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戟神之怒
‘啪’、‘啪’、‘啪’
只见一个癯瘦清秀的青年男子手持软滕,脸上充满冷毅之色。他面前立有一六七岁左右幼童,此时那孩子正艰难站直身子,双臂之上已有数条血痕,眼角挂着的泪花正在被其不甘愤愤咬着的稚牙强行压了回去。
“哼!连个起手式都学不好,谈什么练枪?”那男子扔下软滕,狠狠地训斥了一声,便拂袖转身离去。
日值正午,暑热的烈阳灼烧着万物,那孩童终是坚持不住,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院门‘呀’的一声打开了,而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杂物落地的声音奔了上来。
“小飞,小飞。”但见一穿着极为朴素的女子正以湿布不停地擦拭着躺在塌上的小孩周身,当其看到那一道道血痕时,眼角的泪水也是不停地滴下。
“娘。”那小孩睁开了眼睛,小手不停地在母亲的手背上抚摸着。此刻他脸上的委屈较之前明显好转了不少,已有笑容浮现,但听他稚声说到:“娘,小飞刚才有些犯困,睡着了过去,现在没事啦!”
那女子擦了擦眼角,也是回之一笑,那一笑虽有舔犊爱怜之情,但更多饱满欣慰之意。她抚了抚爱儿柔嫩的小脸,柔声说到:“小飞先在这儿躺着,檐下的雪水藏的还有,娘去取些过来给你解暑。”
小飞朝娘亲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待其离去后一个欢快地转身,忽然看见墙上挂了一双小巧的棉靴。
“娘,为什么你要做这么多靴子呀?”每年小飞都会问同样的问题。
“小飞在长大呀!之前的靴子穿不上了,自然要做新的啦!”那女子一边缝制一边笑着回着身旁好奇的幼子。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去年的靴子他都没穿上,今年又做啦?”小飞讶声问到。
“快啦!快啦!再有几个月到冬至,你爹爹估计就回来啦!”
柜子里已经收起了两双棉靴,小飞亦有两个冬至没有见到父亲了。在他的记忆里,爹爹似乎一直在忙,虽然每隔几个月他都会回来一次,但都是三两日之后便匆匆离去。他现在已不敢再去询问父亲,因为最后都是面临一番冰冷无情的呵斥。
“爹!你回来啦!”这是小飞六岁生日那天最为开心的一刻,因为他已有半年多没见到父亲了,此刻他放下手中的木偶朝柴门飞奔了上去。
“哼!没大没小的!”那男子将小飞抚向一旁,头也不回地径向朝屋内走去,只听‘咔嚓’一声,槐下的木偶便碎了一地,但他却似乎未有任何感觉。
小飞瞬间心中涌塞难耐,犹如坠入万丈深渊一般,绝望无助。那玩偶是他随母亲在集市杂玩摊上遇到的,通过引线操作能模仿各种肢体动作,当时围聚了许多小孩。小飞当然也不例外,为此驻足被母亲催促了好几次才不舍地离开。回来之后,母亲便仿制着做了一个同类的玩偶,虽然没有集市上的那么灵动,但对于小飞来说也是足够开心啦,吃饭睡觉从不离身,夜半梦话有时也会笑出声来。
“小飞,你怎么不开心啊?爹爹今天回来了,陪你过生日呢?”娘亲关切地问到。
小飞低下了头,也不回应,双手不停地在衣角上来回捏挫。
“来!小飞吃块肉,待会吃过饭爹爹陪你一起玩,好不好?”那女子夹了几块肉放到小飞的碗里,又摸了摸他的头顶,抚着其后背柔声说到。
“小孩子哪有这么矫情?不可惯他,吃就吃,不吃饿着。”青年男子斥声喝到,眼睛怒瞪着眼前的母子二人。
“哇”的一声,小飞终是恩耐不住心中的委屈哭出了声来,一边倒伏在母亲怀中一边委屈地喊到:“爹爹把我的木偶踩碎啦!”
“好啦!好啦!小飞不哭,爹爹不是故意的,稍后娘重新再给做一个。”
“混账!痴迷玩耍,成何体统”那男子话音刚落,便从凳上起了身,伸手便将小飞提到院中,厉声说到:“从今天起你开始练枪,若有一丝不合我意,当鞭打至身。”
小飞记得从那一天起他的童年便结束了,父亲回来的次数虽然是越来越多,但带来的却是数不清的谩骂、呵斥和鞭打。如此过了一年,待小飞手中握棍的姿势终于有些起色之后,父亲便丢给了他一根木枪和一本枪法图谱。又一年,父亲开始交他内功心法,但这次却没有那么仓促,反倒是悉心了不少。十岁那年,父亲带小飞去了一处山顶,他见到了一位与父亲年纪相仿的长者,另有一个比他年长的小孩。那长者是小飞师叔,对他极为关切,带他到处游历山间万物,并指点其枪法中的要领,另对他内功心法也加以引疏,也授了他不少本门的其他功夫。两年之后,小飞离开了山顶,回到了自己自小居住的柴院。但此刻娘亲再也无法去抚摸已经长大成人的小飞了,因为她已经重病不起。当她看到走到身前魁梧英俊的儿子时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那试图努力抬起的右臂终是无力告返。小飞已泪流不止,紧紧地握住目前消瘦露骨的手臂跪在了母亲榻前。父亲处理完母亲丧葬之事后便又匆匆离去,小飞不愿离开于是便留了下来。又三年,其父开始授以徒弟以及小飞上乘绝妙枪法。数月之后,小飞离开,自此无影无踪。
经过一夜的奔波,众黄巾甲士早已疲惫不堪,而且不少人均有伤在身,此处距离中山城已有五十余里之遥,乃一密林所在,故而众人选择了在此休息,也顺便等待其余众人。此刻黑衣人正倚在一颗树下,脸上似有悲伤之色,应是又想起了那薄命的红颜。
“小辞,小辞。”黑衣人抱着已近香消玉殒的怀中佳人,满是痛苦的脸色。他想起初入江湖之际,眼前一片迷茫,后巧遇一小辞,当时便被其仪姿、谈吐以及性情所倾倒,遂便应其父之邀入幕袁家。自此之后,二人倒是能时常相见,但终究一个是名门世家,一个是江湖落魄之人,身份之间的悬殊终无法与对方一吐胸间真情,即便是历尽万千哀愁,体遍各种入骨相思,也只得是各自承担。若非伊人弥留在即,此刻二人仍不知双方早已两情相悦,但此时已是十余年过去。
只见小辞苍白的脸上微微凝聚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目光也开始变得温暖了起来,续声说到:“颜大哥,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小辞能在临终前能与你共渡数日已是心满意足。”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小辞,你虽生在富贵家,但终是因这‘辞’字薄命,颜大哥今生有负于你。”
“颜大哥,若是真有来世,小辞愿意做一平凡女子,想必定无那世俗的禁锢。”
小辞终是闭紧了双眼,那一刻这世界瞬间安详极了。‘颜大哥’终是抑不住内心的楚痛,两股热泪滚滚而出,淌过那副坚毅、坚强、坚韧的脸庞。这一幕不仅使他想起小时候那个柴门破落的小院,就是那个小院曾经有母亲亲切的笑容,有他纯贞烂漫的童年时光,但那一帧却在一个被踩碎木偶的下午完全破碎了。他又想起了母亲劳碌孤零的身影,想起了她无数个黄昏殷切期盼却终是无比失落的眼神,但最让他难以忘记的却是娘亲临终前那无奈、无助、失望、绝望的脸庞。他恨这个世道,他恨这个家庭,他更恨那个冠名为父亲却无任何责任之心的男人。这个男人剥夺了他的欢乐,浇灭了他的童年,带走了他唯一的亲情,带给他的只有无限的冰冷与凄凉,使他走上了一条偏执的道路。
胸间万分悲愤,眼前无限凄凉。
秋风萧瑟,一夜万树凋落。任尔胸间藏有万千惆怅,高楼登临望去,天涯之路皆被望断,是为立境之枪。
红颜流年,此情已成追忆。但忆昔我为之憔悴黯伤,纵使神伤体消,也终无任何晦言,遂成守境之枪。
君为堂上尊,我为堂下人,虽然日日思君见君,但共饮这一壶井水,我却独尝出其中苦涩之味。蓦然得之君心,可恨这咫尺之情也在灯火阑珊之处走到了尽头。所有的一切恢复到了起初,如此的平静,如此的纯朴,得境之枪也因之而成。
‘嘚嘚嘚’,一阵仓促的马蹄声传来,打乱了黑衣人沉重的回忆。
“文将军他们过来啦!”袁耀低声对黑衣人说到。
“嗯。”黑衣人点了点头,而后便缓缓站起了身来。
须臾之后,十数骑人马汇了过来,为首二人身着黑色大氅,其中一人脸色蜡黄,后面几骑也有不同程度伤残,正是文丑、颜良等人。
“公子,颜教头。”文丑等人分别与二人拜了招呼。
“颜将军伤势如何?”袁耀切声问到。
“谢公子体谅,无甚大碍,静养两日便可。”颜良低着头惭愧地回到。
“我与颜大哥自黄金甲士离开常山后,又悄悄潜入褚府擒下褚方为质,本欲以其引褚燕现身,却没想于中山城外遭遇公孙瓒人马偷袭。”文丑补充说到。
“公孙瓒人马?”袁耀讶声问到。
“正是白马义从,由刘玄德带队过来,共计一百一十一人,是为天罡地煞队。颜大哥正是因被困于阵中,被那张飞胸口击中一掌,后背着了一矛,幸有护甲在身,无伤至害之处。”
“这次我们行动失败,未曾杀掉褚燕,反倒提前与那公孙瓒结了仇怨,不知回去之后如何向父亲和叔父交待啊。”袁耀叹声答道。
“什么?褚燕跑了?”文丑惊讶道,而后斜眼朝向黑衣人。
“哼!我就说这次行动失败必有原因所在,原来是有人暗中作怪。”颜良也按住胸口伤势艰难站了起来。
黑衣人并未搭理二人,仍是一副冰冷无异的神情。
“两位将军且先坐下,此事怨不得师父,只因半路杀出了一个关羽方才救走了褚燕。”
“公子,你尚年幼,不知这人心叵测。此人向来独往不受约束,若非他行事怪癖,那褚燕岂有活着出城之命?”
袁耀似乎有些迟疑,但仍是劝说颜良、文丑二人坐了下来。
“文丑,我若有二心,第一个必将杀你!”黑衣人冷冷地说到。
“好啊!颜飞,你终是说出了内心之话。来呀!我文丑未必输了与你。”文丑听到对方轻视之言,当即跳了起来,拎起身边的长柄尖刀怒指着黑衣人。
颜飞不屑一顾,轻笑一声道:“文丑,莫做那颜面尽扫之事,收起你那烂铁兵器。”
“颜飞,休得猖狂。我虽然受伤,但也不惧对抗,今日你若不说出通敌之事,即便拼却性命也要与文将军一起将你拿下。”
“哼!是你们逼的,休怪我无情。”颜飞怒气顿生,双眼环视着眼前二人。
“师父,二位将军,休怒,休怒。此时大家身处险境,更应该思索如何脱困。”袁耀倒也识得场合,他见三人剑拔弩张,当即跃至场中将双方隔开。
“公子,若非他平日里不合大众,又自负武功高强将我等俱不看在眼中,岂有今日之事?只要他肯说出实情,我便看在主公面子上不与他计较。”
“师父,你与二位将军讲下并非如此,解释一番便是啦!”
“公子,我可看在袁家面子上放下此事,若要我与此等人讲解,断无可能。”
“颜飞,既不敢将,定是心中有所藏匿,如此有何面目居于袁家檐下?”
“好啊!既然如此,我颜飞更不想与尔等宵屑为伍,就此别过。”
“站住,想走岂有如此简单?先问过我手中之刀。”
颜飞冷笑一声,而后又环视众人,而后厉声道:“我颜飞若想离开,谁人能拦?除了颜良、文丑,还有谁?一并上吧?”
那黄巾甲士多是颜飞一手调教出来,此时但听教头厉问,莫不敢言。但见几个潜手悄悄站起,巨在文、颜二人身旁。
颜飞大笑一声,然后朝袁耀说到:“公子,我来袁家有多少年了?”
“做什么!都给我退下!”袁耀厉声斥到,而后转身朝颜飞回到:“师父自与姑姑相识至今已为袁家出力二十年有余。”
“我到袁家那年公子刚出生,二十余年我只传你一人枪法,其他更无别传。他人言我有二心,公子岂能相信?两位主公更是无有疑虑。”
“公子莫听此人胡言,当年正是此人巧言骗取小姐使其积郁在身,若非如此老爷岂会中年痛失女儿?”
颜飞听至此时勃然大怒,一条长枪愤然扫出正中文丑刀身。但听锵噹一声,那刀应声而断,文丑也幸得及时闪开未遭重击。
“颜飞,你敢当公子之面如此放肆,还说无二心?”文丑又抽过一把长刀,怒声喝到。
“文丑,我与小姐之事,老爷与二位主公尽知实情,由不得你在此乱言,若是再敢造次,下一击断开的则就是你的头颅啦!”
“公子,你先退于一旁,让文丑先行替你拿下这悖逆之人。”文丑挡在袁耀身前,,而后又接着说到:“我正是奉主公之命取你人头,可有不服之处?”
“哈哈哈哈!奉主公之命,文丑,你现在胆敢自作主张,胡乱传言啦?”颜飞大笑之后,忽然一个冷盯直勾向文丑。
“主公曾说:‘颜飞此人不服管教,行事但凭一己之见,若是关键时候自私起来,终是一个祸害,不得不防。若是到了那万不得已之地,也当快刀斩断乱麻。’。颜飞,此时你可有其他话要说?”颜良随即也补充说到。
“颜良,你与文丑沆瀣一气,我颜飞不屑与尔计较。我为袁家所立功劳,也非你俩污蔑之词可以混淆视听,实乃可恨可笑至极。”
“还有我,主公讲述此话时我也在场。”忽然一句冷声传来,但见一人突然站起,走到颜、文二人身前,赫然是那四庭之一,河间名枪张郃。
“张郃?居然是你?”颜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张郃乃是他一手提拔起来。此子悟性极高,一套阴阳两仪枪法据说是他十八岁时独创,颜飞见其功夫出色又年少有成遂授之统领一职。张郃入幕袁家之后,颜飞更是多于尽心引导,使他在枪法运用和领悟上提升了不少境界,乃至于其跃升其为庭柱之位更是离不开这位枪仙传人在袁家兄弟面前的赞口之言。但此刻张郃的叛变却是完全出乎了颜飞的意料,他望着眼前这个清俊年幼但又不失稳重的少年,心中莫名升起一顾失落的悲凉之意。
“颜大哥,非是我出卖你,我只是忠于主公而已。”张郃淡然回到,而后又望了一眼黄金众人,但见又有百余人站起。
颜飞虽然在袁家地位显赫,但也不过是昔时而已。待袁绍、袁术二人当家之后,境况已属微妙。且他更是于管理方面不懂世道,众兵士莫不是被其苛责、鞭策、驱使,若非忌惮其功夫甚高,估早已众怒动乱起来。张郃此时之言,恰使多半兵卒心中顿时的躁动不已。
“好!好!我向来孑然无挂,在场还有谁人不服,尽管站出,今日一并了断。”颜飞冷眼扫视余下潜手以及众甲士,声音至处无不直透人心,林间更是震颤不已,忽听‘喳喳’数声,几只喜鹊惊离巢穴,朝着那初起的晨曦中飞去。
袁耀也站到了文丑一侧,此刻也挺起了手中的长枪。
“公子也这么认为?”颜飞猛然盯向袁耀。
“非是如此,但大局在前,我无从选择,今日之后你我便无师徒之情。”袁耀站队之后,余众心中更是坚定,于是也便纷纷起立。至此袁家出征众人皆尽与颜飞对立,虽有十数人伤重在身,但仍有三百余高手有一拼之力。
“哈哈哈哈!你我本非师徒,我仅授你枪法,未曾传你内功,算不得门人。如此最好,今日之后两不相欠。”
“公子金枝玉叶,岂能拜你这玉贞叛徒为师?至于那一声师父,也是念你往日有劳于袁家。”文丑依然一副咄咄逼人之意,而后又转身对袁耀说到:“公子,此人心若有诚,何故藏匿不尽传授,今日当不得有悯慈之心。”
颜飞不待袁耀回话,怒喝一声便直击文丑而去:“文丑,今日无论如何,当先斩下你头颅以卸我胸中之愤。”
但见那枪尖所过之处犹如披风斩浪一般,空间、阳光、气流、尘埃尽皆朝两边翻去。但万物又瞬间静的出奇,风声、喝声、怒声、讶声仿佛被消除了似的,一时莫能发音。枪还是枪,迎着光,披着风,游离前行,有时蠕动如同微风湖面,倏而又疾速似凌波光点,但在仔细观去,那枪似乎仍在颜飞手中,未曾移动分毫。
文丑始觉眼前曦光一点凝聚,而后其便瞬间涨大燃烧如同银盘大小,使人眼睛不得直视。他知道这一枪乃颜飞盛怒之下全力一击,不可小觑,于是便举起手中长刀,旋画出一道涡旋而后便开始周而复始延伸,欲将那火焰拖延一二。文丑的刀锋刚接触火焰,张郃的长枪也随着他刀势的漩涡配合杀了过来,一枪一刀顿时将那火焰分作两股。但见颜飞脸上浮出一丝冷笑,右手腕部猛然一施,几股内力瞬间加之枪身之上,那火焰灼烧的更加旺盛了。文丑此时虽有张郃分担,但也觉压力迫来,且这又是六合真气更是疏忽不得,旋也施力抵御。
忽听‘嗤嗤’几声,几股火焰瞬间冲出,文、张二人侧身躲过,但听‘啊’声响起,已有四名潜手分别被阴、阳、风、晦击中。三人初招过手也于此时结束,张郃和文丑虽然无恙,但终究是合二人之力堪堪险过,而且未曾伤及对方一丝分毫。原来颜飞适才被文丑激怒,又处于孤立之境,胸间自是悲愤万分,于不觉间以红颜三境枪第三重‘得’境直接施出,不仅招式占优,更是先发制人,故一招而下竟是击退二人,瞬间占据了先机。
黄巾甲士本已立定决心,此刻但见颜飞一招之间竟避退两大庭柱,一时间又有许多人开始退缩起来。文丑见众人开始犹豫起来,若是任其发展下去则始才撺掇岂不白白浪费。今日正是除去颜飞绝佳时机,不可错失,故心胸一横,当即怒吼一声,言道:“好颜飞,果然不顾公子颜面,待我将你拿下。”
文丑此说看似是替自己圆场,更是示以众人适才是自己顾及主家所以未有全力出手。这样一来,不仅能使躁乱的人心稍微拢聚,更能使袁耀立场坚决起来,若是主家能够出手,则余众更不敢忤逆,实乃一石三鸟之计。
文丑的刀又劈了过来,这一次伴随他的还有一枪一矛。三大庭柱同时出手,虽然颜良有伤在身,但实力仍是不弱。颜飞也不敢懈怠,只见他长枪一挺,旋即在胸前划出一道长弧阻断前来攻势,而后其又跃身而起,于当空分别以点、击、钻三道劲力而下,大有扫尽万物使眼前一览无余之气势,正是那红颜三境之‘立’境。
张郃见颜飞枪尖如同大海波浪一般,层层涌来,虽然是‘点’式,但其劲势却是汹涌澎湃,而且后劲更是连绵不绝,浪与浪之间更是阴阳二劲交叠互补,大有吞噬淹没之意。
文丑迎‘击’势,这势颜飞以风劲和雨劲贯注其中,但见那枪身呼啸铿锵有力,枪尖疾速攻出,虚实变幻之间更是如同骤雨密下。
颜良一条长矛最为吃力,颜飞也正是看准他的这一点,故而以晦明两股劲力配合‘钻’式出击,但见那枪影若一条长索般螺旋攻去,卷地而起的砂石、断枝、枯叶更是纷纷而起,霎时间将四人争斗场地围出一道厚重密集的隔离之墙。
但听‘砰砰’几声,碎叶漫天,砂石乱飞,枯枝纷纷扬扬,众甲士未觉屑粒打在脸上烈烈生疼,劲风驶至也是倍觉压抑。再看四人已然分开,除了颜良行动略有迟缓但也守据好了方位,其余三人更是分别正自凝气,以待下一式出击,显是这一局又打成了平手之势。
‘嗖’,文丑率先出击,但见其刀斩过去一路开阔,虽较之关云长刀法之大开庄严少了一份威猛霸道之势,但也端得是凌厉狠辣无比。那刀招招攻向颜飞要害之处,丝毫无拖延之意,防御时也是走刚硬之路,果是乱战将军所用招数。
张郃的阴阳两仪枪法分正、反两路。正路以攻击为主,以点、打、击、钻、甩等招式为主。反路则是防御为先,其中暗藏杀机,演以挑、拦、截、挡、回等变数。卫铭于常山城中正是被其以回马枪偷袭导致受伤,而且他的步法更是多样,腾挪之间但循五行方位随意变化,步法和枪法相互配合,使人难以胜防。
颜良有伤在身,故而一条尖矛使出也绝非任意妄为。但见他以防守为主,又于文、张二人变招之际予以及时补给,以压迫颜飞攻防空间和时间,使其无有任何间隙可乘。三人于袁家相识多年,又俱是变通灵巧的庭柱高手,虽然各自功夫均不及颜飞功夫精湛高明,但凭借着相得益彰的默契配合,一时间竟逐渐有开始占据上风的优势。
四人又相斗二十余招过去,虽然文丑等人已逼得颜飞开始以防御为主,但在其变化多样的枪招下也是讨不得一步前进空间。
“诸位兄弟,还不快上,颜飞已被我们缠住,无暇分身,此时如若迟疑,后面将再无机会。”文丑见久斗不下,心中顿生此计,随即朝场下众人喊到。
果不其然,须臾便有三名潜手绕至颜飞背后骤然出击。但听‘啊啊’数声惨叫,几条身影随即倒地。原来颜飞趁其未不备之时,脚下随机一点,数枚石子瞬间被激起,而后便疾速驶出,正中那几名潜手面庞。
“公子,时机难遇,更待何时啊!”文丑见其余众人心中惶恐不敢再次前来,而此时场中又以袁耀功夫最为出色,故而又转身喊到。
“师父,得罪啦!稍后我必安排众人不可糟践你的躯体。”袁耀说罢,便挺起了手中的长枪朝着颜飞肋腔刺去。
九天日月移朝暮,万里山川换古今。日月穿梭,风云骤起,人生亦是如此,高低起伏犹如轮回。袁耀此枪法名曰日月轮回,乃是数年前颜飞所授。至于运功法门则是颜飞依据袁耀内功根底调整而来,虽然最后这套枪法达不到原来的威力但也是不可小觑。
但此时这套枪法却被反过来刺向了自己,颜飞心中悲愤之余更是多了一丝不甘。那枪尖已攻破衣襟,正欲刺入骨肉。此时文丑的脸上也已泛出了庆幸得意的笑容,颜良的尖矛也趁颜飞心思波动之际又一次趁隙攻了出来,张郃更是愈打愈烈起来。
‘锵’的一声,而后又是扑通一声。但见袁耀的长矛已被挑飞插入旁边一颗高杨树干之上,而其本人也被翻飞至数米之远。
只见一身材修长样貌俊朗少年当空落下,伸手抽回地上长枪,与颜飞并肩站在了一起。
“师兄,我来助你!”那少年满是灿烂的笑容望向身旁的颜飞。
“百鸟朝凤枪?你是?”颜飞立定身子,望了望眼前突然到来的少年,满是疑虑的脸色。
原来适才袁耀长枪即将穿透颜飞肋腔,于此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根长枪瞬间杀之将他手中之兵挑飞,而后又是一记重脚踏在其胸口之上。赵云的救援恰处五人胜负决定瞬间,此际颜飞身旁威胁尽除,旋即以红颜三境第二重‘守’境隔开眼前危机,但是终究适才有所分心导致时机略有偏差未能重伤对方。
“师兄,我是赵云,待我们退了强敌,再做细说。”
颜飞识得适才那招乃‘乾坤一掷’,知道其定是玉贞门人无疑,但他却不识得赵云,然则这要害当口,也无暇思索,随即朝眼前这个小师弟点了点头。
“好啊!终是来了同伙。颜飞,原来你是公孙瓒的人,怪不得我们这次行动会遭遇失败!”文丑仍是一副小人之像,满嘴聒噪地说到。
“文丑,适才让你侥幸逃脱,现下定将你拿下,一则治你坏我白马义从名声之罪,二则为我师兄讨回公道。”赵云挺枪立在众人面前,阳光撒射下来照在其铠甲之上,顿时熠熠生辉,一副义薄云天气概更是袁家众人凋色。
“众兄弟,还不上前,公孙瓒已欺负到我等头上来,今日不可让此二人逃离。”文丑手中长刀一挥,那黄金甲士以及众潜手纷纷而起,适才由于忌惮颜飞,但此时公子受伤,已然撕破了脸皮,若是再行犹豫下去,日后袁家自是无立足之地。
袁耀已被缠了起来,但见他纵身上马,手中又持了一把长枪,行到众人面前,伸出右臂朝前一挥,大喝一声:“结阵!”
黄金甲士见公子有令,遂均自依阵站定方位,弓弩枪械尽皆到位,只待一声令下。
“颜飞,看你这次如何逃脱?”文丑诡笑着说到。
“师弟,此阵乃为兄所创,自是有破解之计,稍时你寻到空隙自管离去,不必迟疑。”颜飞知道此阵厉害,八人一组,共计八组,这六十四人乃主攻阵手,另有两番各六十四人为轮换阵容,如此共计一百九十二人环环相扣,人换阵不换,生生不息,敌人如困其中,非战死也必被累死。且不论其余一百零八人为弓弩手,若是齐发攻击,任而功夫何等强劲,也必无逃遁可能。故而他已做好以己为目标吸引众人,以给赵云争取时机出逃。
“师兄不必相让,我玉贞门人岂是怕死之辈?既是宵小,又有何惧之?”赵云又是朝颜飞灿烂一笑,手中长枪已然伸起,意欲展开进攻。
“好!果不失我玉贞门人威风!云儿、小飞,待师叔来教训教训这帮鼠辈。”一声沧桑之音刚至,但见一老一少二人瞬间落在了众人面前,正是李彦和卫铭。
“师叔!”赵云显是一脸兴奋的表情,但颜飞却是略有迟疑和激动的神色。
“小云!”
“小铭!”
卫铭与赵云终是看到了彼此,于是便上前拉住了对方的手。
“小飞,果真是你,二十一年啦!”李彦说到此处忽然有些哽咽。
“师叔,小飞对不起你。”颜飞突然敛起了适才孤傲的性子,此时惭愧的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一般。
“好!好!能再次见到你就好。”李彦又点了点头,而后猛然回身,怒视着袁家众人,厉声喝到:“就凭你们也敢阻拦我玉贞门人!”
“老头,赶紧退开,稍时这刀枪撞到你那骨头,小心碎着。”袁耀坐在马上不屑地说到。
“公子。”文丑拉了拉袁耀的衣襟,而后又低声说到:“此人乃戟神李彦,江湖三大宗师之一,不可小觑。”
袁耀猛听文丑此言,也不由一惊,而后又怒声喝到:“管他是戟神戟仙,今日也休想逃去。众家将听令,此四人如有抵抗,概以格杀!”
文丑等人俱是江湖老手,此时猛听袁耀之言,无不大惊。那李彦驰骋江湖数十载,未曾遇到对手,其门人吕布更是威猛当世,竟不想被袁耀少年轻狂蔑之,实乃初生牛犊。
“哈哈!看来老夫半隐江湖,竟无人识得,今日正可让这些年轻人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李彦拂袖上前,而后又朝身后说到:“小飞,你等三人退于一旁,且看老夫如何教训这些宵小。”
黄金甲士已结阵攻来,但见那枪或长或短,或攻或避,俱是彼进我退,有秩有序。李彦手负于后,孑身走入阵中,未曾正眼看向众人,但那枪却仿佛被人操控了一般,纷纷朝一旁退去,未曾及得戟神一丝衣角。
“变阵。”袁耀见李彦入阵如同儿戏一般,于是便随手一挥,只见黄金甲士双阵合一,每一位置俱是二人左右配合出招,一攻一防,如是便成了八门一十六人阵法。
“哼!老夫面前,尔等也敢刷枪!”李彦右手猛然一身,双指夹住其一枪头,但听‘咔嚓’一声,那枪应声而断,而后便听‘嘶’的一声哀鸣,那枪尖便被插入其中一匹战马脖颈中间。那马耐不住疼痛,当即立身猛起,顿时将其后背之人甩飞,又把左右相邻马匹震乱,顿时第一道包围圈便被破开一道缺口。
忽听“咔嚓”一声,文丑手起刀至,那受惊马头便被斩了下来。此刻袁耀又伸手一挥,又一圈阵结成,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待八个皆成,而后又合成四个,层层将李彦围在了中间。
但见圈中人影变换不定,犹如狡兔跳跃一般。那人影所到之处,无不是人飞马惊,尘土飞扬,惊声、哀声、呼声、惨叫声不时传出。待李彦破开第三道八门阵法时,地上已倒下数匹战马,另有十余人也惨死其中。
袁耀见李彦仍是无甚变化,此时心中已有惊悸,但已成起虎之势,也无路可退,随即又挥手示意,黄金甲士又结了四组大阵,另有十余名潜手也加入了战圈。颜飞等人见李彦出露神威便避得袁家众兵心有胆颤,此刻又一轮攻势已然展开,唯恐其长时下去体力衰竭,于是便也挺兵加入阵中。
“哈哈!老夫还未至年老力衰之境,你等防好自身即可,不必襄助,且看我如何破了这啰嘍的阵法。”
李彦说罢,信手从旁边抽出一根长枪,然后便见其双臂劲力猛贯,那枪便如藤枝般被其握成弯弓形状,而后便听他大喝一声,六股真气伴随着弹出的枪身霹雳射去。只见那枪身所到之处,兵器俱折、马匹尽毙、袁家众人无不纷纷落地动弹不得,霎时间一枪扫去,竟接连破开两道重围。
“小飞,可是练成了那六合真气?”
颜飞又是一记惭愧低头,须臾之后言道:“侄儿不才,仅得其五,唯独那明劲练至三成实难再行一步。”
“哦?当年你离开玉贞山时已练成五劲,如今二十余年过去仍未大成,看来这心中所困乃是根源所在呀!”李彦拨开前来的一枪,叹息了一声,而后旋又问到:“云儿,你如今练至何境?”
赵云哂笑言道:“侄儿更是惭愧,如今晦劲未过其半,远较师兄不如。”
袁耀见李彦等人于破阵之际仍是谈笑风声,不禁勃然大怒,厉声喝到:“齐上!”
那主攻阵手忽听公子施令,又见同伴惨死许多,顿时也无所畏惧,齐涌而上。但见乌压压一片长枪突击袭来,将李彦众人自顶及下全面包围。
“哼!找死!”李彦也怒了,但见他双臂猛然一挥,那四周枪身便如同纸屑般片片纷飞散开,但听他大呵一声,气随身到,那第一道包围便被杀退了回去。
“快!结阵拖住他,不可使其靠近公子!”文丑显是看出李彦目标所在,当即挥刀援了过来,张郃、颜良二人枪矛也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李彦全不顾眼前三人,但见他左右双手分别一拨,那一刀、一枪、一矛便登时让开了一条蜿蜒空间,恰恰可通过其身躯。
但这三人一时拖延,余众阵法已成。首冲在前乃六组八门阵法,紧随其后乃十六名潜客结成的阵法,而文、张、颜等三人已退回受至袁耀当前。
“放!”随着袁耀一声令下,黄金甲士的弓弩手也于不同方位箭簇密密麻麻骤射而来。
此时袁耀面前已形成三重防御包围,弓弩手的箭簇仍在不停地射来,李彦四人拨开一拨箭雨,纷纷退出圈外。
“前辈,敌众我寡,如此争斗下去必有所伤,不若先行退去,待日后从长计议。”卫铭旋即说到。
“哼!我李彦何曾退过?不要以为岐棘山你得了便宜便可胡乱造次。”李彦怒道。
卫铭知道李彦脾性古怪,且其所言也非虚夸,故也不敢再次出言相劝。
“师叔,这八门生死阵乃侄儿所创,众士卒也是军中好手,刀枪箭皆可随意切换。若是任其结阵包围,非行伍人力不可破之。”颜飞随言回到。
“小飞,你可知我玉贞派百年来何以无江湖恩怨?”李彦忽又问到。
“只因没有对手,挑衅者当场即死。”颜飞答道。
“好!知道就好,胆敢惹我玉贞者,无人能逃。”李彦怒喝一声,脚下猛地一震,但听‘嗵嗵’两声,数枚石子穿透箭雨直透护盾,当场便又有数人倒毙。
“小飞、云儿,将六合真气诀要背与我听。”
“天有六气,曰阴、阳、风、雨、晦、明,与五行对应。天气不和,地气郁结,则六气不调。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始可游无穷者也。”
“天主正,地主平,人主安静。能正能静,然后能定。定心在中,耳目聪明,四肢坚固,可以为精舍。精也者,气之精者也。气,道乃生。”
“精存自生,其外安荣,内藏以为泉原,浩然和平,以为气渊。渊之不涸,四体乃固;泉之不竭,九窍遂通。乃能穷天地,破四海。”
“凡人之生也,必以平正。搏气如神,万物备存。内静外敬,能反其性,性将大定。”
颜飞、赵云不时诵出六合真气要诀,但听李彦哈哈一笑,而后发出雷霆一声,喊到:“好!且看师叔为你们劈开这道重甲障碍。”
只见李彦双手分别并出二指,那地上应声飞起两把长枪,瞬间停在了戟神的眼前。又听其大吼一声,右臂猛然伸下,那枪便和其身躯合二为一,远望而去那枪身上气流不断崩出,嗤嗤声响如同陨石坠落。再看那气流所过之处,马匹次第匍匐倒地、箭雨纷纷折返、枪身簌簌断裂、遁甲更是四散炸裂,此时地面上已经淌出一条暗红色的血河,而且那河水仍在不停地流入,河岸两边更是无数断肢、残躯,使人不忍直视。这一招名曰鸿蒙初劈,取天地混沌开天辟地之意,故而其势犹不可当。
此时戟神左手一枪也已然使出,卫铭等人也紧随着杀入重围之中,但见这一枪过去众人眼前一片黑暗,四周俱是诡异色彩,如同置身于幽暗世界,四周俱是凄厉声、长泣声、尖叫声、哀鸣声、残嚎声,声声入耳,顿时但觉周身毛骨悚然。戟神之怒,真气迸发,所到之处无不金石皆开,天崩地裂,无论人神与鬼魅,皆为之哭泣。故而此式名曰人鬼皆泣,与适才一招皆为先天五太戟法要核所在。
忽听‘砰砰’数声巨响,众人但觉眼前一片明亮,再观四周黄巾甲士和战马已尽解倒下,更无任何呻吟声传来,想是已经毙命。更是令人诧异所在,乃是人马倾倒分别与左右两侧赫然摆出两支巨大的画戟形状,那戟身便是两条血色河道。另有二十余潜客分别挂在周遭枯枝和树干之上,多数已无生命特征。
卫铭拔掉肩窝所中箭矢,此刻他后背、胸口、下肢分别仍插有七八枝,但疼痛之感已不能让他继续下去。若非适才赵云替他拨去多数箭雨,此刻胸口那支估已穿透他的身躯,而黄金蕊和美人泪也在双臂中箭之时脱落于地。赵云也中了数枝,但俱非要害之处,此刻他正从一蔟潜客身上抽出长枪。颜飞所中箭簇最为居多,但他也是替二人开路挡下箭雨最直接者。
“哼!老夫多年未开杀戒,今日为我师侄破之,尔等还有什么遗言可说。”只见李彦负手站在一匹早已毙命的白马面前,但见一把长枪自马头直入,穿过脖颈,此刻正距离袁耀前胸不过数寸距离。
三百甲士,二十余潜手,三位庭柱,竟挡不住戟神勃然一怒。袁耀此刻已浑身酥软,双腿之间不停地有黄水流出,摊跪在地,浑身瑟瑟发颤,竟相说不出话来。
颜良本就受伤在前,又被一断刀削中双腿,全靠背后一棵树干支撑,未曾倒下。文丑于适才交战时暗中偷袭,被李彦一掌震飞,胸中着了四股真气,此刻倒伏在地,更是无力起身。张郃手中长枪断裂,双颊、肚腹、后背、四肢俱被枪尖划伤,虽然伤残居多,但却是三人中受伤最轻之人,此刻但见他手持两截断枪仍自艰难站起。
“好!老夫最喜年轻有为之人。”李彦朝着张郃微微一点,又转首望了一眼卫铭,而后又接着说到:“老夫也不屑杀这懦弱之辈!带着他一起滚吧!”
李彦说罢,一脚又将袁耀踢至张郃面前。
卫铭似乎看到李彦身后一个微缩,而后又借面前尸体掩护瞬间站定。
张郃扶起袁耀,朝李彦一个拜首,而后又将颜良拉起,最后又搀上半息的文丑,四人沿着树林踉跄着朝外围走去。
卫铭等人刚欲上前,忽见李彦于身后左手微微一个示意罢止,倏而又有四条人影自尸殍中瞬间弹起,朝袁耀等人方向奔去。
“师叔!”颜飞、赵云旋即上前搀扶住李彦。
戟神望着两位师侄,微微一笑,缓声说到:“走吧!找个清净的地方坐下。”
此刻东方阳光四起,林间处处弥漫着大战后的死寂,倏而飞来几只寒鸦,又添了一份凄凉之意。
四人走到林边,找了一块空旷之地坐下,卫铭方看到李彦腰间、胸口不断有血水沿着衣襟的破洞渗出。原来始才戟神中箭,他以内力将箭身震断,又将血水避回,故作镇定压住场面,以震慑对方。此刻,终是一口气衰竭,伤口破裂了开来。
“师叔!”颜飞眼角已有湿润之色。
“小飞,师叔能再次见到你已是非常开心啦!”李彦拍了拍颜飞肩膀,而后又欣慰地望向赵云,然后接着说到:“我今年六十有三,行走江湖四十余年,今日为了两位师侄一扫袁家颜面,如此体面死去,心中无憾啊!”
“师叔!”赵云也禁不止心中压抑之情,忽然有些哽咽。
“云儿,你入门较晚,师叔未曾授教过你,我这儿有套戟法权做最后心意。”李彦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绵帛,上面绘有诸式图案,正中写有‘先天五太戟法’六个大字。正文开篇乃是一行小字,分别是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十字。
“师叔,这戟法乃你毕生心血,小云自是当之不得。”赵云推手不敢接纳。
只见李彦眉头一聚,拉过赵云右手,便将那戟法放到其手中,而后斥道:“师叔之命即是师父之命,但拿无妨,我玉贞门下无有抗逆之辈。”
赵云见李彦动怒,唯有拿下绵帛,放入怀中。
李彦见赵云收下,欣慰一点,而后说到:“这先天五太戟法除我之外,唯有你师兄吕布学全。今日我见你勇往无惧,又挥撒自若,甚得逍遥二字真谛,故而始才决定将这套戟法授与你。你既是我玉贞门人,依照图谱习练即可,至于成就则看个人顿悟啦。”
赵云又是一番言谢。
李彦缓了口气,然后对颜飞说到:“当年你离开玉贞山后,师兄茫然若失,无心教学,半年后遂遣弟子下山。又过半年,我功夫大成,此时你父心绪也有平复。后五年之内,我师兄弟二人行遍江湖,也未得任何消息,竟没想你却寄身于袁家。”
“师叔,我......”
颜飞刚欲开口,便被李彦止住了,只听他又接着说到:“后来师兄在西蜀收了二弟子,我也于并州收吕布为徒。就这样,师兄寻你十年有余,若非你娘坟前有纸灰之痕,你父断无生存之念。”
“哼!师叔不必替他圆话,我此时叫颜飞,已非随他姓。”颜飞听到此处,心中不禁一股难言之痛涌起,当即回到。
“小飞,你父确实有过,但念在他已有悔意,又近迟暮,这二十余年心中愧疚的折磨已足以抵消往日的恩怨,放下吧!”
“师叔,侄儿在玉贞山时唯你待我最真,小飞一直念念不忘。但今日若是那顽固前来,此刻我必是转身离去,毫不犹豫。”
“小飞.......”
“师兄,可否听我一言。”李彦话未说完,赵云便打断了下来。
颜飞与这小师弟今日初遇,自己向前遭遇其更是不知,此刻但见他突然插断,又见李彦似也有许可之意,故也合上眼睛示意默认。
“师兄,你看这是什么?”只见赵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了上去。
颜飞接过包裹,将外表布搭解去,当他看到里面之物时不由地心中一震,霎时间眼圈似也有些红润之色。
那是一个破旧凋色的玩偶,断肢处已被人以线条和树胶粘了起来。只见颜飞将玩偶抱在了胸前,额头也不由地勾了下去。片刻之后,他方才抬起了头,哽咽着说到:“师弟,这玩偶你从何而来?”
“师兄,不瞒你说,这玩偶正是师父给的。我随师父学艺八年,每天均见他老人家望着这个木偶发呆。后来我下山之时,他将此物托付与我,并说:‘日后若是有缘,将它交于你师兄,并告诉他师父心中有愧,无颜以对。’”
“他可真是如此之说?”
“师父向来有度,唯有面对此物时时常空洞,有时更是茫然若失如同孩子一般。”
颜飞点了点头,脸上情绪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我奉命来到此处,始才遇到褚燕,听他说起神秘之人,便猜测八九是你,故而便匆匆赶来,幸不所失。”
“师弟,谢谢你。”颜飞竟自哽咽着拍了拍赵云的肩头。
李彦脸上霎时也浮现一道笑容,接着说到:“我一生无儿无女,你父更是独自凄凉。我二人俱被这功名所困,虽有着至高声望,又有何用!小飞,你尚年轻,不可因此困惑一生。”
“师叔!我.......”
“小飞,我知道此之念已积怨二十余年,非一时能解,终有一日你能真正放下。只可惜啊!师叔是看不到啦!”
“师叔,师叔!”颜飞忽然痛哭出了声来,赵云也发现李彦肢体开始已有僵硬之意。
“哈哈!两位师侄不必悲伤。我玉贞门虽非浩大,但属强派,百余年江湖无人能及。师兄共收徒三人,首徒张绣聪慧但略有自负,故学艺虽快但终不得精。二徒弟张任质朴淳厚,注重根基培固,但因天资所困未能达到至境,至于那枪王名声也是因其付出了较于常人数倍心血而来。云儿天资异秉,又赤胆忠诚,幼年时便自创七探盘蛇枪法,是师兄最为得意弟子。老夫唯有一徒,即是那九原吕布。此子无论是天资还是悟性俱臻上乘,实属百年难遇,学艺不足六年便将那六合真气与先天五太戟法融通,只是他太过重于功名利禄,日后估计会反被其困。小飞功夫多是我所传授,原本是这玉贞第三代弟子门面所在,那红颜三境更是超越百鸟朝凤所在。只是你受困于心魔,若非如此,现下也未必亚于吕布。师叔能在临终之际,见到你二位,心中甚是欣慰,无憾啊!”
“师叔”“师叔”“前辈”
李彦又缓了一口气,然后艰难地说到:“小飞,你看,太阳升了起来。并州的天空最为广阔,那里的曦光也最为明亮,你一定要将师叔葬在那草原之上。”
颜飞已经哽咽说不出话来了,悲痛之恨又引发了身上的箭伤,一时差些晕厥过去。赵云也是涕泪满脸,望着眼前已经闭上眼睛的师叔,心中痛苦难耐。卫铭虽与李彦无甚渊源,但看到此处也是五味杂陈的心情,他与戟神相遇两次,首次差点被其杀掉,这次更是被其掳至此处。李彦虽然行为怪癖,但也只是一意孤行,并非邪恶之辈,犹是他对门派弟子更是照护有加,实属颇有担当。此刻他但见这一代宗师落幕,心中凄凉顿升。
戟神去后,三人始才开始处理身上箭簇和刀枪创口,又分别以药石、棉布包扎,过了些时那血水方才止住。此时颜飞身体也恢复了少许,而后才是赵云,卫铭最末,待三人均可自行运气调理,已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三人后又从林间和崖边捡回一些断木、枯枝和干草,将李彦尸体焚烧,颜飞又收取了不少灰烬。
“师兄,日后你有什么打算?”赵云站在颜飞身旁轻声问到。
“我先去一趟并州,将师叔遗愿了却,而后再回冀州到我母亲坟前拜祭一番。至于那袁门,我定将使其尽皆伏诛,以报师叔之仇。”
“师兄万万不可,师叔之仇定然要报,但今日此事一出,那袁家定是诸人惊悸,府中防备更加森严。他们更是熟知你的行为,若是冒然闯入,则将会身处囹圄。”
颜飞拍了拍赵云肩头,微微一笑说到:“师弟暂请放心,我若是逞一时之快岂不是让师叔白白牺牲了吗?那袁家既知我习性,我更是对其了如指掌,有道是寻隙而入逐一击破。”
“好!师兄明白就好,看来是我多虑啦!”
“师弟,你既然去了公孙瓒那儿,便先行历练。若是有甚不满之处,要随时离开,记住我玉贞门人不受任何约束。”
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笑,然后又眺望向北方。
“师弟,我先行北去了,你好生保重。卫铭这小子不错,功夫和悟性俱佳,你二人既是好友,为兄自是欣慰。”
颜飞朝二人一个拜别,便欲转身离去。
卫铭忽然想起一事,突然上前问到:“颜大哥,可识得季越此人?”
“此乃何人?”颜飞满脸疑惑地问到。
“他是商会中人,在洛阳被人以六合真气所伤。”卫铭接着又将事情前后简述了一遍。
颜飞听罢,不住地摇了摇头,然后说到:“我与商会有人情在先,故不会行那暗中之事。”
“嗯。颜大哥所说极是。”卫铭点了点头,而后又接着问到:“不知颜大哥和小云可知玉贞门下是否有四代弟子出现?”
“我玉贞门派要求极严,若要收徒,刀枪剑戟至少有一门功夫大成,而且六合真气必须融通方可,如今三代弟子唯师兄吕布一人有资格。”
“小云所说没错,玉贞门派确实有此要求,我在袁家二十余年只传授袁耀枪术未授其心法便是如此。”颜飞接着说到。
“哦!既是如此,看来此事非是如此简单。”
颜飞与二人又一次拜别,刚行数步,忽然又一回身说到:“昔日在冀州,钱寒山曾听我提及过几句六合风劲的要诀,如若算起,他可能是唯一一个。”
“钱寒山?”卫铭脑中忽然一个机灵,若是真是如此,则商会众人岂不危险?转之又想,其也并非似大奸之辈,旋即回到:“颜大哥,此事尚不明确,也不宜过早结论。”
“好!小铭既然心中有数便好,倘若日后查出真与钱寒山有关,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
“颜大哥且请放心,季越如此险恶范大当家也无杀他之意,钱大当家自无性命之忧。”
“好!如此甚好!时候已然不早了,我也该起程啦!日后有缘,自然相遇。”
颜飞说罢,朝二人一拜,而后便转身走入了那漫天柔和的晨曦之中。
卫铭二人别了颜飞,出了树林朝中山城方向走去。刚行至芦草皋地,忽听前后均有马蹄声传来,正欲躲藏观望,耳旁便传来一声吆喝。
“可是赵统领和卫铭兄弟?”
那正是褚燕声音,卫铭拉着赵云便从草丛中闪了出来,笑着迎了上去。此时后面的队伍也赶了上来,却是常山城的孙轻等人。
原来颜良、文丑等人于常山捉了褚方之后,孙轻便带人一路追赶过来。后在中山城郊碰到刘玄德所率的白马义从,接连击败袁家诸位高手又救下少主,此刻褚燕恰被赵於商等人送回,诸路人马一番解释后方才理清原委。褚燕旋命孙轻带人先行前去寻找卫铭踪迹,后又与杜长一同前来接应。
“主公,我带人一路追至密林深处,却发现袁家众人已俱遭伏诛,人马血流成河。我等寻遍尸体未见袁耀等人,唯恐城中有变故而折返,却没曾想于此碰到卫兄弟。”孙轻翻身下马,半跪于地朝褚燕汇到。
“袁家众人俱遭伏诛?是何路人马所为?”褚燕登时一惊,当即问到。
孙轻还未开口,只见赵云走了上前,报手一施,将前后经过讲述了一遍。众人听后俱是目瞪口呆,孙轻等人见过袁家兵马惨死现状,此时更是心中震颤不已。戟神之怒,恐怖如斯,黑山众人虽未亲见,但此刻犹是心悸。褚燕遂让孙轻分派兵卒前去处理袁家尸体,又命人让出两匹马分与卫、赵二人,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始才领队朝城门浩浩施施前去。
此时,中山城外,曦日的柔光下,一个清瘦婀娜的身影正摄脚望向远方的道路尽头。清风徐来,但见伊人衣袂飘举,宛若清水芙蓉般出尘。犹是那额前凌乱不定的秀发,正如此刻她焦虑又满是期待的心情。忽然,官道上蓦地出现了一列身影,随之又见几匹白马信步走来。那少女霎时间心中一股暖流涌出,似喜若狂,情不自禁般便欲奔向前方,但刚迈出数步便又退了回来,低下了那娇羞嫣红的双脸。
“岐棘山下别玉容,泥愁如梦未惺忪。仙人北烛空凝盼,太岁东方已绝踪。检点相思灰一寸,抛离密约锦千重。何须更说蓬山远,一角屏山便不逢。”
卫铭的心情从未如此地忐忑,自岐棘山与采薇一别,至今已近半年时光,从初时的空旷茫然到后来的形神迷离,而后内心也渐渐开始有酸楚伤痛之感。万千思绪仿佛一道道坚韧之丝,在心中错乱交迭,编成一张巨大的织网,而采薇那张清丽白皙的脸庞却正如网上的千千结点,时常浮现在卫铭脑海之中。以至于在洛阳看到蔡琰忧伤微蹙的眉头不禁心中倒映出岐棘山上临别时采薇那幽幽怨怨的眼神,后又听范青君提及蛊虫之事便当即脱口表出北上之意,待于黄河北岸从冯异处得悉伊人足迹时心中更是按捺不住的激动,一路未敢停留,直奔这常山郡前来。
“卫兄弟,还不快上前去,采薇姑娘可是一直惦念着你啊!”褚燕笑着朝卫铭身下拍了一把,那马禁不住外力施加,便‘嘶’的一声向前冲了出去。
“哈哈哈哈”
待卫铭将马慌乱拉定,仓忙站在采薇面前时,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哄笑之声。
“采薇,我.....”卫铭此刻竟是说不出口来。
采薇更是缄默不言,痴痴地望着眼前这个笨拙的大男孩,双手不停地在其身上受伤之处颤颤滑过,泪水也在不觉中滴了下来。
过了少许,二人方从痴凝中惊过神来,此刻众人已入了城。但见中山城中,一个少年背负双剑,其身上的衣衫早已破败不堪。另有一少女豆蔻似的年纪,白衣娉婷。阳光直射而来,两道长长的身影不时交叠前行,正朝着将军府方向走去。
“卫大哥,你怎么这么傻啊?这外襟都已经褴褛成这样子了,你还穿在身上?而且它又如此单薄,当不得冬日棉衣。”采薇望着眼前那件暗淡无光的蓝色外套,此时她正替卫铭将身上伤口又清洗处理一遍。
卫铭身上大大小小伤口共计二十余处,除了被张郃击中的后背、左臂、大腿枪伤已初步愈合之外,另有胸口被颜飞所划枪痕,幸得其当时未曾施以内力,此刻只有皮肉之痛。但最多的却是被那袁家黄金甲士刀枪箭齐发所中伤害,腰腹、肩窝、四肢、脖颈、耳鬓俱有,犹是那羽箭所袭之处,更是皮肉翻开,狰狞可怖,采薇已有多次禁不住热泪落下。
“山顶风大,此衣服正可御寒,采薇所赠之物自是温暖。”卫铭不禁脱口回到。
只见采薇低眉微哂,旋又恢复了平静,淡然回到:“卫大哥若是喜欢,采薇再做便是啦!”
卫铭但见采薇说至此处声音不觉低了下来,脸上更是有羞涩之意,旋即恍然一惊,站起身来从一旁取过一物,递至佳人面前,说到:“此剑轻盈剔透,玲珑仿若美人眼泪,我欲将之赠予心爱女子,不知采薇可愿接受?”
二人于岐棘山暗生情愫,后无奈分开,又于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上均自体验了一番相思之苦,始才明白原来心中那份懵懂之觉在悄然间早已化作万千爱意。卫铭更是舍身不顾,虽然仅有一丝希望,也要千里北上寻找佳人踪迹。而采薇的心,却在那中山城外看到那满身褴褛但又朝暮思念的男孩的刹那之间,尽皆被其柔情无限的目光所融化。此刻,她忽听向时那个笨拙的心上之人突然变得如此洒脱直接,心中不禁喜欲哽咽,傻傻地楞在了那儿,过了稍时方才接过那把长剑。又见此剑确实浑身通透如洗,晶莹恰若少女睫眸之珠,于明亮之处又不时泛出盈盈蓝光。
“美人泪?也幸得你想出此名,不过以后却是归于我了。”采薇欣然将剑收起,旋又朝卫铭娇羞一笑。
“啊!采薇,那.......你可是答应啦?”卫铭兴奋之际突然站了起来,不禁引发了伤口之痛,哎呦一声复坐了下来。
采薇慌忙上前又细查了一遍,发现无甚大碍之后始才说到:“卫大哥,你真傻啊!人家都说至此处了,你还要问。”
卫铭拉起采薇柔嫩的双手,朝其傻傻一笑,说到:“卫大哥却是呆笨!这剑冯大哥当时铸出之时,我心中俱是惆怅之意,望着那剑身不由地想起岐棘山别离时你那幽怨的眼神,故而当时便名之曰美人泪。此时已无此意,自应改之,不如叫美人眸如何?”
“不,我偏就叫它美人泪。若是哪天你真惹我伤心落泪了,我必拿此剑必穿透你的胸膛,看它是否还是晶莹如初。”采薇拿剑朝卫铭剑示意了一下,而后便坐在了其身旁。
“放心吧!不会有那一天的。”卫铭抚着肩头佳人的长发欣喜地回到,而后又突然问到:“你怎么会一人在这中山城中呢?圣人去了何处?”
采薇直起身子,拢了拢颊前垂下的秀发,而后说到:“我和师父至此已有二十余天,褚将军更是与你一样,身遭蛊虫之毒,不过他所遭受乃是一蛊王。幸得其身强体壮,也无其他伤病困扰,不消十日那虫便被驱了出来。师父同时又为其他受蛊的将军分别祛毒,不过那些均是些幼蛊,相对轻松多了。蛊虫取出之后,便是清楚体内的余毒,于是师父便留我至此替众将军解毒。时至今日,众人体内毒性几已清完,若非昨晚替夏侯将军治伤时得知你已至此,现下我已踏上回岐棘山之路。”
“啊!竟是如此。”卫铭幸笑着望着眼前朝自己翻着眼波的佳人讶到。
“蛊虫培育需要特定的环境,自先时武帝巫蛊之乱后,中原各处已明令禁制。师父知道那张向与西南诸部密切,且南中一带五毒居多,正是育蛊佳地,故便于十日前只身南下,欲将那蛊虫巢穴彻底端除。我本想随行前去,却被师父止了下来。他说西南环境恶劣,我一女孩子适应不了,而且此事也非一朝一夕能了,多则三五载,少则一年。师父又嘱托我中山事了之后便回南阳寻你,说你俩颇有赤诚之心。”采薇说至此处,紧蹙的眉头不禁又舒展了开来,泯然一笑。
“啊!看来圣人也是心中默许了我的。”卫铭调皮一笑。
“不许对师父轻浮,小心你伤口加重。”采薇佯装一怒,微微一嗔,而后便咯咯笑了起来,稍时又问到:“文长呢?他怎么没有随你前来?”
卫铭接着又将前后之事讲述了一边,采薇听罢也是一惊,而后笑道:“看来你俩真是一对兄弟,对女孩子之事都是呆若木鸡。”
稍时,下人过来,言褚燕于府中大宴,邀二人前去。褚燕又于席间表述与董卓划清界限,不日便会挥兵南下与诸侯一起对抗奸邪。此时但听墙外‘嗖嗖’几声,数道人影疾闪掠过,霎时便消失无影无踪了。
“不必追啦!且让他们回去禀告其主公,也让朝廷和诸侯明白我的立场。”褚燕举起酒杯朝朝外喊到,待行至高览之处时,又提音笑到:“高将军务必替韩使君多饮几杯,回去时也好替我传达敬意。”
高览心中自是有怒,但也不得不忍压了下去,旋也举杯回到:“自是如此,褚将军既明形势,又表立场,高某岂有不尽之兴?”
高览说罢,便一饮而下,而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席中诸位本自立场不同,又多勾心斗角之徒,但经昨夜一战,又听褚燕此时一说,旋也知之当前大体虽不完善但也终是无虞,故也不再争论,佯做一团和气之像。
第二日,诸侯依次离开,夏侯惇和赵云均需回去复命,卫铭由于仍需养伤,故虽有不舍但也不得不与两位兄长分别告别。又过数日,卫铭身上伤势已愈合大半,已可随处游走。此时正近黄昏,晚风幽幽已无凄寒之觉,月牙也在不觉中爬上柳稍头,城中游人熙熙攘攘,闹市更是灯亮如昼,尽显一片繁荣之像。
“啊!采薇,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二人刚行至古城旁边,卫铭似乎想起了什么,欣喜着拉着采薇便向前面跑去。
“老板,一碟干笋,一碗豆腐,再来两份面食即可。”卫铭拉着采薇在一个面摊坐了下来,旋即朝正在忙碌的老板招呼了一声。
那老板听到之后长应了一声便安排伙计下去准备去了,卫铭托着面颊,眯着眼望着眼前的佳人,笑着说道:“采薇,此处可有记忆?”
采薇眉头微微一簇,左右望了一番,发现也未有独特之处,于是便摇了摇头。此时伙计恰将小菜送了上来,卫铭又笑着问道:“那这两样呢?”
“这也只不过是寻常的小菜,无甚特殊。”采薇望着眼前嬉笑又带有神秘之意的卫铭,不由得佯声到:“铭哥,你到底在做什么古怪?”
卫铭哈哈一笑,而后又朝其左边空位一指,而后说到:“采薇,若是圣人在此,是否居于此位?”
“师父如在,自当如此。不知铭哥为何有此一问?”
“哈哈哈哈!昔日美景之夜,我只记得有个女孩子曾在此说过‘相辅相成,阴阳协调,一切遵循自然之道’之言。今日良辰依旧,不知那个女孩身在何方?”卫铭说罢,故作神秘地笑望着采薇。
“啊!”采薇恍然若悟,旋又喜道:“原来当时是你!”
卫铭笑着点了点头。
“那晚师父告诉我,后面有两个小孩盯着,由于当时我们急于追赶那位老者,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竟没想到你便是其中之一。”
“嗯。”卫铭点了点头,然后又笑着说到:“另一个是小云,当时我俩正在你背后那桌,这饭菜也与当时一样。”
“看来一切早有注定,莫可逃离。”采薇双眼明亮如洗,呆望着眼前这个心思细腻、开朗多趣的大男孩,痴痴地回到。
三日之后,卫铭伤势已无大碍,与张燕辞行之后便携佳人一同南下。此时,黄河岸边即将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