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忘了
“这么说,你已经完全放下了?”
秦鹮还来不及往更深去想,就听见杨予言噙着笑意发问。
也正是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问答环节的走向已经逐渐偏题了。
秦鹮眸子晃了晃,把脸侧垂下来的几缕发丝挽到耳后,笑道:“都过去好几年了,怎么可能还放不下?”
“也不尽然啊,初恋嘛,总是难以忘怀的。”杨予言把手中的几页资料合拢,不紧不慢地说道。
秦鹮第一时间捕捉到言语里的信息。
她又没说这是自己的唯一一段恋爱,更没说是初恋。
杨予言是怎么断定的?
“害,我记性不好,忘得也快。”她耸肩,扬起个笑脸。
......
因为这段小插曲,秦鹮的舞台展示严重超时,几个导师研究之后,将她分到B组。
这个结果,秦鹮已经很满意。
下台后,她先是绕路去了侧幕,归还吉他,可一个挂着现场证件的工作人员却将她快拦住,笑眯眯地:“杨老师说,这把吉他就送给你了。”
秦鹮吓懵了:“送我?为什么送我?”
“我也不知道呀,杨老师的意思。”工作人员是个小姑娘,笑起来很甜,努努嘴,向着杨予言的方向:“空下来你自己问问杨老师吧。”
笑容里,还夹了一丝八卦的探究。
秦鹮自己也明白,首舞台,就被导师单独CUE这么久,还要送这么名贵的吉他,任谁看了都会多想,误以为她就是传说中的天选关系户。
可她真不是啊!
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胡度的嘱托。
话又说回来,这得是多大的面子,才能让杨予言帮忙帮到这份上!
她小心把吉他收好,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还在小心翼翼瞄着杨予言。
后者已经开始提问其他选手了,一切都正常得很,没有再赏赐她任何眼神。
......
剩下未上台的选手已经不多。
秦鹮有点累,心里又装着事,频繁走神,没什么心思关注舞台,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离她不远的出口,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的身影,已经在暗处伫立很久了。
从她抱着吉他,即兴演唱那首《白马》时,就已经站在那里了。
极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全程没有游离半分。
......
......
......
录制结束,已经快凌晨一点。
秦鹮从来没有接过这么高强度的通告,一时间,脑子混沌,四肢也跟着使不上力气。
好像高中体测八百米一样。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拖着两条腿回了酒店房间,直到浴室热水淋在背上,才有了片刻松缓。
这个房间虽然档次略低,但也有浴缸,是秦鹮被网上那些酒店不干净的新闻吓到了,不敢用,只能倚着墙壁淋浴。
光是卸妆一项,她就花了二十分钟,不是磨蹭,实在累得不行。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身上只裹了一层浴巾,脸蛋也被热气熏成粉红,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吹头发到半晌,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轻巧但急促。
“谁?”
门外传来回应:“姐,是我,小果。”
秦鹮打开门。
林小果貌似刚从室外回来,身上带着未散的寒气,妆容还精致地挂在脸上,未待她说话,就像一条游曳的鱼,从门缝轻巧钻了进来。
秦鹮没有刻意招呼她,自顾自继续吹头发。
吹到半干,往发梢抹护发精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烟味,不是林小果平时抽的水果味女士烟,倒像是后劲儿很大的烤烟。
她回头,林小果翘着腿,坐在床边,挥了挥手里燃了半截的烟蒂:“不介意吧姐?”
抽都抽了。
秦鹮推了个烟灰缸过去。
“还不回去睡觉,不累吗?”
“不累,这种通告还累不到我。”林小果又猛吸了一口,烟圈在半空升腾又消散。
她笑意盈盈,挑眉的动作俏皮风情:“姐,我是来八卦的。”
秦鹮揉着发丝,并没有很惊讶。
“我的姐,冒昧问下,你和杨炮仗很熟吗?”
“杨炮仗?”
“是啊,杨予言,这是他外号你不知道?唱作圈两大炮仗,点火就着,一个杨予言,一个段若轩,脾气超级差。今天录节目我就在奇怪,他为什么对你那么和善?”
猛地听见段若轩三个字,像是触了身体的某个开关,秦鹮脚趾蜷了一下,又迅速镇定下来。
“杨老师和善吗?我不知道他,我被雪藏这么多年,早就不了解圈子的事了。”秦鹮实话实说。
“啧,不是和善,是只对你和善。”林小果把烟头掐灭:“你没注意今天他的点评吗?有几个人都快被他说哭了,你是唯一一个得到正面评价的vocal,而且,还给你额外的即兴展示,这待遇可不一般啊。”
秦鹮若有所思,但又不能把胡度帮她走后门的事全盘托出,只能打哈哈:“没有吧,大概是看我年纪大了,体贴底层老年选手。”
含含糊糊的回答,当然说服不了人精一样的林小果。
在她再次发问之前,秦鹮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小果,我要困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呗?我想先睡觉了。”
林小果眯了眯眼,随即笑着起身:“成,那你先睡吧。”
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邀请秦鹮:“下场录制在后天,明天没事,要不要跟我一起逛街?”
秦鹮实在没有脑容量思考逛街的事,只是摆摆手:“再说吧。”
“好,那晚安。”
送走林小果,秦鹮躺在床上,对着放在窗帘角落的吉他发呆。
幸亏林小果刚刚没看到这把吉他,若是被人知道,杨予言不仅对她放水,还送了自己的吉他,就这么也说不清了。
......
思来想去,还是忍着睡意,给胡度打了个电话。
她简单描述了今天录制的过程,重点讲了杨予言是如何cue她的。
“老胡,你可以啊,不是说杨予言当初和你闹得不大愉快吗?怎么会这么卖力帮忙呢?”
胡度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秦鹮再三逼问,电话另一头,竟然有些支支吾吾:
“鹮鹮,其实吧......有个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秦鹮有些讶异,胡度的德行她再清楚不过,嘴皮子相当利索,鲜少有这样吞吞吐吐的时候,最诡异的是,语气里竟还夹着丝丝抱歉的意味。
“你说。”
“就是吧,那个杨予言......”
胡度刚开了个头,就被再次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
不紧不慢,又很有规律,三声一组。
秦鹮从床上爬起来,一眼就瞄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烟盒和打火机。
料想是林小果走得急忘拿了,这才想起来取。
“老胡我先挂了,你等下,我给你拨过去。”秦鹮把手机丢到床上,一把捞起烟盒打火机,去开门。
木门被拉开,寒意往屋子里灌。
她身上还裹着浴巾,没忍住瑟缩了下脖子,冷风扫过裸露的肩膀和手臂,留下一片颤栗。
不是林小果。
门外人身上携来的冷气还要更盛。
男人带着鸭舌帽,垂手而立,黑色衬衫的领子有些凌乱,碎发松散铺在前额,唯独左耳耳骨上的黑钻被走廊灯光一打,扎眼夺目。
比钻石更亮的,是他的一双眸子。
暖黄色的灯光下,却不带任何温度,像是月下沉凉的湖水,静静望着她。
不管见到多少次,都还是会为之沉沦。
只是一霎而已。
秦鹮很没出息地,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