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想看水猴子么?
“阿嚏~”
姜尚初正领着阮夏在一个早餐摊边吃着早点,没来由突然打了个喷嚏,不由摸摸鼻子,“怎么突然间打了个喷嚏。”
阮夏一边喝着豆浆一边酸溜溜道:“说不定是有人在想老爷呢。”
“是么。”
姜尚初面不改色地夹起包子蘸了点辣酱送入嘴中,含糊道:“封建迷信不可取。”
阮夏闻言夹过一个小笼包,也不吃,就只是拿着筷子一直在那儿戳洞,一连戳了七八个。
问题是就算这样包子皮都还没破,角度格外刁钻。
姜尚初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你在作甚?”
阮夏甜甜笑道:“老爷放心啦,我就是想看看它的心长什么样子。”
不要一本正经地讲这么恐怖的话啊喂。
“这样啊。”
姜尚初冷汗直冒,故作镇静道:“可是这样对一个包子来说会不会有些太残忍了?”
“会吗?”
阮夏歪着头,天真无邪道:“可是我觉得包子没有心唉,它又不会痛,阮夏戳着还挺开心的,老爷觉得呢?”
“你开心就好,不必管我。”
自己的小侍女显然是因为昨夜自己毁约在公孙南衣的房里呆了一整夜,所以颇有怨气。
姜尚初低下头对付着自己眼前的包子,他决定在吃完早点之前再也不主动挑起任何一个话题了。
“老爷今天就没发现阮夏有哪里不同么?”
不知道为什么,姜尚初陡然觉着自己现在正面临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
甚至他还心有所感,若是答得不好,以后很可能每晚睡觉都要时刻提防“偷心盗贼”了。
姜尚初缓缓抬起头,在打量阮夏片刻后,忽然淡淡道:“你是说你将朝天髻改成了百合髻么,我一早便看见了,百合髻很好看。”
说完这句话,姜尚初便又低下头极为优雅地抿了一口豆浆。
内心充满自得,还好几百年前有一次下凡无意间翻阅过一本有关女子发髻的书,否则刚才只怕是大祸临头。
“那老爷觉着阮夏绑朝天髻好看还是百合髻好看?”
我觉着你不说话的样子最好看。
姜尚初暗暗吐槽一句,随后轻轻搁下碗筷,一脸真诚道:“都好看。”
阮夏笑眯眯地终于把那个被折磨得不成模样的包子吃了下去。
姜尚初看着自己筷子上还剩半口的包子,突然没了胃口,随后扯开话题,“歇会我陪你好好逛一天天府吧?毕竟阿夏你是第一次来。”
“真的?”
阮夏跳起来一把抱住姜尚初的胳膊,欣喜道:“就知道老爷最好了,阮夏刚才是在说笑呢,老爷千万别放心上。”
这一步棋看来是走对了。
姜尚初看着身旁终于恢复正常的阮夏,再抬头看了眼刺眼的阳光,暗自松了口气。
呼~
活下来了。
真好,又是格外美好的一天呢。
吃完早点,姜尚初索性便带着阮夏在江左坊逛了起来,因为之前那个府尹也说过江左坊是天府目前最繁华的去处,想来消磨一天时光总是可以的。
在街边偶遇一位热心肠的老婆婆,询问这个时辰江左坊何处最热闹,老婆婆慈眉善目地看了眼主仆二人。随后告知一处,姜尚初问清路后果断掉头领着阮夏去往那个名叫南华门的去处。
等到了南华门,姜尚初总算知道先前那个老婆婆为何会说这么个地儿了。
因为街道两旁净是些卖胭脂水粉与绫罗绸缎的铺子,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女子莺莺燕燕围绕铺前,或对绸缎指指点点,或小心提起脂粉盒子讨价还价,热闹异常。
这种去处对女子的杀伤力无疑是极大的。
姜尚初低头看了眼阮夏,果不其然发现阮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街道两旁,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希冀。
“想要?”姜尚初轻声问道。
阮夏慌乱垂下脑袋,随后抿着嘴摇了摇头。
姜尚初诧异道:“为何?”
阮夏小声道:“太贵了,不合适的。”
姜尚初哑然失笑,“你难道忘了你家老爷昨晚花了一万五千两买了一坛酒么?”
“那不一样。”
阮夏继续摇着头一本正经道:“老爷的钱是老爷的,阮夏现在跟在老爷身后就已经很添麻烦了,怎么能让老爷再破费,再说了......”
阮夏恋恋不舍地从那些铺子收回视线,低头揪着自己木裙的裙角,嗫嚅道:“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些。”
你瞅瞅你那说违心话的样子。
姜尚初无奈摇了摇头,随后俯下身子和颜悦色道:“傻丫头,既然你都已经是我的侍女了,那么岂有老爷衣着光鲜,侍女粗布麻衣的道理?你穿什么可代表着你家老爷的颜面!”
阮夏仍旧低着头不说话。
见阮夏还是一副死心眼,姜尚初想了想,换了个口吻循循善诱道:“再者你若是心里真过意不去,以后服侍老爷我的时候更尽心些不就好了?”
阮夏抬起头,小心翼翼道:“真的?”
姜尚初宠溺地揉了揉阮夏的脑袋,“老爷还能骗你不成?”
“那阮夏以后服侍老爷的时候也会让老爷舒服得像鲲鹏一样!”
姜尚初一愣,旋即哭笑不得。
不能学着点东西就随便乱用啊。
见阮夏一脸“我厉害吧快夸夸我”的表情,姜尚初便有些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只好昧着良心道:“用得很好。”
随便挑了家名叫梅新斋的绸缎铺子,主仆二人一进铺子便有位店伙计笑着迎上来,“二位来咱梅新斋看料子呐。”
姜尚初指着阮夏道:“主要是给她挑。”
伙计一看两人装束,心下便有了点数,随后搓着手笑道:“那不知公子想给这位姑娘挑些什么价位的缎子,也好教小人安排。”
姜尚初淡淡道:“怎么合适怎么来,你看着办,不必担心银钱。”
一听这话,伙计顿时笑开了花,“行!公子里面请,就冲公子您这句话,小的也得把咱梅新斋最好的师傅请出来给这位姑娘选料子!”
伙计客客气气地将二人请到里头坐下,随后不多时便有一个胡须斑白的老头儿跟在伙计后头出来。
伙计热情介绍道:“这是咱梅新斋最好的杨师傅,不是我吹,天府有好多大户人家主家的衣裳都是杨师傅亲自选料子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行了,小郑你别在那儿费口舌了。”
杨师傅开门见山地看向阮夏,“是这姑娘要选料子做衣裳吧?”
姜尚初客气道:“有劳杨师傅。”
“不敢不敢。”
杨师傅一边应付着一边摩挲起下巴,“模样瞧着倒是挺周正,能请姑娘起来走一圈?”
阮夏有些局促地提着木裙转了一圈。
杨师傅眼神忽然一亮,随后道:“选料子可能不用了,我这里倒是有一套现成的觉着姑娘挺合适,是当初为别人预留的,只不过后来事出有因又不要了,便一直留在铺里,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试试。”
随后像是生怕被误会,杨师傅很快补充了句,“当然,那套衣裳没被穿过,还是新的。”
姜尚初看着阮夏问道:“要试试么?”
阮夏轻轻点了点头。
见阮夏同意,杨师傅便差了位丫鬟领着阮夏去换衣裳,等候的工夫杨师傅便跟姜尚初闲聊开了,“公子可不要觉着那套衣裳是别人嫌弃不要的,实话说吧,那套衣裳原本其实是城南何老爷替他新纳的一房小妾做的,谁知还没等衣服做完,那小妾便跟着一个私下里互定终身的穷酸书生偷偷跑了,所以这套衣裳才搁置到现在。”
姜尚初没想到买个衣裳还能听到这么一个只有才子佳人小说里才能出现的故事,当下不由摇头失笑。
片刻后,丫鬟便领着阮夏走了出来,一边走着丫鬟还一边掩嘴笑道:“这位公子可真是好福气,能拥有这么好看的一位姑娘。”
说完丫鬟便把藏在身后的阮夏推了出来。
姜尚初神情顿时一怔。
只见阮夏一身淡黄色云烟千水裙,发式不再是百合髻,而是被简单挽成一个碧落髻,上面斜插有一根原本的木钗,减去几分青涩,多出一分妩媚。
水绿色的丝绸在阮夏不堪一握的楚宫腰间轻轻一束,少女初具规模的青涩身段便彰显无遗,秀美的脸颊不施粉黛,却依旧光彩照人。
见姜尚初不说话,阮夏紧张地攥住裙边,怯生生道:“不好看么?”
姜尚初这才回神,连忙笑道:“好看好看,再好看不过了,连昨夜的那公孙花魁都比不得你。”
阮夏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却仍旧嘟着嘴道:“老爷就会说些漂亮话糊弄人。”
见主仆二人拌着嘴,杨师傅也不由笑道:“如何,我便是说这身衣裳很适合这位姑娘的吧。”
姜尚初满意地点点头,真心诚意道:“杨师傅的眼光确实没的说,这衣裳多少钱,我买了!”
杨师傅摸着胡茬笑呵呵道:“这套衣服能找着合适她的主人也算是了却我的一桩心愿了,这样,我给公子打个折,原价四百余两,公子给个三百两就成。”
姜尚初自无不可,极为爽快地当场掏钱,随后二人便又折出铺子到了隔壁的陈锦记看胭脂。
挑挑拣拣了大半天,阮夏终于相中一盒名为“青梅”的胭脂,姜尚初又是爽快付钱。
不知不觉在南华门逛着逛着便到了傍晚,主仆二人漫步来到一处波光潋滟的湖边,阮夏吃着一串糖葫芦,一会看看手里的脂粉盒子,一会又低头看着身上的裙子,脸上净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姜尚初笑着的同时也有一丝不解,只是这么一点东西便能这么开心么?
正当他准备开口问阮夏之时,身后突然炸起一道冰冷嗓音。
“怀阳军擒拿细作,闲杂人等一律避退!”
姜尚初瞥了一眼不远处气势汹汹领着一帮亲兵的林不韦,忽然想着难得自家小侍女今儿这么高兴,自然得让她再高兴些,
于是姜尚初便低头替阮夏仔细抹去嘴角吃糖葫芦留下的一抹糖渍,轻笑道:“想看水猴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