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娇凤凋零
医院留观结束,张万森整理着行囊,准备回家。
北星还在和爸妈告别,听说这两天他们情况不容乐观。
张万森告诉北星,她应该留在这儿多照顾照顾他们。
北星摇摇头,说两头都得有人照应,爸妈这边是大哥,而万森这边则是她自己。
在医院门口,北星一步三回头,万森看在眼里没说话,只是等她。
阴沉的天际飘着小雪,一片片落入行人的发丝,累积又消融,消融再累积。
“走吧。”她终于下定决心,准备跨出大门。
“等等,”万森抬起低沉的头,拉住了她的胳膊。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回去陪你爸妈吧,照顾好自己。”他平静地说。
“那你呢?”北星抬眸,沙哑着声音问他,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到她的睫毛上。
“我年轻力壮,好着呢!”万森故作轻松地回复,眼色示意身后的王孔两位叔叔,希望他们加入劝诫的队伍,让北星做出正确的决定。
二人心领神会,只见孔叔叔接过北星的行李箱,说道:“回去吧,万森这小伙子,有我们照料呢!”
她看着孔叔叔,欲言又止。
王叔叔不紧不慢地踱过来,拍拍北星的肩膀:“好孩子,回去吧,相信我和孔叔叔,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北星低着头沉思了片刻,犹豫不决,最后无奈,眼噙泪水,转头说道:“那……那拜托你们了。”
随后,她跟着孔叔叔折回了住院部,王叔叔和张万森并肩走出了大门。
回望灰白墙壁的住院部大楼,王叔叔不禁感慨:“近期就不要再回来了,医院可不是常来常住的地方。”
万森点点头,没有回复。
他不会再来医院,或许,也不会再来这个世界了。
晚风萧瑟,裹挟着丝丝片片不成型的雪花。
万森坐在王叔叔拉蔬菜的面包车上,车窗密闭着,里面一股子青草泥土味儿,有点呛人。
到了熟悉的红房子门前,王叔叔拉好手刹,准备开门,不忘提醒万森:“衣服裹严实点儿。”
万森应声拉上了羽绒服拉链,整理好口罩,推开了车门。
“我就不送你进门了,好好照顾自己。”王叔叔站定在门口,对万森叮嘱道。
“嗯,你们也是。”
推开门,客厅冷冷清清,窗帘半遮半掩着,满屋子阴暗,透着一股凄凉。
关了门,万森朝卧室走去,行李箱滚轮发出单一的咕噜咕噜声。
他行至床沿坐定,保持一贯的缄默。
“滋滋滋……”手机不自觉地震动起来,万森没有动静,心想可能是北星打来的电话。
但是越到分别的时刻,他越想切断双方的联系。
或者说,这联系,越少越好。
直至没有、消失。
手机并没有因为主人的冷漠而停止震动,相反,它像个被撇在一旁的淘气小孩儿,你越冷漠他,他就越起劲儿。
万森无奈接了电话,还没等开口,便听到:“张万森,怎么那么长时间不接电话?”
是熟悉的声音,麦子的电话。
在医院的时候,万森就听高歌说麦子从竹海山回来了,负责南川动物园留守动物的喂餐工作。
“我刚回家,有事吗?”
“怎么,兄弟之间没事也不能叙叙旧了?”
“哦,鹦鹉看到了吗?”万森还惦记着那只会说“我喜欢你”的鸟儿。
“当然,就是不知道是感染了病毒,还是我喂的东西不对口,总感觉吃得不得劲儿,不像这狮子、老虎之类,胃口大得就差把我一口吞掉了。”他丢了最后一块肉给凶神恶煞的狮子,转身准备去喂另一块区域的猴子,香蕉早就备好了,但是得省着点儿花。
“是吗,你帮我照看着点儿。”万森心系此鸟,免不了忧心忡忡。
“怎么,还指望这鸟儿再给你求婚一次?”麦子调侃着万森。
“别说我了,你怎么样?”
“什么怎们样?回不去岛上,待竹海山每天就是吃吃吃,太颓废了。正好看到南川在招志愿者,就找来了。”
“挺好的,还算自律。”
“那是,我可早就改邪归正了,你别小看我。”
“你先忙吧,我挂了。”张万森心不在焉,不想继续唠嗑。
“喂,就这么挂了我的电话?”
“还有事吗?”
“有啊,听说高歌和杨超洋要结婚了。”
“是吗,那恭喜他们。”
“那你和林北星呢?”麦子丢了一串香蕉给猴哥们自己分,不顾它们继续讨要的双手,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回走。
“……可能……再说吧。”张万森现在觉得,求婚本就是个错误。
“什么再说,你这个学霸啥都是未雨绸缪的,怎么人生大事上面,这么随便?”
“北星爸妈身体不好,总不能这个档口再提结婚的事情吧。”万森胡乱找了理由搪塞。
为了让这个借口更有底气,他随后端坐着,继续说道:“现在疫情期间,高歌他们只是有个计划而已,你怎么老是催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还有事,挂了。”他实在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连借口都敷衍得随便。
“喂,你这个人?!”麦子对着熄屏的手机吼道,吓得隔壁笼子里的小熊猫一惊一乍的,连忙躲到拐角的老窝里。
麦子摇摇头,这兄弟的脑袋里想了些什么,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知道得明明白白,有时候又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能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他盯着一只棕色熊疑惑地自问。
一路喂到底,不知不觉间,丝丝小雪已转变成鹅毛大雪,肆虐的晚风将刚刚飘落至地上的雪卷起。
“我去,冻死我了,还好喂完了。”麦子望着漫天飞雪,感慨道。
进了卧室,空调暖风阵阵。
麦子脱了外套,逗逗金丝笼里面的鸟儿。
可能是暖意让鸟儿困顿,它耷拉着眼皮,似睡非睡。
“真想和你一样,一天到晚窝在金丝笼里,啥也不用干,蹭吃蹭喝。”麦子倒了杯热水,一仰而尽。
“啪嗒!”
刚喝完最后一滴水,脑袋还没低下来,耳边就传来异响。
麦子查看了电热水壶,没烧水。
“难道是家里有老鼠?”他望着空空的茶几和干净的垃圾桶。
来到动物园后,他就没吃过零食,不可能有老鼠。
转头向门口看去,原以为或许是扫把掉地了,却不曾想,刚刚还站立着的鸟儿,已经直挺挺地落在金丝笼的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