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节 36
少年努力想象着米尺那时候的样子,他有些好奇米尺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是什么武器。
丹尼尔告诉少年,那是举世无双的伽罗戒,噬杀之器,是米尺的师傅传给她的。而米尺的师傅,死于米尺13岁的那年。他们那帮孤儿在雪夜偶遇米尺的时候,正赶上米尺死了师傅后,一个人在C国卡城流浪。
后来,米尺领着一群快被冻僵的小孤儿,顶着风雪,走出城区,来到偏远之地的旧仓库,仓库里存放着废弃的黑色火车头。
那时候的旧仓库破损的厉害,屋顶的横梁断成几截,孩子们挤在一起,抬头就能看见天空上飘下的飞雪。仓库的墙壁,水泥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一小片空地上铺着枯黄的杂草,孩子们就坐在这些草上面,相互依偎着,从彼此的身上获取热量。
仓库之外也是一片荒芜,那时候还没有热闹而凌乱的贫民区。
这处被人遗忘的角落,只有米尺和一帮小孤儿。米尺从仓库外捡来一些细树枝,在离孩子们不远的地方搭起一团篝火。暖色的火苗印在孩子们的眼瞳里,他们从草堆上走下来,围着篝火,烘烤自己的小手小脚,好温暖啊。
米尺将一口黑漆漆的铁桶放在篝火上,桶里装着满满的白雪,随着温度升高,雪逐渐融化成水,水又慢慢翻腾出小气泡。
孩子们睁大眼睛,一个个伸着小脑袋,看着小气泡在锅里咕嘟咕嘟奏着曲子,白色的水汽挡住孩子们的眼睛,让他们看不清桶里的情况。米尺将几块清洗干净、带着肉的野狗骨头,扔进沸滚的水里,然后又往里面撒了几片姜葱。等到水再次沸腾起来,米尺取来一只汤勺,舀干净浮在水面上的血沫和杂质。
柴火烧的正旺,铁桶里慢慢散发出肉香,孩子们不停吞咽着口水,肚子里的馋虫,兴奋的鸣叫着,与咕嘟咕嘟的沸水奏出了一首协奏曲。
“你们从哪里来?”米尺一边往火堆里添柴,一边问小孤儿们。
一个男孩用脏兮兮的小手擦去嘴角的口水,很诚实的告诉米尺:“我们都是从卡城的一家孤儿院逃出来的?”
米尺又问:“为什么要逃?待在孤儿院里不好吗,有房子住,有床睡,还有免费的食物。”
孩子们将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对米尺说着,像是在告状又像是在诉苦。
“孤儿院一点也不好,我们从来没有吃饱过。”
“而且,教会嬷嬷老用教鞭打我们。”
“这个冬天太冷了,宿舍里就像冰窟,教会嬷嬷晚上会故意收走我们的鞋子和衣服,我们只有一条薄毯子,晚上冷的睡不着啊。”
“是啊,是啊,生病的孩子都会被教会嬷嬷带走,他们再也没有活着回来。”
“太可怕了,有人说,那些孩子都被教会嬷嬷当成小猪,小猪被卖给屠宰场了。”
“我们留在孤儿院迟早都会死的,所以我们就翻过窗户,背着生病的丹尼尔,逃出来了……”
米尺将手里的树枝扔进火堆里,她的眼睛看向其中一个孩子:“你刚刚说什么?教会嬷嬷将孤儿当成小猪卖给了屠宰场?”
小男孩咽着口水,铁桶里的肉香更浓郁了,他眨了眨纯真的眼睛:“对啊,教会嬷嬷会带走生病的小孩,然后这些孩子就被当成小猪卖给屠宰场了。”
“屠宰场是指什么?”米尺皱起眉头,声音里带着怒气。
很会察言观色的小孤儿们都有些紧张,他们不明白米尺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小男孩缩着脖子,摇摇头,怯怯的说:“不知道,这是之前一个生病的小孩偷偷告诉我的,那天教会嬷嬷要带他走,他哭着喊着不愿意走,扣住床板,手指都磨破了,但最后教会嬷嬷还是把他抱走了,他再也没回来。如果他告诉我的都是真的,那他可能已经死了。后来丹尼尔也生病了,我就很害怕教会嬷嬷也把他带走,被带走的孩子,全都死了。”
“告诉我你们的孤儿院在哪里。”米尺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低垂着眼睛,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特别的情绪。
小男孩松了口气,米尺好像已经不生气了,这些从小被人遗弃的孤儿们,最害怕惹怒别人后再次被抛弃,所以他们总是怯生生,小心翼翼的。
“孤儿院就在红教堂的后面,很容易找到的。”
米尺站起来,双眼被篝火,映照成了鲜红色,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泄露一丝寒气与肃杀,她怕吓到这些小小的孩子。米尺努力挤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她对孩子们说:“姐姐出去办点儿事,你们能不能帮姐姐看着锅子?”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们从1数到1000,然后每数过100,就往火里添一根柴火,等数完1000,姐姐就回来了,你们能做到吗?”
孩子们扬起被烘烤的红彤彤的小脸,欢快的说着:“当然能做到啊!小姐姐,我们等你回来。”
米尺揉了揉一个乖巧的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然后转身走出旧仓库,消失在雪夜里……
教会嬷嬷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享受牛排和红酒,壁炉将整间屋子都烤的热烘烘的。女人脱掉黑白色的工作服,而在饭桌旁,坐着一个丑陋而肥胖的男人,男人的胸膛和手指上都长满了棕色的粗毛,像个没进化好的类人猿。
桌上的牛排肥厚多汁,丑陋而肥胖的男人用刀叉切开牛排,将一块牛肉送到嬷嬷的嘴边。女人痴痴的看着男人,男人一脸的享受……
从窗户就能看到不远处红教堂的尖顶,在飘飞的大雪之夜,教堂散发着圣洁的余韵,而真正的恶魔就藏在这圣洁余韵的下方,干着最龌龊的勾当。无能的神缺少一双明辨是非的眼睛,它从未给孤儿们送去光热,反而用光热庇佑着恶魔。
米尺站立在教堂的尖顶之上,如同一尊神像。银白色的莲花在风雪里绽放,弹出薄如轻纱的金属薄膜,包覆住她的十根手指,而她的双眼如同深渊,莫要凝视那深渊,因为里面涌动的杀意,可以吞噬一切。
她像从树上落下的一片枯叶,鞋尖踏着空中的雪花,轻飘飘的从教堂的尖顶飞下来。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裤子,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的棉帽,平平无奇的装束,和一张圆圆的脸蛋,谁能想到,她竟然是藏在暗夜里如死神一般的存在。
屋子里那对丑陋的男女,还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了。
“孤儿院里又有一个小孩病了,叫丹尼尔的,你还收不收货了?”教会嬷嬷用涂着猩红色指甲油的手攀住男人的脖子。
“收,当然收,眼角膜、肾脏、肺啊、心脏这些都能在黑市卖出好价钱,不过最近,有钱人买尸体标本的少了。”男人叹息一声,继续说着:“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那还是四六分成,我六你四。”
“没问题,全给你都行。”
女人啐了男人一口:“不要脸的臭男人,每次都只会说好听的,谁不知道你啊,葛朗台一个。”
将男女的对话,听进耳里的米尺,抬起手轻轻一划,金属窗框便像柔软的豆腐,被切分成了小块,风雪一股脑的涌入热烘烘的屋子。
男人大喝一声:“谁!”
米尺并没有理会他,她和冰冷的风雪一起,飞了进来。
男人一看从窗户闯进来一个小姑娘,便问女人:“她也是你们孤儿院的小孩吗?”
女人摇摇头,她从未见过米尺,于是恶声恶气的对米尺说道:“你给我滚出去。”
米尺用带着杀意的眼神盯着他们,一步一步慢慢向他们靠近。她将双手放在男人肥胖的胳膊上,米尺甜甜的笑了起来,但下一秒,男人就看见米尺的手从他胳膊上撕下来一片血肉……
鲜血,惨叫,怒骂,窗外的风雪狂躁的呼啸着……古时候有一种名为凌迟的刑罚,两千多刀,每一刀都要从人身上割下来一片肉,刀数不够,人也不能死,刀数够了,人只剩一架白骨。
米尺以手为刀,配合上绝妙的身法,竟然能让男人的血,一滴也不落在自己身上,此时的她,比死神还恐怖。
教会嬷嬷惊恐的尖叫着,被男人的血淋了一身。带着尿骚味的黄色液体,流了出来,她被吓尿了,然后翻起白眼,昏死过去。
这一定是噩梦,梦里死神降临……
等她再睁开眼睛,却正对上男人那张死去多时的丑陋肥脸!!!
她疯了一般的惨叫着,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一个声音,死神降临,死神降临,死神降临……
死神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裤子,头上戴着红色的棉帽,是个圆脸女孩的模样,她竟然能徒手撕烂一个男人的血肉,但她的身上却干净的没有沾上一滴肮脏的污血。
教会嬷嬷听见死神对她说,神的声音,苍凉而古老:“你自己去警察局自首,坦白你的罪行,不可有丝毫隐瞒,否则,你会死的比这个男人更惨。”
女人疯狂的对着死神磕头,磕破了额头,却依然继续着,嘴里机械的重复着:“我认罪,我有罪,我该死;我认罪,我有罪,我该死……”而后,痴痴呆呆的,女人衣不蔽体,她拉开房门,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我认罪,我有罪,我该死!我认罪,我有罪,我该死!”
她彻底的疯了。
第二天,C国卡城的晨报上便刊登着这条新闻:邪恶孤儿院,教会嬷嬷伙同情人,残杀孤儿贩卖人体器官。
旧仓库的孩子们围在篝火旁,火上一只铁桶,正炖着香喷喷的肉汤,小男孩们信守着承诺,认真的数数,数到1000的时候,米尺姐姐就回来了。
这个破旧而四处漏风的旧仓库,以后就是孩子们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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