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赴死的贵公子
砸了！砸了！砸了！
“砰！砰！砰！”
回到热田神宫之后，顾桓一想到自己今天的表现，就忍不住以手捶床。
因为能够听到别人的心声，再加上读过几本华夏的书，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觉得自己所做所为都是绝对正确。
在周围人一声声“智慧”、“豹尾神选择的男人”中迷失了自我。
今天自己在有参考答案的情况下，开卷考试拿了零分，真可谓是丢尽了脸面。
顾桓本以为，自己穿着归蝶亲手做的衣服去见面，能够加一点印象分。
结果是因为不够合身，别人看着都觉得是女装，自己还不如穿一件正常衣服。
因为人生经历的问题，顾桓的相亲作战以大失败告终。
其实这也是无可奈何。
顾桓穿越而来时，不过是一个刚刚考上大学的普通学生。
上学时候，顾桓就只是读书做题，连与女孩对话都少得可怜。
偶尔有了假期，也是在家里写写作业，打打游戏。
某种程度上来讲，奶糖就是他的初恋。
顾桓的参考答案，是他表哥的相亲经历。
他的相亲作战计划乃是分送礼、吃饭、看电影、生米煮成熟饭这四步。
首先是送礼，听说归蝶喜欢吃牛肉，顾桓便想着以做肥皂的名义，再搞一头牛来。
然而，那两位礼仪官可不是傻的。
胰子这东西，华夏可能在魏晋时期就搞了出来，唐代的《千金药方》更是写明了详细制法。
东瀛在魏晋时有亲魏倭王卑弥呼遣难升米访魏，唐朝时更是派出数波遣唐使，看到有好东西，那些鸡贼的使者们早就偷偷摘录下来。
所以顾桓的说法根本就不成立，他们两个拒绝上第二次当。
不过顾桓之前送衣服，还送过牛肉干、腊肠、卤肉。
送礼勉强完成，接下来自然是见面。
顾桓已经提前一天送出一封信，内容十分简短：我明天有空，咱们碰个面，我想见见你——织田信长。
所以得知归蝶位置之后，他敲两下门，便直接走了进去。
进入屋内，他发现人没醒，就打算离开。
正当这时，归蝶起床了。
她只是抹了把脸，便开始取出一把短刀，开始做操。
顾桓见她已经醒了，这才拉开窗帘，让阳光进来。
“哇！你居然还会剑术！可以教教我吗？我的剑术一直不怎么好。”
顾桓想要说句好话，但是归蝶明显被吓到了。
【……害怕。】
归蝶会突然暴起，想要杀人当然是正常的。
第一时间没有出声，就是彻头彻尾的小人行为，即便已经是夫妻，也会被人家埋怨。
顾桓需要承认，自己就是贪看归蝶初醒时的容貌，就是觉得归蝶舞剑时的曼丽身姿是真好看。
所以顾桓只能是接下这一击。
初见失利，必须得在后面的环节补救回来。
所以顾桓立刻邀请归蝶共进午餐，下午一起欣赏能剧。这个时代没有电影，用能剧代替。
吃饭前，顾桓也不顾君子远庖厨之说，去了一趟厨房。
“来！吃这个！”
“多吃点！”
“你尝尝这个怎么样！”
顾桓只知道，表哥当时就是这样。
那时候他作为电灯泡，在旁边埋头干饭，只要一抬头，就看见表哥在为女方布菜。
这次轮到顾桓自己表现，他自然不会怯场。拿出作为男子应有的面皮和胆量，展现一下自己的诚心，才能获得成功。
“怎么样好吃吗？我亲自做的！”
归蝶仍然面无表情，但是顾桓读到了她的心声。
【…不爱吃…折磨。】
已经没指望了！从这一刻开始顾桓便可以宣布相亲作战失败了！
在明知没戏的情况下，顾桓当然不会再去委屈自己，看“源平爱情故事”，下午挑选能剧的时候，顾桓毫不犹豫地点了一曲《敦盛》。
这《敦盛》讲了一个东瀛曹昂的故事。
东瀛的平安时代，源平两家争夺东瀛的治权。
在一之谷这么个地方，源平氏展开了战略决战。
战斗爆发的前夜，源家大将熊谷直实忽然就听到平家军中传来清澈动人的笛声，不由得感叹平氏竟有风雅之人。
第二日决战，平氏兵力优势，占据上风。
可源氏名将九郎判官义经突然斜刺里杀出，让平氏感觉腹背受敌，生路无望。
士气崩泄的平家立刻就陷入劣势，源家一路掩杀，斩获良多，平家的忠臣和贵公子几乎都被讨死。
这种情况下，平氏只能全员登船撤离。
平敦盛就是前夜吹笛之人。他是从五位下，没有职位，被人称为“无官大夫”。
敦盛催动胯下马，急急奔逃，终于跃入水中。
他正准备登上战船，忽听身后有人呼唤道：“前面的武将，为何茫茫如丧家之犬？何不掉转马头，拿起武器，与某恶战一场，分个胜负。如何？”
敦盛回头望去，一员白旗（平氏红旗，源氏白旗）将领立马于岸上叫阵。
原来此人正是熊谷直实。
他一路追杀平家败兵到此，远远看见敦盛大铠华丽，气宇不凡，料想定是大将，因此喝骂挑战。
敦盛才十几岁，这场战斗是他的初阵，他要面对的对手是成名已久的猛将熊谷直实。
顾桓觉得熊谷将军的守护灵肯定一头力大无匹的黑熊。
平敦盛应该怎么选择？
不应挑战，跟随众人登船。丢了面子这种话抛去不说，生死关头不必再想什么武士尊严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
只说当时，万一猛熊将军冲上前来，这船还能走吗？一船人能活几个？
所以他只能赴死，就像是曹昂在宛城选择让马一样，用自己一个人的生命为宗族拖延时间。
再后面，就是戏剧化的处理了。
熊谷直实三五个回合就把平敦盛打落下马，他跳将下来，拔出胁差，按住敦盛，掀起头盔，就欲取下敌将的首级。
然后熊谷直实就看见了这个慷慨赴死的年轻人俊秀的容貌，看到了敦盛别在腰间的笛子。
熊谷直实想要释放敦盛，让他回家专心钻研音律，这可以是假的，因为战场上不会有如此仁慈的将军。
平敦盛宁死不辱，坦然受刑，这也可以是假的，因为少年人在临死时大多会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熊谷直实因为平敦盛之死，感念人生无常，战后就出家为僧，还可以是假的。
可唯独平敦盛面对熊谷直实，那股悲哀和绝望，那种无力反抗又想要豁出命去反抗的劲头，一定是真的。
顾桓觉得，明朝和现世就是他的大船，东瀛的风土人情、织田信长那未定的命运，就是在后面不断追赶的熊谷直实。
东瀛人用怪异语调拉长声吟哦的时候，顾桓尚且只是感慨，自己和敦盛的处境如此相似。
等到幸若舞《敦盛》的唱段出来时，顾桓一下就被摄住了。
“人间五十年，如梦亦如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之理？”
这不就是在说自己宛如梦幻般的转生吗？顾桓忍不住为这词叫了声好。
【好想在这里自裁！】
当读到归蝶的心声时，听戏入迷的顾桓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相亲，身边还有一个姑娘。
能剧是克制的艺术，不兴鼓掌…
晚上时，顾桓想要和归蝶解释一下，多说些话。
归蝶直接就把自己当成了想要办第四件事的混蛋，取出刀子来，以死明志。
没奈何，顾桓只能让奶糖前来安抚，自己则骑马回热田神宫。
“我还是多捞点钱，回大明去吧。”
顾桓仰在床上，长叹一声。
他方才发出感慨，就听到外边有人敲门。
正是财神爷给他送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