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保镖米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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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章节 65

曹羽走进少年的卧室,关切的询问道:“你没事吧?”

少年睁着一双迷茫的黑色眼睛,他像是没听见曹羽的声音,有些失常的,掀开床上的被子,然后光着脚,在房间里四处走动,他似乎在寻找什么……曹羽伸手抓住少年的胳膊,打趣道:“你不会是在梦游吧,找什么呢?”

“滚开!”少年突然情绪激动的推开曹羽,曹羽身体不稳,向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了金毛狗子的爪子,狗子抬起爪子委屈的“哭泣”。曹羽赶紧蹲下来,捏着狗爪,帮狗子按摩了两下,同时用手指捋顺了狗子乱飞的狗毛。好不容易哄好了闹小脾气的狗子,再一抬头,发现卧室里已没了少年的影子。

少年推开米尺的卧室房门,窗外吹来的凉风,惊动了白色的窗帘,干净整洁的床铺上,甚至连一丝人睡过的皱褶都没有。打开米尺的衣柜和抽屉,空空如也,什么也没留下。这间卧室,像是从未住过一位名叫“米尺”的圆脸女孩一般。米尺呢?你去了那里?这个问题在少年的脑海里不停的回响,他又想起了刚才的噩梦……

曹羽背靠着走廊的墙壁,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悲喜,“米尺几个小时前就走了,说等你睡醒了,再让我转告你。”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少年连呼吸都忘记了,他看着自己的脚趾出神发呆。米尺,你突然闯入我的世界,又突然离去,连一句“再见”都不愿亲口对我说吗。他在心里,独自咀嚼着再次被人遗弃的滋味。

“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少年明知听不到那个他想听到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曹羽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没有,她只是让我在你睡醒后,告诉你,她走了。”

少年的反应,只有一声“哦”。出乎曹羽的意料,他原本以为少年会变得歇斯底里,但为何会如此平静?少年在想些什么?

少年像一只失去灵魂的木偶,他拿上了自己的手机,穿着睡衣和拖鞋走出了小楼。连天气都在与少年的噩梦呼应,初晨的街道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雾,少年走在白雾之中,鼻头有些发酸,他看着手机的屏幕,想要给米尺发一条短信,但心里有太多情绪,无法用一两句话表达出来,最后千言万语凝结成一句简短的话: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

发出的短信,显示出“已读”,但米尺并没有回复少年。

少年一个人在清晨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与陌生的行路人擦肩而过,少年似乎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像一抹幽魂。

他走了很远很远,升起的太阳,将白雾驱散,城市开启了熙熙攘攘的一天,但少年,他丢失了自己的目的地,原先那个舒适的保护壳,也无法再回去,没有米尺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比从前更加的孤独了。

他抬头仰望天空,感觉天空和大地在一点点合并,而他被挤压在一片狭小的间隙里,一架纸飞机从蓝色的湖面缓慢的游过去,后面跟着一条用粉笔画出来的白色线条。一只黑色的蝴蝶,挥舞着黑丝绸一般的翅膀,它落在少年的鼻尖,痒痒的,少年轻轻挥开这只蝴蝶,手指的内侧便染上了鲜红的血迹,少年捂住自己的鼻子,血从指缝间一点点渗透出来,像融化的红色颜料,滴在黄色的地砖上。行色匆匆的路人,时常用好奇而怪异的眼神扫遍少年的全身,好像他变成了一件供人观赏的街头雕塑。

少年眯起眼睛,只觉得眼眶周围好似扎了无数根细小的针,在他的眼中,路人的脸,全都褪去了颜色,变成了黑白灰的默剧,他尽量睁大眼睛,看地上的砖,是清晰的黄色,而血点是刺眼的红色,天空是清透的淡蓝色,纸飞机留下的那条白色的线,正在慢慢的变淡变浅,路边的梧桐树,葱翠的树叶里只有零星几片带着秋意的姜黄色的叶子……除了人脸变成了黑白灰的默剧,少年的世界依然是彩色的,这种急性发作的心理障碍,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孤独症。

父母离婚之后,少年便和爷爷一起生活,他拥有一个快乐无忧、带着一点小悲伤的童年,他的童年是钻进庭院里高高的杂草,手里拿着爷爷用草叶为他编织的绿蜻蜓和蚂蚱,雀鸟在枝头鸣叫,小青蛙从他的脚面上跳过。下雨天的时候,雨水会在庭院里浇灌出一条条小溪流,少年便将爷爷为他折叠的小船放进小溪流里,任由它摇摇晃晃的漂远。

小时候的少年,一直认为,自己没有爸爸妈妈,但依然很快乐,他不需要母亲温暖的怀抱,也不需要父亲抚摸他的头顶,他有爷爷的陪伴,有陈旧却充满回忆和乐趣的小楼,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后来,爷爷在少年初三那年的中秋节离开了人世,明明前一晚还和少年一起在厨房包了一顿韭菜鸡蛋饺子,但第二天的清晨,少年触碰到的沉睡中爷爷的指尖,却如石块一般冰冷……从此之后,少年便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洗碗、一个人关灯、一个人上楼、一个人在深夜点亮一盏小灯、一个人在灯下翻开书本,一个人入睡,一个人醒来,一个人背起书包上学,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教室里写完一张一张的试卷,他在孤独中度过了一天天一年年。

孤独便是少年最好的保护色,他不愿走出自己孤独的小世界,也拒绝别人擅自走进他的小世界。

他一直觉得自己一个人很好,足够安逸,足够幸福。但米尺偏偏闯了进来,将少年构建出来的小世界坚硬的外壳撕碎,让月光照进来,当少年开始贪恋月光的清澈和神秘,米尺却连一句“再见”也不愿亲口和他说,就悄无声息的从少年的世界离开了。

你真的好残忍啊,如果你从未来过我的世界那该多好,我将永远一个人待在孤独的保护壳里,但你来了,让我有了一颗贪心,我曾向月亮许愿,求你一直待在我的身边。你走之后,我眼中所有的人脸都变成了黑白灰的默剧,你何时回来治好我的孤独症,还是说,你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你回答我啊,你为什么不回答。

少年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他没有收到米尺的回复短信,这茫茫人海,他该去何处寻找米尺?聪明如少年这样的人,犯起傻来,也傻的荡气回肠。米尺是少年母亲给少年聘请的保镖,米尺从何处来,问一问自己的母亲不就知道了……少年颤抖着手指,拨通了母亲的电话,他和母亲上一次通话,还是在去年春节。

“小爵啊,突然给妈妈打电话,是出了什么事吗?”母亲的声音,客气中带着疏离,却要硬挤出一丝亲切感。少年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妈,你知道米尺公司的地址吗?”

“滨海市花园路101号,顺心安保公司。你问这个干什么?哦对了,我只聘请了米尺三个月,昨天好像就是最后一天。关于袭击你的陈静和陈家和,事情的前因后果,米尺也和我汇报过了,真没想到,这背后牵扯出来这么复杂的故事……”

母亲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这是少年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她,她每一句话的尾音都是上扬的,少年听出了母亲声音里难以抑制的喜悦。

“妈,我今天有些事情要忙,改天再打电话给您,我先挂电话了。”

“小爵等一下,我说最后一句,今天能听到你的声音,妈妈很高兴。你挂电话吧,然后再忙也要按时吃饭,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

少年挂断了母亲的电话,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自己的目的地:滨海市花园路101号。

花园路101号,是玻璃房画廊的地址,而顺心安保公司,就在玻璃房画廊后面不起眼的地下室。少年赶到地下室的入口,却看见入口处拉起了警戒线,几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人正在驱赶看热闹的人群。

少年挤进人群里,拉住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焦急的问道:“你好,为什么要封了顺心安保公司?这个公司里的人都去哪了?”

穿黑色制服的人冷冷的看了少年一眼,并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他转过身,继续专注的负责警戒工作,不让任何闲杂人等越线。

地下室内,小貂带着特殊行动小组的成员,正在查看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地上铺满了A4打印纸,小貂捡起一张纸,只看到满页油墨打印的乱码,小貂下达了指令:“将地上所有的纸收集起来,交给技术人员分析,破解出这些乱码的含义。”

一名特殊行动小组的成员犹豫着,要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告诉组长小貂,这些纸上的乱码,很有可能是狡猾的敌人故意留下来迷惑特殊行动小组的。这些纸,少说也有上千张,想要破解出每张纸上的乱码,这得耗费技术人员多少精力和时间啊。小貂似乎看出了这名特殊行动小组成员的心中所想,他将手里的纸塞进这名特殊行动小组成员的手里,然后拍着那人的肩膀,说:“听组长指挥,这是一个大原则。这里的每一张纸,都要经过分析和整理,基础调查工作,不可有一丝偷懒和马虎,知道了吗。”

那人立刻挺直了后背,恭敬的回答道:“是!保证完成组长交待的任务。”

小貂从地下室走出来,外面的阳光十分刺眼,他不由得抬手挡住了头顶的光线,在眉眼的位置上留下了一小片阴影。

他从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少年,俊朗清逸的少年,站在人群里,就像一只特立独行的孤鹤,如果少年能把脸上凝固的鼻血擦干净,少年的那张脸,是可以直接入画的。

少年没见过小貂,但小貂却认识少年。小貂知道,米尺曾是少年的保护者,但米尺的事情,注定是一个不能告诉少年的秘密……

昨夜,当特殊行动小组赶到废弃的搪瓷缸厂的时候,废弃工厂已陷入火海之中,大火将夜幕染成了血红色,而在废弃工厂外的空地上,零零散散的放着十几个旧木箱,当特殊行动小组的人用撬棍打开木箱,发现里面关着的竟是吃下桃红色软糖而发疯发狂的人,救护人员携带的麻醉针此时也派上了用场。

从木箱生锈的钉子上检测出了米尺的指纹,小貂猜测,应该是米尺在危险关头,将这些人救出了火海,但那天夜里,在废弃工厂里,米尺遇到了什么,仍然是个谜。消防员将大火扑灭之后,特殊行动小组的成员,在焦黑的废墟中,找出了十几具碳化的尸体,和一架小型无人机的残骸,而在废弃工厂的下水管道里,还发现了一些凌乱的脚印,拨开一处管壁上的污泥,特殊行动小组的成员,用镊子从污泥中夹出了一枚手机芯片,小心翼翼的放进证物袋里。

十几具碳化尸体里,经过DNA检测,没有一具是米尺的,这既让小貂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头又密布了阴云。没发现尸体,就说明米尺还有活着的可能性,但一想到AME这个邪恶组织令人毛骨悚然的残忍手段,活着的米尺被AME的人带去了哪里,她又将遭受怎样的折磨?一想到这些,小貂就觉得阴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而在废弃工厂的下水管道里发现的那枚手机芯片,就在小貂的口袋里。他掏出口袋里的证物袋,用戴着白色塑胶手套的手,取出证物袋里的手机芯片,然后将其插入了自己的手机。这张手机芯片,刚开始正常运行,就收到了一条来自少年的短信: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

“诶,你问我,我问谁啊,我比谁都想知道米尺身在何处。”小貂唉声叹气的说道。这枚手机芯片,是属于米尺的。少年给米尺发送的短信显示“已读”,但读信的人,不是米尺而是小貂。

现在,小貂在人群里看见了失魂落魄的少年,少年一脸的鼻血,形如鬼一般。可能是出于一丝善意,小貂掏出自己的手机,切换到米尺的那张手机芯片,给少年回了一条短信。

少年站在警戒线外,捏紧了拳头,整个人处于临近崩溃的状态,就在这时,他感觉手机震动了一下,忐忑不安的拿起手机,一双迷人的丹凤眼,从孤独无助中显现出一丝光来,他想要藏起嘴角的傻笑,却怎么也藏不住,米尺终于回复了他的短信!她对少年说:变强吧,当你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的时候,就是相见之时。

“好,一言为定。”少年又给米尺发送了一条短信,几秒之后,他便收到了米尺的回复:嗯,一言为定。

少年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鼻血,他离开纷杂的人群,去为了实现自己许下的诺言而努力。

小貂揉着自己发酸的腮帮子,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苦笑着说:“抱歉啊,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也许,等到你真正长大成人,脱离了稚嫩的少年之心,那时,我会把真相告诉你。所以,快快长大吧孩子,长大后去保护你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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