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本真肖像

最令人难忘的肖像作品往往是简单、真实且具有冲击力的，它们体现的是个性、氛围、情感、价值观及理想，会唤醒我们的感官并使我们感知到某些意义。这些作品不浮于表层，而是具有深层含义，会提醒我们活着的意义。简而言之，它们是本真且实在的。

这便是本真的肖像。这类肖像作品对于你（摄影师）和被摄主体来说同等重要。这是你用自己的眼界与看法拍摄的，能展露某人的本质。

在本书中，我们将探索如何体现这一意义。无论你是肖像摄影的新手，还是你想为自己已然娴熟的摄影技巧锦上添花，我都希望本书对你有所裨益。本书无法直接回答你的所有疑问，但它可以帮助你提出有价值的问题，让你踏上探索之旅。

在正式开始之前，我们先了解一些概念。摄影是最容易实践的艺术形式之一，但也是最难体现自己独特的眼界、看法和风格的艺术形式之一。拍摄照片很容易，但要拍摄有意义的肖像作品则需要掌握各种各样的技巧。本真的肖像不是你要掌控的，而是你应该去追寻的。这有点儿类似于健康的饮食和健身——这是一生的追求，而不是某个做完就可以划掉的待办事项。

而要想拍出更优秀、更真实的肖像作品，一个重要的部分就是学习如何成为更真实的自己。成为一个真实的、毫无掩饰的、最好的自己绝非易事。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书籍、研讨会都在讨论这个话题。此外，变得更真实几乎与改善生活的每个方面都有关，所以它与任何一个想要拥有更充实的生活的人都息息相关。

但是，作为摄影师，我们对真实性有多方面的需求。我们需要做最好的、真实的自己，同时也要求别人这样做。因为摄影是一门手艺，这可能是一个相当大的挑战。显然，学习曝光、对焦和构图的基本技术是必不可少的，但真实的肖像并不是单靠相机完成的，它们是相关各方合作和彼此联系的结果。

协作与隐藏的秘密

每一幅成功的肖像作品都归功于被摄主体与摄影师之间的合作。摄影师不仅要学习如何熟练地使用摄影器材，还要学习如何去看，如何去呈现——与时俱进、侧耳留意、思想前卫、值得信赖、勤学好问、保持一颗好奇和善良的心。肖像摄影师也必须学习如何透过表面寻找隐藏的真相。

肖像摄影是在平凡中积极寻找美好，专心地寻找事物的美、力量和深度。最重要的是，本真的肖像是要捕捉我们所有人的本质和不朽精神。

因此，当我拍摄肖像时，我会寻找那些不易察觉的东西：内在的力量、沉默和精神。我希望找到人的表象下隐藏的美丽、坚韧或决心。我想揭开这层表象，找到这个人的自我及个性。我的目的是揭示人真实的一面，无论它是有趣的，还是好笑的、充满渴望的，抑或是机智聪颖的。

与此同时，我常常问自己：“我如何才能塑造这个人并传达他的内心故事？”在寻找内心故事的同时，我们还必须考虑光线、空间、地点、色彩和风格。当所有这些元素融合在一起时，时间就会以一种神圣的方式放慢脚步。在这些时刻，周遭会逐渐褪色，变得朦胧，而我会用一颗满怀希望的心按下快门，我希望相机能捕捉到我内心的感受，希望拍出的照片能向站在镜头前的人致敬。

通过这种方式拍摄肖像作品需要观察力、期待、机缘巧合和技巧的结合。这就是我们要花时间来学习这门手艺的原因。看似偶然发生的事情其实是有“预谋”的。你必须遵循规律、全神贯注、保持动力，但同时也要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即肖像摄影不在于追求完美，而在于让“奇迹”发生。

肖像摄影是一门神秘莫测的技艺。最成功的肖像作品不会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反而会使其更加扑朔迷离。正如我稍后将介绍的，出色的肖像作品会提出更多的问题，而不是提供答案。这样的作品才是真正成功的肖像作品。失败的肖像作品不是因为它们展现得太少，而是因为它们展现了太多错误的元素，比如衣服、头发、外貌或光线、形状和形式。

拍摄成功的肖像作品需要平衡外部因素（光线、服饰、外貌）和被摄主体的内部叙事（个性、身份、本质、灵魂）。如果其中一个元素失衡，它可能就会扭转局面——一个巨大而夸张的笑容可能会毁掉整幅作品，而莞尔一笑可能会增加阴谋感。有了这个平衡的概念，肖像摄影师可以从其他创作领域中学到很多东西，尤其是那些努力通过艺术手法和技巧来探索生活的内在风景的人。例如，我们可以看一下表演会对肖像的拍摄方式产生怎样的影响。

时间就会以一种神圣的方式放慢脚步。

深入观察

传奇演员达斯汀·霍夫曼给了年轻演员们这样一则建议：“永远不要对着镜子练习台词！”他反对将表演的艺术浮于表面。霍夫曼认为：“表演不是你所说的话或你的模样，而是你的感受。”它不是我们见到的外在形象，而是一种从内心涌出的东西。

肖像摄影的精髓也是如此。视觉上的外观固然重要，但拍摄肖像的真正目的不是展现被摄主体的外观，而是展现其内在的人文精神。能找到富足的内在精神源泉的肖像摄影师才会前途无量，因为他们明白如何联系、如何创造、如何学习和成长。这种成长将在他们拍摄的照片中得到体现。

与此同时，那些只懂得捕捉表层现象的摄影师会停滞不前，并且他们会非常困惑，为什么他们的照片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更好。另外，如果你没有养成深入观察的习惯，外部世界的视觉趣味就会开始主导你的思想，你就会忘却如何真正地观察和联系。本书旨在扭转这一局面。

好消息是，我们忘记或遗失的东西可以很快找回来。当要重新激活我们的感官和观察技能时，我们应先审视自己的内心，唤醒我们的思想与精神，再去观察我们的被摄主体，这将会很有帮助。深入观察的好处不仅限于形式——如果我们要打造的效果不仅仅流于肤浅的表层，那它便至关重要。虽然我们必须深入观察，但我们不能过度干扰我们想展示的内容，这样我们的画面才不会因为我们过度努力而充满了紧张感和沉重感。

避免矫揉造作

我的一个朋友兼戏剧教授米奇是这样说的：“当你表演时，你必须有100％的感觉，但只能有80％的流露。否则，你内心的情感、表达或想法就会让人感觉太过。”虽然我们必须深入挖掘、研究，但我们也必须努力使被摄主体看起来自然、不做作。我们必须创作出能够传达情感的照片，但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情绪化。我们必须展现自己的观点，而不能落入使用老套的方法、夸张的手势或神秘的光的陷阱中。

归根结底，我们应通过追求真实性来做到这一点。

正如本书开篇所述，这是一本关于肖像的书，但也是一本关于你的书——生活和摄影密不可分，就像一棵树与它的根。所以，本书不仅与如何使用相机、如何与被摄主体互动、如何正确曝光有关，更与如何思考、如何操作以及如何成为更好的自己有关，因为我们自己才是对我们的作品影响最大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