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0,立冬,天竺山遇隐士
30,立冬,天竺山遇隐士
立冬(11月7-8日交节)冬季开始小雪:每年的11月22日或23日,北方冷空气势力增强,气温迅速下降,降水出现雪花,但此时为初雪阶段,雪量小,次数不多,立冬:立冬地冻白天消,羊只牲畜圈修牢,田整地修渠道,农田建设掀高潮。
立冬时节,一场透骨的寒风夹杂着霰状的冷雨,从塞北呼啸而来,季节一下子变化了,冬来了。岁月的脚步太匆匆,还未等绿枝树叶红花缓过神来,秋已逝去,我住的管道小区那些枫红菊黄的枝桠已被园丁修剪的无别无踪。绿色退了,所有玉殒香残的生命,开始进入漫长的冬眠期。
万物蛰伏,“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无可奈何花落去,红叶也落地了,转身,与秋日来一场深情的告别吧!就此,挥一挥衣袖,道一句:秋天,再见!敞开温暖的胸怀,说一声:冬天,你好!
季节的拐弯处,不知道该穿什么衣服,我待在家里很少出门。就在这时,一位朋友找到我说:她应一个女朋友王老板的邀请,共同在山阳县城开一个“留佳龄”健康美容店。这两天开张搞个庆典,一块去热闹热闹。
我说这是你们女人的事,又做的是女人脸蛋的活计,我一个大男人跑去帮不上忙啊。
你文笔好又喜欢摄影,给我们宣传宣传。再说了有空去山阳转转也好,她恳求地相约。
我问山阳有啥好玩的?
她卖着拐子说: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吗?秦岭最美是商洛,商洛最美在山阳。
我听着这句话耳熟,问她谁说的?她说是贾平凹。
为什么呢?
因为山阳有个秀色可餐的“西北小武当”。
山阳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它位于秦岭的东南部,陕西的东南角,南与HUB省郧西县毗邻,而山阳的地形,也很特殊,用当地朋友的话讲,就是:三山夹两河。所谓“三山”,指的是:北边的流岭、中间的鹃岭、南边的郧岭,它们如三条巨龙横亘山阳南北。两河是金钱河和银花河,
还有更重要的是文化因素。
历史上,山阳是秦楚两国的交界地带,北通秦晋,南联吴楚,当年,这个位置,是战国时期秦楚两国文化的交融地,所以,山阳县,素有“秦风楚韵”之称。也就是说这里的陕西人与众不同,还有些另类。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想像的隐居地,与世无争,纯净无暇、安静唯美,就像陶渊明的世外桃源,罗梭笔下简单的瓦尔登湖,让人心驰神往。贾平凹这样伟大的作家,对这个地方有这么高的评价,一定有它的内涵。
我欣然接受了邀请。
冬天来了,天气倦怠得很,我迷迷瞪瞪的起得很晚,看表己是八点半了,太阳一直没有露面,像昏聩的君王,躲在温柔帐里不出来,太阳躲在云的厚帐里,偶尔露脸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疲态。在这样的天气下,我们开车上G40高速,到蓝田县,入国道,进入山区,在深山峡谷里慢行,到王顺山,一条山路在大山的阴影里乍隐乍现,山越来越大,坡越来越陡,峡谷越来越深,海拔越来越高,偷眼再看下边的深渊,激情紧张,十个脚趾头不由自主地攥紧,恨不能让它们抓牢大地。
大山比平原敏感,春雨比平原下的早,雪也比平原来的早,入山不久,就下起了雨夹雪,据说这是陕西商洛第一场雪,我开玩笑祝福留总:瑞雪兆丰年,老天也祝你开店红火。她听了脸上荡漾着自信的微笑。
进入县城风尘遮蔽,地上已经有了薄薄的积雪,在浮浮沉沉的落叶上融化,显的街道很脏。
这里的秋色剩下了尾巴,美丽的,火红的秋叶只能维持月余的窗口期,十月份这山的秋色异常慷慨,五彩斑斓的色彩,犹如画布上的泼墨,成了色彩的海洋,这漫山的秋树,或身穿艳丽的大红色,或土黄色,又或身穿青褐色,各有各的俊俏,各有各的妖娆。从十一月开始,红色逐渐退出视野,取而代之是黄色,从十二月初开始过度到褐色。我们来的时间不凑巧,北风夹着雨雪刮来,挟着摧残一切的淫威,加快了冬的脚步。山色冷青,大地肃穆,百草枯亡,枯黄覆盖着苍茫的大地,浅山处,还有卷了边的残存红叶,无精打采,吊儿郎当的挂在树枝上,摇摇欲坠,惟有柿子还坚守阵地,像红灯笼一样挂在枝头,城里白杨树叶子还金黄金黄的,如戈壁滩上遗落千年的古胡杨,斑驳凋零,枝杆虬曲,山里的树叶已枯黄,飞飞扬扬的往地上撒着,在空中飘着,立冬的风寒吹打着落叶,道路边的树飞舞着黄色蝴蝶,萧萧而下。风寂寂地吹,吹得水瘦山寒,树木只剩下稀疏的秃枝。
到的早,王总虽然是女老板,但说话办事,快人快语,和男人的性格一样,热情的接待我们吃了中午饭,她说活动是明天中午,现在下午还有好几个小时,我安排司机拉你们去活动活动吧。我们客随主便,悉听安排,一会坐车来到天竺山了。步入景区大门,首先看到的便是书写规范的“天竺山”三个大字,然后上面是金色的“秦岭最美是商洛”七个大字,以热情的姿势迎接来自四海八荒的游人。
眼前,已不见了往日的喧嚣,千山鸟隐迹,万径人无踪,塞北大地一派萧索肃杀。近看,路边除了些耐寒的针叶松和柏树木,就是五颜六色的杂草,染着山坡,丰富着意境,夹杂着红叶树,其他的都已掉了大半叶子,残存在枝上的,如泛黄的旧报纸,卷着边枯萎发着灰黄,瑟瑟发抖,无边旷野疏颜色,一坡松涛泻寒声。空旷寥落,不由得使人心生禅意,情非所以。
我们时间有限,直接乘坐缆车,下索道缆车后,步行登山顶,
山道是人工修理过的,不知有多少过往客人攀登过。愈向里,就愈冷,山变成了光秃秃满山树枝的凄冷景象。山根和浅山还是深秋景色,深山里却俨然是冬天了。
山顶白茫茫的不知是雪还是霜,感觉越走越冷,天空飘起了小雪花,树丫子积了一些地上的存不住,落下便瞬间没了。
天竺山位于秦岭的南坡,是鹘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在崇山峻岭中,显得尤为神秘,这里山峰众多,绵延不绝,奇花异草,比比皆是。古松盘旋在山崖之上,造型各异,山石奇特,姿态不一,好比硕大的盆景一样有艺术和造型,正是由于这里山清水秀,奇峰林立,所以便有了“西北小武当”,和“西北著名道教胜地名山之王”的美誉。
天竺山主峰有东峰铁钟坪、西峰松树荡,南峰虹池梁和北峰大顶山。我们加快了脚步,急着要去看这庐山真面目。40分钟后,到达了山顶。“置身如在九霄中,万里川原一览空。”形象生动的写出了天竺山的壮阔。据说这里最出名的“天竺云海”,在这些山峰之间,终年云雾弥漫,风光旖旎,可以欣赏到团团白雾在山腰间若隐若现,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洋,远观如“水漫金山”,堪称“秦岭奇观”。但今天天气不美,蓝田至山阳的路上雨夹雪,山阳县城秋风扫落叶,天竺山始终戴着个黑压压的帽子。
山上看到铁钟坪“双峰观”,朝阳峒,大顶“云盖观”以及铁瓦殿四个道观,据说是在隋唐时期建立的,天竺山自古至今是道教修身养性的仙景仙地。慢慢的就被渲染成“仙地”、“仙山”,并且在这里还流传着一个传说。
隋唐时期,有个名叫李慧的儒士,少年得志,才学渊博,喜欢星象、仙学和易卜,到了天竺山上的摩天岭,发观了一个充满仙气的岩硐,他便在此虔奉三宝,开始修炼。他每天食松籽,饮甘泉,他的虔诚和勤苦修练打动了吕洞宾和罗公远两位仙人,打算考验一下李慧的心性。一日,李慧正潜心静坐,忽听一女子大喊救命。他立即起身出洞查看,只见一女子倒挂在岩头树枝上,一老者无计可施,吓瘫在地,李慧不假思索直接解下腰带不遗余力将女子救了上来,二人道谢,女子以身相许,李慧拒绝,理由是自己是出家之人,早已看破红尘,只想潜心修道。二位神仙见李慧心诚有慧根,现出真身点化他,李慧最终修成大道,得道成仙。至此之后,天竺山道教越发兴盛,流传至今。
该下山了,不用原路返回,走另外一条路,欣赏不同的风情。
下以途中,迎面过来一个背柴禾的人,像影视镜头里的樵夫,在这里遇到这种形象的人,很诧异,我疑惑的问他:山里渺无人烟,你是人还是神仙。他听了哈哈一笑:非人非仙,我是个隐士,在这里修练,也想达到神仙的境界。
同行有送我的司机小刘,他解释说:这山上有不少僧尼修道,道观香火旺盛,也吸引了一些人到这里隐居。
据说终南山现有约五千隐士,这些人来自全国各地,甚至还有台湾、日本、韩国的修行者。隐居在山里,求学问道,练气养生,喜欢在大自然中领悟生命的真谛,我并不知道这些修行人是怎样生活?如何修行?说句心里话,我也厌倦了城市的生活,但我没有勇气逃到大山里来隐居,我担心的是住哪里?吃什么?没有人陪着太寂寞,冬天冷了如何取暖,病了怎么办?我想往这样的生活,但是我做不到,但我对这些人是很崇拜的,在心里对他们充满了好奇?今天突然遇到了一个自称隐士的人,而且在雨夹雪的天气,荒无人烟的地方,身上背着柴禾,像个从古代穿越而来的樵夫,我要看个究竟?
我坦率的搭讪他:我也很喜欢他这样的隐士生活,想看看他生活的地方,与他聊聊天,他欣然应允。我们一行三人随他沿着一条山径小岔路走了几百米后,看见了一个山洞。他放下柴火,打开一个用竹子捆扎的门,引我们走进山洞里,光线很暗,但是突然一下子暖和了许多,等适应了里面黑暗的光线,才看清楚,靠门的西侧有个石头垒的灶头,里面燃着树枝烂木,微暖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灶头连着一个土炕,小的只能睡一人,门东边石壁上挂着几件衣服,地上摆着一些锅碗瓢盆罐罐的东西,家徒四壁,太简陋了。
门口时不时有几片橡树上的叶子打着卷儿落下枝头,像舞蹈演员轻盈地在空中旋转着,满满的投入到大地妈妈的怀抱。
我问,你一个人住这里,吃喝拉撒睡怎么解决?
一个人好过,过去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出门在外,一人吃饱不想爹娘。
粮食和菜从哪来?
他指着地上一些根根草草说:采些黄精,卖给进山的人,换些粮食。再说这几年我也认识了一些上山的朋友,托他们给我拉点粮食上来,我给他们准备些黄精木耳灵芒,他们也很高兴的。
菜吗?更简单,这山大地多,随便撒点籽,白菜,红薯,切莲,还有釆的木耳,够吃了。
自力更生,粗茶淡饭,这才叫隐士吗!他挺自豪自己的生活方式。
其实,有许在终南山来隐居修行的人都和我一样,自已动手,简单生活。寻个小山洞,甚至是山壁下的裂缝居住,在旁边开恳出一片土地种菜,捡一些木柴烧火做饭煮茶,粮食和衣服一般都是靠附近的村民或者是上山游玩的游客来进行接济的。
这冬天山上冰天雪地的,很冷啊,你屋里就这么一点被褥能驱寒吗?
他指着土炕说:我自己盘了个小炕,连着灶头,暖和的很呢,睡在这上面热炕烙着脊背和腰,百病不生。
说到这里,也是我最后的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有点咒人的意思,难以开口。我拐弯抹角的说:人吃五谷,难保不生病,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办?
他嘿嘿一笑说:刚上山的时候,我也最担心这个问题,刚开始上山的时候还有些小感冒,这过了几年了,山上的空气好,吃的又是简单的素食,喝的是山上清洁的泉水,我在山上种菜,收拾屋子,也算是体育锻炼,每天还要盘腿打座,练道家呼吸和养生功夫,身体状况还好。当然我也备了一些治头疼感冒和拉肚子的药。
说到这里,我还是要感谢老祖宗的智慧,有个说法是北方人会住,南方人会吃。北方人会住就是这个土房底屋,土炕火灶,都是天然材料,又接地气,睡在上面暖暖的,热热的,烫的五脏六腑舒服,经络分明,百病不生。
这里没有电,更没有电视,也没有别的电器,几乎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也很难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这种隐居,真是离世,一个人待在山洞里,除了阳光和空气比我们充足一点,其它人世界的声马犬色,灯红酒绿,热热闹闹,熙熙攘攘,几乎全没有了,真是不可想象。
他却认为这才是真正隐士的生活,离世躲避喧嚣,不让外界干扰,不让别人打扰,才能清静自在。
通过交谈,看他思路清晰,对答如流,我认为他脑子没什么问题,精神也正常,体魄比我健壮,我就纳闷和奇怪?他为什么会舍得这样一个花花世界,独自一人来山里过这种离群索居的艰苦生活?我知道绝大部分离城市入山的人是因为受到现实生活的打击,失业了,下岗了,被政敌搞倒了,失意了,或者失恋了想要逃避,更多的是一些生意人在大起后的大落,等等,他们想逃离,想清静,来山里修行是为了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有一部分人状态好转后,会回头下山,重新步入红尘之中。
带着这些疑问,我想弄明白他属于哪一种情况。
有了以上的交谈,也不太陌生了,话就说开了,我拐弯抹角的说:你为什么选择一个人到山里过这种艰苦的生活?是不是受过什么打击或遇到过什么挫折?
他挠挠头发,不好意思的说,不少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怎么说呢?我父母去世的早,我是独子,生活也能过得去,没有什么大的打击,生活中的挫折人人都是有的,谈过几次恋爱不成功,也不是我出家的缘由。
我从小喜欢神话故事,痴迷的看《西游记》,对修行成道和佛家的境界十分痴迷,随着年龄的增长涉世的艰难,越来越想出来修行。我想出家当和尚,我也想当道士,去过许多寺庙和道观,可是人家都不收留我,现在想当和尚和道士比当干部都难,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这个希望破灭了,我又不甘心,到大山里转了两三年,选了这个地方,独自修行。
那你修行悟道了什么?达到了什么境界?我又问了一个哲学的话题。
他思考了一下,很认真的回答我:年轻的时候,我也思考过,人到底为何而活着?宇宙到底是什么样子?但现在越来越现实了,能够悟道成仙成佛的毕竟是凤毛麟角,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老子洞察宇宙的奥秘,写出道德经,也不是每一个修行者都能像释迦牟尼佛那样,悟透人生。
我现在还是一个俗人,这秦岭山里据说有几千名隐土,自古都有,存在都是合理的,我也是想体验一下这样的境界,过一种与世无争的生活。
这里条件太简陋了,生活太艰苦了,你不觉得苦吗?
这个世界人生活的必需品是阳光和空气及水,从这个角度讲,我这里的条件比城里优越。人生活的附属品是房子,食物等一系列生活条件。这一点我不如你们,但我追求的是内心世界的充盈,心静了,天地安逸,心大了,天地也太了,与世无争了,没有了攀比,就没有了物质生活的好与坏和享受与困难的对比。
他的这个说法我比较认同。我今年也在山脚下租居民宅,就是想过他这种生活。我和他的想法一致,但生话方式略有不同,我还要生话好,住好吃好穿好,离开城市,是逃避竞争的压力和喧嚣,像陶渊明那样,寻一处僻静之地,回归自然,静心寡欲,简单生活,看书写作,种菜养花……
如今,终南山已经成为吸引隐士的地方,来这里打坐,或者闭关或者辟谷,讲究养生,甚至修法门。这里有普通者,高深学问者,道家佛家的。每年都有不少人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在此隐居修行。前几天,有个东北姑娘小辛在今日头条看了我的文章,知道我在秦岭山脚下过着半隐士的生活,很是羡慕,与我联系,立志要来终南山隐居,我苦口婆心地劝她,说了很多问题:终南山环境虽然优美,但生活条件还是非常落后的,住哪里?吃什么?一个姑娘独居,安全如何保征?病了怎么办?我几乎成了十万个为什么?她才罢休。
更多的人对隐士生活感兴趣和向往,是吃饱了撑的,是“围城”心态效应,想出来玩玩,如旅行一样,短期内换个生活方式,找一块清净的地方给心情放个假,过过瘾。
与大多数去XZ洗涤心灵者的疗伤者一样,所谓的洗涤也只是心灵的一刻平静,或者说一瞬间的忏悔,最终还是离不开滚滚红尘。
我也该告别了,下山去参加朋友的庆典,那也是最热闹的红尘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