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商业强国
在秦朝，商人的地位是很低的。
这时候的人看不起不事生产却从中牟利的商人，不仅在社会上地位低，而且有很多限制，货物商品不止在交易时候要收费，甚至在运输上要接受严格审查，且需缴纳一定的税赋。
可以说秦朝在刚刚统一六国的时候，这种管理办法是非常有必要的，尤其战乱方止，商物和人员的流动对社会带来的风险是非常大的，李斯制定秦律的时候更多的是考虑到国家的安全，这一点非常正确。
在这种环境中，堂堂的大秦皇帝，要经商？李斯感到无法理解，你是皇帝呀，去做一个商人？
之前胡亥说过成立什么商部，李斯觉得也就是把各郡县管理的器皿农具这一块拿出来市易而已，这事本来各郡县就有基础，政策上再完善一些，做起来不难。
这也是李斯和冯去疾这样的托孤大臣支持胡亥改革新政的重要原因，基础理念很正确，就算偏一点，也没出格，也都是他们和始皇帝制定的政治路线。
可现在，这味道有点变了呀。
做这些东西，皇帝胡亥说来自什么“天工开物”这样的书，李斯等人不敢问。
始皇帝收天下之宝，他本人都收藏了什么，没人知道。
现在胡亥皇帝把这些东西用出来，是好事，说明皇帝有心国计，李斯也赞成。
可皇帝要把这些东西做出来去卖，皇帝操心这事已经不对了，还要去卖？
这让人如何接受，你是皇帝呀，这成何体统，大秦面子还要不要了。
胡亥当然知道李斯的意思，可他不这么想，他清楚的知道商业对一个社会的重要性，除了商品和货币的流通能带来巨大的效益之外，还会让各行各业的技术及手工业得到更快的发展。
这会带来巨大的财富，有了钱就能吃好住好，谁还打仗呀，这样自己就能活得更安全点。
再说让一个偷鸡摸狗的小混混在乎面子这种奢侈品，胡亥想想就恶心。
“斯相，国之战，胜负因何而决？”胡亥问李斯。
“回陛下，国之战，国力强者胜。”
“何为国力？”
秦朝能一统六国靠的是什么？
准确的说是靠人才和他的地域优势，商鞅是魏国人，蔡泽是燕国人，张仪和他李斯都是楚国人，而这些人都因为秦国对待人才的制度而来投靠的。
这些人来到八百里秦川帮助秦国变得更加强大了，比其他六国任何一个国家都强大，这个强大就是国力。
没有强大的国力，何来始皇帝一统天下。可国力是什么呢？
“回陛下，国力非一言可蔽之也。”
“钱！”胡亥食指往天上一指。
“国富民强言之何物，财富矣。有钱则政令通、人才聚、将士勇、民心向，斯相可见木棒胜兵器焉？”
这番话让李斯愣住了，皇帝说这个对呀，可又感觉这逻辑里边有个坑，好像要把自己绕进去。
“如商业能使秦国力强大，朕何以拒？”
“此物可易马匹，耕牛，粮草，兵器，亦使大秦之民能解决衣食，何不以商？”
胡亥指着他画的东西问李斯。
李斯双眉紧皱，看着那张牛皮久久不语。
凳子椅子，布衣这些东西都很简单，工匠买回去研究一下就能自己做，怎么就能换来这么多东西？
李斯从来没在这种东西上动过脑筋。
“臣实不知，何以易其多也？”
你咋能换来这么多东西，六十多岁的李斯脸上的褶子都快挤到一起了。
“此事朕容后再说，先由少府制出。”
胡亥知道，一下就让李斯等人更改商律，注重商业发展完全不可能。
但好在始皇帝这些老班底都是锐意创新之人，不然也没有强秦这一天。
观念和认识的转变都是从发现开始的，等这帮老货见到钱就什么都好说了。
上午的事情，下午申时（秦朝或为十时制，申时或为“悬东”亦“晡”时，咱们本就写的神话一样的穿越小说，是以很多事关史实的事情并不是那么严谨，比如秦始皇死后陈胜吴广起义的具体时间，比如秦始皇的朝殿是不是麒麟店这些仅以故事情节需要而定，诸看官且以谅解，后不赘述）
章邯就把椅子先做出来了。
做椅子这种事，对于建造阿房宫和始皇陵的能工巧匠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匠师拿出木料动手就做了出来。
两把，都带有扶手、椅背，做工很细致，表面刨的很光滑，未用漆。
胡亥拉过来一把坐上去，点点头，然后站起来指着坐面跟章邯说：“制一皮囊，其中絮以羽绒或细草，嵌入其上，如此先做三个，除朕以外，斯相与疾相各一把，朝时使之。”
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的李斯赶紧眉开眼笑的起来谢恩。
这时候是法家主天下，没有儒家后世定那么多规矩，虽然也是君臣有别，可还不至于动辄不能与君平座这么啰嗦，平时议事大家都是围跪一起。
就是秦始皇临终前也是跟李斯冯去疾用商量口吻说，你们看看选哪个皇子继位合适，虽然始皇帝完全可以一言以决，但还是装作民主的样子由李斯说出来。
当然，这也是始皇帝的御下之术，你们选的皇帝，不能不扶持吧，所以吓得李斯赶紧说“非有强臣者也”，赶紧表态打死我也不敢啊。
现在胡亥抓住机会第一件事就把兵权捏到手里，李斯也是敬服不已，尤其这孩子有心，知道自己和冯去疾身子骨已老，专门给弄这么个舒服的椅子，一时老怀大慰。
谢完恩又坐到椅子上左摸摸又看看，赞叹不已，以后坐在这个上面跟皇帝开会就不累了。
当胡亥跟他说还可以做桌子，放在椅子前面，以后卿臣公办把竹简放到桌子上，两个手臂支架其上，可以减少很多劳累，李斯等人惊喜之余，竟然要下跪磕头，胡亥赶紧拦住，这么点屁事至于么。
随后胡亥交代章邯做桌子。
椅子做出来，思路打开了，桌子就无须多费口舌。章邯来时带了两个工匠，一直躬身侯在一旁，胡亥又跟他们两个说话，此物无须拘泥于一格，可据刻书、用膳之需做出来更多样式，比如圆的方的、高的矮的。
工匠很聪明，马上明白区分出来书桌和饭桌。
胡亥知道这两个是大匠，必不是普通的匠人，且一定是章邯得意的人，于是吩咐各赏千钱，两人跪下谢恩，连称不敢，章邯也说赏赐太重。
其实并不多，这时候的千钱也就买四只羊，但工匠一天的工资也就十钱，大匠最多二十钱，这已经是高工资了。就像后世月薪五六百的，一下给了一千元的奖金。
秦朝时候的工资通常以粮食为算，徭役的匠人每月给一石粮食，普工更少。而少府的工匠给十石，大概也就是三百钱。
胡亥听章邯一说，知道自己的便宜老爹确实有点扣了，这点奖金算多么？
于是他告诉章邯回去组织匠人做椅子、桌子，除罪隶外，匠人用钱翻一倍。
李斯一听，牙疼般大呼不可。
“丞相可知，此一物售钱几何？”
李斯问工匠，这椅子一天能做多少，工匠回道，要是人手足够，分工而坐，每人平均一天可做十几把。
要知道在秦朝，木材本身是不具备价值的，山上有都是，成本都是人工。
秦朝原先干啥都花不多少钱，不是徭役就是刑徒，人工几乎是零成本。
即便按照胡亥的工资来算，连买木材的成本也算进去，一把椅子的成本大概也就四钱左右。
因为木材就是人工，而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人工，更便宜。
李斯犹豫很久，给出一个七钱的价格。胡亥摇摇头，大呼太少。
十钱？
摇头。
十五钱？
摇头。
李斯的眉毛又皱到了一起。
“如丞相需此物，可使二十钱易之？”胡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