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人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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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营别业

唐代别业指的是城内人在城外所拥有的包括田地和住宅在内的产业,又称为“庄”“墅”。唐人别业在郊区广泛分布。有皇室宗亲、公卿、私人的别业。《画墁录》载:“唐京省入伏假,三日一开印。公卿近郭皆有园池,以至樊(川)杜(曲)数十里间,泉石占胜,布满川陆,至今基地尚在。省寺皆有山池,曲江各置船舫,以拟岁时游赏。诸司唯司农寺山池为最,船惟户部为最。”

著名的有太平公主南庄,沈佺期(一作苏颋诗)有《陪幸太平公主南庄诗》:“主第山门起灞川,宸游风景入初年。”

又长宁公主东庄,崔湜有《侍宴长宁公主东庄应制》诗:“沁园东郭外,鸾驾一游盘。”

宁王李宪园池,见《旧唐书》卷八:“(开元十八年)侍臣已下宴于春明门外宁王宪之园池。”

薛王李业别业,见《旧唐书》卷一〇六:“城东有薛王别墅,林亭幽邃,甲于都邑。”

杜甫《崔驸马山亭宴集》:“京城东有崔惠童驸马山池。”

《广异记》:“丹阳商顺娶吴郡张昶女,昶为京兆少尹,卒葬浐水东,去其别业十里。”

《旧唐书》卷八十八:“(韦)嗣立与韦庶人宗属疏远,中宗特令编入属籍,由是顾赏尤重。尝于骊山构营别业,中宗亲往幸焉,自制诗序,令从官赋诗,赐绢二千匹,因封嗣立为逍遥公,名其所居为清虚原幽栖谷。”

《旧唐书》卷九十八:“明年,上还京师,因校猎于城南,经怀慎别业,见家人方设祥斋,悯其贫匮,赐绢百匹。仍遣中书侍郎苏颋为其碑文,上自书焉。”这是城南的别业。

不仅是长安,当时的大城市周围基本上都有官宦人家的别业,诗文中就有大量关于洛阳等地别业的记载。如《唐语林》卷七就写道:“相国韦公宙善治生。江陵府东有别业,良田美产,最号膏腴,而积稻如坻,皆为滞穗。大中初,除广州节度。上以番禺珠翠之地,垂贪泉之戒,京兆从容奏对:‘江陵庄积谷尚有七十堆,宙无所贪。’上曰:‘此可谓之足谷翁也。’”江陵在今湖北荆州地带,物产非常丰富。古代的官宦和商人,说到底还是地主,他们手头资金充裕,最终还是落实到了买地置业上。

说到长安郊野最有名的别业,当属王维之辋川别业。王维,字摩诘,河东人士,唐代官员,大诗人。他母亲崔氏笃信佛法,所以王维之名带有强烈的佛教色彩。王维和他的弟弟王缙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饱读诗书。开元九年(721年),王维考中进士(《唐才子传》说是开元十九年,程千帆《王维年谱》、周绍良《〈唐才子传·王维传〉笺证》考证应以《旧唐书》等记载为准,即开元九年),这一年王维二十二岁。要知道,就这一件事就足以证明王维的才气,因为唐人有云“五十少进士”,意思是进士科难考,五十岁考上都算年轻的,那么王维二十出头就考上,自然是出类拔萃。

刚出道的王维被任命为从八品下的太乐丞。据说王维擅长音律,《唐国史补》记载:曾有人拿一幅奏乐图给王维看,请他判断一下画里演奏的是什么,王维回答说,此乃《霓裳羽衣曲》第三叠第一拍。请来乐师演奏,果然分毫不差。但沈括《梦溪笔谈》考证,《霓裳羽衣曲》第三叠并没有节拍,是散曲,因此这个故事是编造的。但编故事的人以王维为主角不是偶然的,王维的确擅长音律。

不过王维的官场生涯并不顺利,他很快惹来了麻烦,被贬官了。根据《集异记》的记载,当时王维让伶人演《黄师子》,导致被贬官。这个舞是专门给皇帝表演的,所以《集异记》载:“《黄师子》者,非一人不舞也。”只有皇帝在场才能演,王维擅自让伶人表演,因此被贬为济州司仓参军。

在济州,他一直待到开元十四年(726年)春,后来大约曾出任一些低级官职,但是仕途不是很平坦,此后一直在长安闲居。三十二岁时妻子去世,他就终身未再娶。在三十六岁那一年,他获得了张九龄的推荐,担任了右拾遗这个从八品上的官职,品级虽不高,但起码是个京官。后来他又担任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左补阙、侍御史等。

在当时文坛,他很受推崇,包括唐玄宗兄弟在内的很多人都很欣赏他。在安史之乱前,他的生活可谓波澜不惊。四十二岁以后,他开始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在蓝田辋川建了别墅,写了大量诗作,过着优哉游哉的生活。(见图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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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7 清·王原祁《辋川图》

王维的辋川别墅占地甚广,山林茂密,景色优美。王维又有洁癖,《洛都要记》记载:“王维居辋川,宅宇既广,山林亦远。而性好净洁,地不容浮尘。日有十数扫饰者,使两童专掌缚帚,而有时不给。”屋内不容有任何浮灰,光打扫卫生的就有十多人,有两个小童专门负责绑扫帚,看来王维的原则是扫帚用一次就不能再用。

另外,别业有时候会发挥别的功能,例如军事功能。因为别业有地盘,有作坊,有库房,又有人手,是集结军队的理想场所。唐高祖女儿平阳公主就曾经以自己的别业为基地,举兵响应父亲,为唐朝建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当时李渊在太原密谋举兵,而女儿平阳公主和女婿柴绍在长安。在举兵之前,李渊就秘密告知了他们,柴绍听了之后立即动身前往太原,但是问题就在于怎么安顿妻子。为何柴绍不带公主一起走呢?估计是因为此时是个微妙时刻,如果全家一起走,必然引起隋朝官员的怀疑。

平阳公主此时就体现出她与众不同的气质,她说:“君宜速去。我一妇人,临时易可藏隐,当别自为计矣。”(《旧唐书》卷五十八)然后夫妻两人分开,“绍即间行赴太原。公主乃归鄠县庄所,遂散家资,招引山中亡命,得数百人,起兵以应高祖”。由于别业地盘较大,距离城市较远,环境相对隐蔽,又有仓储,还可以秘密打造兵器,所以是举兵的理想场所。

还有一个叫李观的人,也曾利用自己的别业兴办武装,抵御吐蕃入侵。《旧唐书》载:“李观,洛阳人,其先自赵郡徙焉,秋官员外郎敬仁侄孙也。少习武艺,沉厚寡言,有将帅识度。乾元中,以策干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子仪善之,令佐坊州刺史吴伷,充防遏使,寻以忧免,居盩厔别业。广德初,吐蕃入寇,銮驾之陕,观于盩厔率乡里子弟千余人守黑水之西,戎人不敢近。”李观曾经参与平定安史之乱的战斗,后来丁忧,在周至经营的别业居住,唐代宗时期吐蕃曾短暂占据过长安,李观就在周至组织起千人的队伍,严防吐蕃。吐蕃此次入侵,孤军深入,其实并不敢走出长安城墙主动出击,不久在郭子仪虚张声势的“攻势”、长安城内居民的抵抗、周边民众武装的威胁下撤出长安。所以李观这里也就得以平安。李观和平阳公主一样,都是利用了别业庄园的人力和物力资源,组织起军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