于灵界与现实世界之间夹缝，没有对应这个领域的非凡能力根本无法离开，只能等待摧毁这座陵寝的人来临。

真正重视人性的存在，就是基于这期间发生的一件事。

祂察觉了自己的不正常！

不是作为旧日之子的祂，而是作为“混乱之源”的本体！

能诞生祂这位新生旧日的残骸，为什么能逃脱“混沌之子”的回收？

还有……“永恒”权柄哪来的？

那是在无法追溯的过去，就被“最初”抛弃的权柄。

从多次被其他旧日容纳，又很快回归到无主状态，再到被所有旧日无视，期间还不到经历一次“最初”苏醒的时间。

而那些容纳过“永恒”权柄的旧日是什么结局，祂不知道。

这很不正常！

让刚诞生没多久的自己去容纳“永恒”权柄或许不难，但在没有完整支柱存在的情况下，要干扰“混沌之子”补全自身的神性本能，就只有极少数的那几种权柄才能做到。

这里面大半都在地球上。

盘踞星空的旧日中，祂恰好知道两位能做到这种事。

“宿命之环”和“欲望母树”！

是陷阱！

是针对“最初”的陷阱！

有可能，祂就是为了应对“最初”再次苏醒，用来把“永恒”权柄还给“最初”，断绝祂成为唯一至高的可能性，直接把祂打回原点。

这需要与“永恒”高度契合的旧日。

“混沌之子”就是最完美的那几个适格者之一。

可作为支柱之下，主宰现实世界的强大旧日，“混沌之子”并不好对付。

所以才有了自己。

随着人性滋生，祂的思维越发理性，越来越多因为神性主导而被忽略的问题被发现。

或许，“混沌之子”并不是倒霉，祂的结局是包括“诡秘之主”和“上帝”在内，少数几位旧日的选择，绝大多数旧日的赞同，以及剩下几位适格者的沉默。

发现这些“真相”后，祂并没有愤怒的情绪，甚至没有感到丝毫不适。

祂第一时间在思考，如何在最坏的情况下保住自己那份源质，然后让“混沌之子”去完成这个计划。

亚瑟终究不是人类，本质是旧日，祂还没有获得这些多余的情绪。

但这个计划很好。

作为执行者，祂有足够宽松的操作空间，善于玩弄规则的祂，已经构思出好几种后续方案。

只是时间不太好。

距离祂降生还有很长时间。

出生前不能再用之前那种办法和本体建立联系。

那会让身处星空的本体处境更加艰难。

而作为盘踞在地球之外的旧日，祂比任何存在都清楚末日降临的准确时间。

第五纪，1357年！

随着那几位持续消磨最初屏障，并隔空影响地球上的现有秩序，动摇神灵的信仰，这个时间还会提前。

一旦达到某个临界点，就算“诡秘之主”和“上帝”复苏归来，也只能让局势暂时稳定，然后占据地利，与必定狂暴的旧日们拉锯。

人类成为的旧日需要信仰锚定自我，但天生的旧日不需要。

胜负从来不绝对。

因此，亚瑟需要暂时放下了吞噬“混沌之子”，抢夺源质“失序之国”这两个首要目标。

目标可以不变，但实现目标的方式需要考虑。

过去被神性本能支配，祂就是简单的削弱“混沌之子”，然后吃掉对方补全自身，接着影响无主的“源堡”在西大陆封印上打开缺口去收取“失序之国”，最后等待支柱间的斗争落下帷幕，再做出选择就可以。

整个过程简单而粗暴。

可制造灾难，带来毁灭从来不是祂的目的。

真正明白当前的处境后，祂意识到自己没必要用极端手段来完成目的。

那会与绝大多数存在成为敌人。

“许愿神灯”终究是件封印物，谋夺的难度虽然大，也不是没有办法，灯神不可能一直硬抗着规则反噬越过主人展现力量，那是在给亚瑟机会。

祂不蠢！

而被封印的“失序之国”，只需要得到“诡秘之主”的“同意”，祂就能进入西大陆寻找。

地球诸神不一定是祂的敌人，如果找到合适的方法，外面那些家伙同样可以不是祂的敌人。

祂的敌人只有灯神！

既然最开始的计划已经暴露，那类似的方法就很难再生效。

如果不能跳出对方擅长的现实侧领域，大概率只会被“混沌之子”反过来利用，神秘侧的助力需要有所准备，正面厮杀的可能也不得不考虑，这大概，也许，应该是唯一的结局。

至于方法？

让对方脱困是必须的步骤。

双方在旧日本质上的差距无法跨越，最基础的方案就是增强和削弱，现阶段再想削弱对方已经几乎不可能，而增强自身的方案也相当有限。

以顺利诞生为前提，走“仲裁人”途径和“律师”途径成就双途径真神是一个办法。

祂的位格足以诞生这样的结果。

但要在对方熟悉的领域中决战并取胜。

很难！

同样作为这两条非凡途径顶端的旧日，亚瑟最清楚对方烙印在非凡特性中的意志有多么坚不可摧。

要成功就只能开辟新战场，以自身意志为主导的战场。

人类就提供了这样一个思路。

魔药体系晋升旧日的方法，是以单个序列为主导，将临近序列作为魔药进行容纳，逐步承载权柄的概念，用人性对抗神性，从而锚定自身的意识做为主导，最终获得成功。

亚瑟就是缺少这样一条序列途径。

这件事没有看上去那么困难。

祂也是“仲裁人”和“律师”途径尽头的旧日，可以将两条非凡途径中以“秩序”与“支配”为主导的概念构成，调整成以“混乱”为主导。

很难，却能真实的做到。

直接来自“最初”的魔药序列，就是祂最完美的参考。

在这个模板的基础上，以自身意志烙印为核心从终点往回推演，就能创造一条全新的魔药序列。

这条非凡途径的序列0就是……

“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