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红颜三境
北郊的荒野一片凄凉,四周俱是丈高干枯的芦草。此时已是夜色阑珊,但见芦草正中一黑衣清瘦男子正背风而立,其身旁插了一杆极为普通的木枪。其丛中另有两人坐于地上,正是卫铭和张燕。
“褚燕,说罢!还有什么遗言!”那男子回过身来,但见其颧骨微凸,双眼深邃但俱是忧郁之色,须发细长低垂,约合三十五六岁年纪。
“其实我应该早猜出你便是褚燕!”卫铭扬起头望着远方,轻叹一声说道。
“噢?如何得知?”
“王当对阵五人,每当遭险之际你比他更为紧张,而且你抛石的手法与张向更是一路,除了褚燕更无他人。”
“哈哈!果然心细,张燕也罢,褚燕也罢,不分你我,俱是一人。只可惜呀!今日我竟遭小人暗算!”褚燕大笑一声,俾睨着眼前的敌人。
原来当年黄巾四起之际,褚燕与张牛角在博陵合兵一处并奉其为首领。后来张牛角与瘿陶遭害,临死之际又将黑山托付与褚燕,余众皆无怨言。褚燕为感众兄弟之大义,又因张牛角昔日情谊,遂改称自己为张燕。
黑衣人并未动怒,仍是一副平静的态度,缓声回到:“既然潜伏,便要留意四方动静。似你俩这等专注于旁事,自然留隙被他人所乘,非暗行所为。”
“你便是袁家派出的神秘之人?”张燕质声问到。
黑衣人并未点头,但也未摇头,只是淡淡地回道:“神秘?哼!知道为何吗?只因我要杀之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我可以给你三招机会,但你也未必扛得到。”
“若是三招过后,我侥幸赢了呢?”
“无此可能,否则你也不会被擒于此。”黑衣人斩钉截铁地回到。
“为何适才城中不出手,反到来至此地。”
“我的敌人,他人不可旁观对阵。”黑衣人转身朝向卫铭,冷声道:“我知道你是谁,岐棘山竟能力拒戟神,稍时你也有三招。”
“啊!你是岐棘山二少之一。金名,金...名,你是卫铭?”张燕诧异出声来。
卫铭眼睛猛眨了几下,而后又脸带微笑地问到:“医圣可是在中山城中?”
“是...啊...不是,采薇姑娘她...”
“你两个不必在此聒噪,也没甚大用!褚燕,出手吧!”黑衣人不待张燕话毕,一个石子便弹了出来当即解开了二人的穴道,然后朝着卫铭说到:“褚燕未死之前,由你搀扶。若是有逃走念想,第一个倒下的便是你。”
卫铭刚听到采薇二字,心中欣喜如狂,忽又被黑衣人打断,于失落中更是焦乱如麻,但此刻张燕已经出手了。
张燕第一招乃是剑招,但见其剑身明亮如同明镜湖水,剑势蜿蜒似若迎风飘带,剑气更是仿佛将周围的死寂尽皆舞出。破晓的薄雾、草尖的霜寒、厉风的凄凉此时仿佛同时融进了张燕剑身的湖水之中,霎时间化作万千悲愤冲破了平静的镜面,散做漫天粉薤纷纷朝着黑衣人袭去。
“‘星河’意在虚实融合,剑身走轻盈缥缈路线,使敌人惝恍迷离,于不知不觉间回归真实,从而达到出奇制胜效果。只可惜你火候不足,倘若由张向使出,则便是另一番景象。”黑衣人仅是随手一个收拢的动作,张燕的第一招便衰竭了下来,而后又见其双指一拨便将黑山的首领送回了原处。
张燕望着手中已弯曲的剑尖,顿时目瞪口呆。张向收他为徒不过数年时间,但这招‘星河’却是他练的最为长久的剑招,本以为即便不敌也可占据一丝优势上来,竟没想到还未及敌人身前半步距离便被彻底地破解了,输的体无完肤。
“第二招,我要用枪。”张燕望着眼前这个可怕的敌人。
黑衣人眼中寒光一闪,又是一指便将那木杆长枪弹到了张燕手中,而后冷冷说到:“你会后悔的。”
张燕也无答复,挺起手中枪杆,一记扎式攻了出去。那枪虽是木杆,但在张燕手中也是挥舞出猎猎声响,犹如一条伸着红色长芯的响尾蛇一般欲将眼前的敌人吞噬入口。这一招是张燕自身功夫,名曰‘披锋’,无论眼前阻障多少,我自披荆斩棘,锋刃过去无不开阔,他与万军厮杀中更是屡试不爽,均无敌手。
但听‘通’的一声,张燕已重摔于地,右手紧捂胸前,一口鲜血当即喷出撒于地上。
“哼!军营枪式也敢拿出献丑。”但见那黑衣人右手二指夹着枪头,那杆身犹在‘嗡嗡’震动作响,而后又见其将枪抛至一旁,朝地上的张燕说到:“好啦!看来你也没力气使出第三招了,黑山从今日开始便可解散啦!”
“且慢!第三招不如由我来代替!”卫铭已经张燕扶至一旁坐下,此刻他正挺身站在黑衣人面前。
“哦?我为何要答应你?”
“因为我知道你是谁?”
黑衣人眉心瞬间蹙其,显已有怒色,厉到:“无知小子,本还可给你三招,但此刻是你自寻死路。”
卫铭欣然一笑,说到:“你是玉贞门人,不知我猜测可有差错?”
那人一愣,而后又似鹰隼般地盯着卫铭,道:“是又如何?即便你知道也改变不了结局。”
原来卫铭适才扶起张燕的时候,突然发现其体内已有六合真气侵入,当即便知道了对方是玉贞门人。
“假如我猜出你身份是谁?是否可以代替这第三招呢?”
黑衣人脸上突然浮出一丝笑意,但又转瞬即逝,方才慢慢说到:“好!若是你猜测无误,不仅可以替代他出战这第三招,甚至你自己的三招我也答应让你全部使出,并且褚燕也可以活到最后。”
玉贞门下分别有枪仙童渊和戟神李彦,其二人又收有徒弟四人,其中赵云、张绣、吕布三人卫铭俱已见过,唯独张任他未曾相识。恰又黑衣人功夫与之同路,年纪也似乎相当,故而当即便脱口说到:“你是张任!”
黑衣人笑意又是一现,接着又问:“何以见得?”
“玉贞门人天下皆知,除张任外我俱熟识。西蜀枪王若是替袁家效力,自是需要神秘行事,故而非你莫属。”
那人一脸阴沉,也无怒色,转声答道:“也罢!虽然你猜测偏差甚远,但剩余的四招我让你尽出吧!”
“偏差甚远?”卫铭一头雾水,满脸疑惑地问到:“你不是童渊门人?”
“童渊有何了不起,为何要是他门下!”黑衣人脸色骤变,而后又斥到:“少啰嗦!小心我收回成命。”
“玉贞门下七探蛇盘枪法乃小云新创,暂未出世,虽然我不懂得运气法门,但以招式之奇应该可以占取一丝先机。”卫铭不敢怠慢,他知道眼前之人性情古怪,若是再继续追问下去,难免突生骤变,故而心中已打算以枪招对解。
忽见一道寒光扫过,霜露如同被牵引一般皆尽凝聚在光束周圈,冷风也在瞬间静止了下来,百草更是一片肃杀死寂之相。那寒光行至半途之际,又骤然挺起,拱起一道半弧模样,弧端隐约可见一米粒般大小金色黄点。
“嗯,这招还可以,以剑为枪,以气造势,气盛则剑利,枪至则无所不破,大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之意。”黑衣人望着卫铭的进攻之式,赞许地点了点头,而后平平地推出一掌,但见那掌劲袅袅如同墟中之烟,毫无半点生机。此时卫铭剑气恰攻近其身半步距离,忽然那烟猛然伸长直冲剑尖附近聚拢而去,气势犹为磅礴。
‘扑通’一声,卫铭已被甩至地上,黑衣人依然立在原处,但他的脸色已经大变,只见一条寸许长短的布条正在其袖口微微荡漾。
原来适才卫铭所使之招曰‘目视无睹’,乃是七探蛇盘枪中的攻势。蛇以身形避开周遭困扰,以瞬息爆发之势吞噬眼前猎物,目光及处,万物不存。当卫铭以剑身游荡汇出盘蛇线路之时,体内的自然真气也已开始在黄金蕊尖端凝聚。蛇神隐没草丛,伺机随时猎下,而黑衣人的掌劲正是惊蛇的最佳时机。忽听‘嘶~~’的一记长声,但见那剑尖处金色的黄点瞬间涨大,恰若同五指聚拢之梭拳,以风驰电掣之势破气而去。梭拳待行至距离黑衣人胸口不过只掌之际,忽又从中间骤伸出一指,恰若大蛇吐芯般迅疾不待,而其余几指则构成了其张开的大口,阻劫周边的回援。
“这一招你非输在招式之上,可惜啊!”黑衣人冷冷地盯着卫铭。
张燕望着眼前已缓缓站起的薄衣少年,频频地点头,而后大声喊到:“卫兄弟,若非你有伤在身,此刻必是击中此贼胸口。”
忽听‘砰’的一声,张燕又被击退数步,但见黑衣人满脸怒色,厉道:“将死之人,何来多口之言。”
“没错,此招我输在不懂运气法门。”卫铭强忍着身体疼痛吞声回到。
“此枪法是谁人所创?谓之何名?”
“哈哈哈哈!还说是玉贞门人,竟连七探蛇盘枪都未见过,你又有何颜面质问?”卫铭嘲笑地答道。
黑衣人双眼木火中烧,喝到:“玉贞门派枪法甚多,乾坤离合枪、混沌无极枪、逍遥六御枪、日月轮回枪江湖俱知,从未有过这七探蛇盘枪法,何以唬我!”
“这枪法便如是,信与不信均由你,不过你出身于玉贞派,怎连百鸟朝凤枪法也不曾提及?难不成你方是假门人?”
“哼!百鸟朝凤枪有甚厉害,徒有虚名,我偏是看它不上。小子,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三招若有任何一招是花式,我随时杀你。”黑衣人脸色坚毅,斩钉截铁地说到,双眼所放的冷光令人不寒而栗。
百鸟朝凤乃枪仙童渊成名绝技,张绣与张任更是赖此成就枪王名声,但在黑衣人眼中竟是如此不屑一顾。
“此人究竟是谁?”卫铭望着眼前这个愈发神秘的黑衣人,心中不禁喃道。
冷风袭过,百草低首,原野中顿生层层波浪,将这一片清晓的灰蒙的先前推涌而去。忽见一道银光在浪潮中转瞬即逝,而后又有数道先后跟随。倏而,便看到一条身影起伏于草丛之间,尽显匆匆之色,但见其步伐轻巧缥缈,先后落脚俱是四象方位。紧随之后,另有三条身影,分别自东、南、西三个方向形成包抄之势朝中聚拢。但彼之身形较之前面有所不同,只见他们滞空能力犹为出色,纵起之际又能利用周边地形调整相应高度,借外物掩盖踪影以观察四方。下坠之际四肢与身体微蜷,脚尖触地时又借惯性向前一个翻越再行起身。所有动作一气合成,连贯自然,不仅节省了体力而且还压迫敌人缓不得时机。
黑衣人忽然收住了向前的脚步,右手示意卫铭止住的同时左手随意一伸捏住几片飘零的枯叶,而后轻轻一弹,那叶子便箭也似地飞了出去。但听‘叮叮’几下细微之声响起,那叶子所到之处的芦草尽皆倾倒于四方,地面之上赫然落着几根微有亮光的须针以及几根芦杆。黑衣人旋又捏起几片叶子飞掷了出去,但见不远之处那藏匿于草丛中的身影一闪而出,双手猛然一撒,但见漫天花雨般地芦杆尽皆射来,而后其又借混乱之际随风远去。
而此时卫铭的第二招也趁机发了出来,但见其剑身一明一暗,那冷风也瞬间被劈做两股,其中一股温暖如沐春日骄阳,嗳嗳柔柔,使人心情瞬间舒畅愉悦,周身尽觉轻松无比。另一股则是戾声不断,一幽一惊之间但显诡异之色,使人不觉毛骨悚然。两股长风行至半路又交叉纠缠在一起,周遭的砂石、枯草、茎叶扶摇而起,随着狂莽盘旋的劲风将黑衣人的身形卷在中心,吞噬覆压而去。
‘砰’的一声,黑衣人身躯微微一动,便又站定,卫铭又被击退数米之远,鲜血自口中流出不止,黄金蕊落在其身前不远之处。
黑衣人怒了,拂袖便欲击去,忽听一记‘且慢’声到,那三条身影便纷纷落下。
“赵大哥,原来是你们啊!”卫铭望着眼前的三人,欣喜地喊了出来。
此三人正是赵於商与辛家兄弟,他们与适才追赶敌人之际忽见有人暗中相助,正欲言谢之际又见一人出手,借着微弱夜光看去,发现竟是卫铭,故当即一声喊去。三人当即便将卫铭围了上来,赵於商又朝背身相对的黑衣人拱手谦到:“阁下适才相助赵某不胜感激,只是我这兄弟有伤在身,若是真与君有何误会,在下甘愿代劳。”
卫铭正欲出口,忽见那黑衣人转身过来,平生说到:“赵掌柜,别来无恙!”
“啊!原来是你!”赵於商忽然脸带喜色,此时辛离兄弟也看到了此人,旋也同声应到。
“若非适才我看出你们三人身法,那枯叶便是凶器啦!”
赵於商满脸惭愧地低下了头,而后又接着说到:“想不到当年冀州一别,竟在此地与君相遇,弹指已是数年过去。”
“嗯,快四年啦!钱兄弟可是安好?”
“钱大哥在洛阳,现是那儿的大当家。当年自冀州商会解散,我们三人不愿前去,留在在邺城守着几个店铺维持生计。”
“那人是谁,为何你三人如此奋力追赶?”
“仇人张向!”
“啊!竟然是他!”黑衣人脸色忽又一转,狠狠地盯着卫铭说到:“若非他背后偷袭,裂手岂能逃脱!”
“不可!”赵於商拦下跨步向前的黑衣人,而后言到:“小铭是我的兄弟,更是现在商会的大商令,与那张向有切齿之仇。若是他知道适才之人正是裂手,岂有放过之理?”
“好!我信赵掌柜之言,既然这小子与你一路,我便放过他,但褚燕必须留下。”黑衣人手负于后,斜眼又望了一眼一旁的张燕,语气之中已有请便之意。
赵於商三人始才发现倒于一旁的褚燕,但见他也是身遭重创,幸得适才黑衣人仅是拆招防御并未出击,故而此时他也无性命之忧。
“还有两招未出,怎能言弃?”
“哼!你这是自寻死路!”黑衣人怒声喝到,但见其眉头紧聚,剑眉竖起,冷眼仅是四射的寒光。
“小铭!”赵於商拉下了卫铭。
“赵大哥,我此行前来目的之一即为褚燕,此刻岂能让他受难于眼前?”
“卫兄弟,不必为我徒劳啦!此人善恶不分,无须逞这一时之勇,你快去找采薇姑娘吧!他在将军府中。”张燕站起身来,颤巍地走到卫铭身旁,语重心长地说到。
“啊!采薇在此?”卫铭满眼顿时明亮了起来。
张燕点了点头,微笑着拍了拍卫铭的双肩。
“啰嗦完了没有?快点前来受死!”黑衣人不耐烦地喊到。
“哈哈哈!褚大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今日即便不敌此贼,也不能落个心中留有遗憾,此非君子所为。”
“小铭果然重义,无怪于采薇姑娘时常念起。好!我褚燕今日便与君并肩,力拒这眼前魔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张燕见卫铭如此年轻,虽然执着但也颇具大丈夫磊落豪情,在劝说下去也是无功之劳,当即心中已做好以死相搏助其出逃的准备。
“你两个一起上吧!今日就让尔等心服口服。”黑衣人扫了一眼褚燕和卫铭,然后又对赵於商三人说道:“我不想与你们为敌,但原则终不能变。昔日人情暂且搁下,十天之内当以张向人头为报。”
黑衣人说罢,以枪抚风将赵於商三人隔在一旁,而后又盯向褚燕二人。辛渐似有愤意,却被赵於商拉住,低声道:“稍时小铭若是有险,也顾不得昔日之情。”
辛渐始才站住,那黑衣人似也听到了附耳之音,但却未曾动容。
张燕已经攻了上去,但见其一招一式轻盈缥缈,颇有裂手的风采,只是较之张向则是于变招时少了些阴戾诡异之像。他主要是以纠缠黑衣人为主,以争取时机给卫铭突破出击。但是他太低估了眼前的敌人,但见对方仅是长枪微微一抬,枪尖长短急缓几式过后,便将张燕拦在了十步之外。
卫铭见张燕苦于无奈,但对方仍是无甚影响,旋强忍身体疼痛手中黄金蕊趁张燕退回对方收枪之际直贯而出。虽然这并非最佳绝佳时机,但也是破不得已之举,只因黑衣人一杆长枪平奇无他,但于防御方面却是密不透风,唯有此际方是卫铭能寻到枪式劲力最弱之处。
但见黄金蕊剑气聚出一道圆弧痕迹,待其及近黑衣人枪尖之时已有衰减之意,但此时第二道圆弧已至,弧端恰与之弧尾相勾连。而后那暗弱的圆弧开始反向弯转,弧端又与第二道圆弧的弧尾接在一起。明弧进攻,暗弧回防,一攻一防之间形成一闭合圆圈。圆圈如此反复循环,待卫铭使出第三个时终是体力不支,一个踉跄失势,借长剑支撑之力勉强未曾倒伏于地,张燕当即将其扶住。辛离兄弟也围了上来,赵於商则是以自身真气灌以卫铭后背使其不被黑衣人劲力摧毁筋脉。
“这是什么招数?”黑衣人站在众人面前,冷冷地问到。
“赵大哥,可以啦!再延续下去你会承受不住的,此刻我已无性命之忧。”卫铭虚汗如流,脸色苍白已有死寂之相。黑衣人的六合真气远比他想象中的厉害了数倍,自己体内已同时遭遇其五股入侵,任何一股均较向时张绣的更为猛烈,此刻在赵於商的襄助之下虽然无法消除但也是护住了各大穴道。而后他又缓缓抬起头颅,强颜断续说到:“这招乃我自己新创,名曰‘循环’,与阁下枪法相比实不足为道。”
“‘循环’?以气补力,以力增气,气力交融扶持,相互循环,确实精妙。若非你重伤在身,未尝不可与我相当。”黑衣人点了点头,而后又接着说到:“还有两招,我给你片刻功夫喘息,看你是否还有妙招使出。”
卫铭忽见此人态度急转,骤觉诧异,但此刻体内六合真气又涌起,疼痛难耐,旋也不顾其他思考,以赵於商灌入真气带动体内的自然真气开始运转抵御。
原来卫铭适才寻找进攻时机时施展的是五禽戏腾挪步法,黑衣人见其身形自然流畅,心中也不禁暗叹了起来。正自欣赏之际,卫铭的‘循环’已然发出,但他毕竟是大宗师境界,旋即长枪一挥,在面前扫出一片寥廓空间,但见枪风过处,枯草尽飞,沙土皆起,就连空气也似乎被枪身全部带走,周遭之物无所剩留。恰在此时,‘循环’的第一道圆已然攻至,但见黑衣人长枪猛然一伸,霎时间适才天地间的萧索之意伴着黑衣人心中的孤寂,在这一记破尽天涯路的枪式下皆被挥了出去。
这一招曰‘立’境,是黑衣人所创‘红颜三境枪’中第一重境界。习武之道,孤独和寂寞乃是心性磨砺的第一步,若脱得此困,立于境外,则天涯路再远也尽被望断。‘立’境虽破得‘循环’剑招,但黑衣人的气劲也被三道圆圈消耗大半,若非如此,卫铭此刻已然毙命。
卫铭与黑衣人过手四招,其中第一招代张燕出手以一记七探蛇盘枪的‘目视无睹’取得一丝先机,第二招曰‘善恶’虽是偷袭但确实攻了个对方措手不及。前两招黑衣人均是以防守退敌,而第三招‘循环’虽然未取得成功,但却是真正让对方主动以进攻来拆解的招式。黑衣人此时心中已经开始赞许起眼前这个少年,只见他徐徐说到:“你重伤在身,故第四招我也不施加内力,仅以招对招。”
“小子先行谢过!第四招曰‘三世’,也是自创,尚未用过,若有不足之处,请前辈不吝指教。”卫铭已经站了起来,此刻他体内六合真气虽然未消,但已可以自行聚气。他见黑衣人接连口吻转变,当也以礼相待,随即又抽出地上的长剑,摆出一请势。
由于此时乃对解拆招,故而卫铭便让张燕退于一旁,不让其出手相助。众人但见黄金蕊剑身飘摇,摆出一道蜿蜒弧线,那弧线虽然明亮但不刺眼,似旭日初升般蕴含着葳蕤生机。但见其行至半空之际骤然大亮,刺人眼目,恰若正午烈阳。继而弧线开始下坠,光彩也渐渐暗淡了下来,生机也消耗殆尽,正如坠落之夕阳。旭日于防御时不断蓄力,并且不断寻找可乘间隙。烈日却是直面进攻,不留一丝余地。夕阳虽然惨淡,但其实是潜伏暗藏,内涵万千变化于其中,随时可以回击。
“红颜三境枪第二重境界‘守’境,意在不悔二字。习武之道,必须锲而不舍,隐忍执着。即便形消影瘦,也当无怨无悔。”黑衣人说罢,第二枪也已击出。
二人虽未使用内力,但卫铭依然可通过剑身的角度变化、方位移转、攻防切换或是自己身形换位来演化出诸多变招。可无论卫铭如何转变,黑衣人始终是拆解自如,长枪更是保持着不变的攻势。
过了一刻钟有余,但听两人同时齐喝一声,枪剑同时伸出,但听‘锵’的一声,二人各自静止了下来,卫铭已是大汗淋漓。
“好!果真没让我失望,此套功法名之曰何?”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下世果,今生作者是。于所传闻之世,见治起于衰乱之中;于所闻之世,见治升平;至所见之世,著治太平。无论是佛家所曰的善恶轮回之理,还是道家所推的兴衰之道,无不是有因果存于其中,待卫铭于白马寺忽然融通其中之理后,脑中一片豁朗,随后创出善恶、循环、三世几路通透彻底的招式。又因他之前所创九招皆是,光影、霜雪、满月乃南下回归途中所创,由于分别与苏伯、赵云、夏侯惇相继别离,心中一片迷茫同时又有惆怅之意,恰因景生情得之,所以此三招也略带些落寞孤寂色彩。博弈、皆兵、天阙是遭张向追杀,被困于山洞低下,于惶恐之际梦中所创,虽有大开大合之气势但更多是铤而走险之意。至于三潭、飞瀑、五垛乃岐棘山顿悟,此时自己已无任何身外牵挂,又常日与魏延、采薇游荡于山水之间,故而创这三招时心情最为明媚、愉悦。
“此套功法共十二招,皆是因情绪波动顿悟,恰又与佛家一些道理相通融,故而我称之曰‘三世因果’。”卫铭靠在张燕怀中,喘声说到,适才他与黑衣人虽然均未动用内力,但由于施力过度也牵动了伤势,此刻六合真气又使他胸中疼痛之感犹如巨浪翻覆。
“好一个三世因果功,若是再给你几年功夫,未必会输于我的红颜三境。只可惜啊!第三境你看不到啦!”黑衣人叹声说道。
“不如让我来领教一番你这第三境如何?”
众人正自悲伤之际,忽听身后草丛传来一沉厚声音,而后一魁梧奇伟大汉便走了出来,但见其脸色红润,须髯低垂过胸,手中持有一霜冷澄亮长刀。
“阁下是谁?为何要来至此处?”黑衣人最为惊讶,适才他与卫铭对招之际,也随时留意着周遭的响动,此人竟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来到,显然其功夫不亚于自己,故当即打起十分精神,开始运起了六合真气,以待随时出击。
“哈哈哈!如今天下未稳便开始逐除异己,袁公路可谓是倒行逆施,与那董卓何异?阁下既助纣为虐,何必知道我姓名?”那持刀大汉冷眼质到。
“哼!好大的口气!欲行越俎代庖之事,恐怕还轮不到你!”黑衣人怒声回到。
但见持刀大汉面色不改,气定沉稳,说到:“方以类聚,物以群分,果然是一路主仆。明公,你等先行回城,稍时遇到杜长将军便知实情,此贼我自拦下。”
“壮士大义,褚燕自是感激,只是此人功夫奇高,恐非一人......”
“哈哈哈!褚将军但请放心,我既敢孤身前来,必是有十足把握,况且这位小兄弟也受伤不轻,更需紧急治疗。”持刀大汉朝众人望了一眼,而后便摆开长刀,拦下了黑衣人面前之路,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豪情气魄。
“好!我手中长枪从不滥杀胆小之辈,阁下既夸海口,定是有非凡之处,希望届时不要令人失望。”
“哈哈!我这宝刀之下也无怯弱亡魂,今日定将斩断你手中长枪,以挫杀袁术威风。”
赵於商见二人剑张弩拔,一触即发,当即一个示意,但见辛渐背起卫铭,辛离也搀起张燕,五人朝着中山城方向一路奔去。
脚步声渐远,冷风衰竭,原野里瞬间静的可怕。但听‘噹’、‘锵’几声,黑衣人与持刀大汉已然展开了攻击。
以天为刃,则地为盾,刃之所攻地皆可防。若以地做器,则天网尽笼,程无忧也。至于天地交接之处天无涯地无边,密布于四方,看似渺渺茫茫,实则瞬息之间会有万千变化,杀机倏忽之间犹如白驹过隙。
乾坤有形,但离合无形,故而此枪法名曰‘乾坤离合枪’。而黑衣人此时所使乃是其最后一式‘天地无涯’,这也是其要旨所在一招。天地无涯,愁苦更是无休无止,故而此招满是悲愤压抑之意。
持刀大汉当也化刀为枪,刀势劲则枪法沉,刀路精则枪式奇。只见他刀尖在半空划出一条月牙似的痕迹,而后那月牙又随着其骤然伸出的右臂披风斩去,于地平线消失之处和黑衣人的枪劲猛然一记重交。但听‘砰’的一声,二人各自分开,退回至原地。
‘天地无涯’乃黑衣人历经三月方才悟透,本是用来试探持刀大汉实力究是如何,却没曾想竟被其一招破解,故而此时他心中更是诧异不已。
“质朴玲珑,大象无形,枪法至此已是大境,佩服!”
“再来!”
黑衣当即换了一套枪法,但见此枪使出,天地间一片昏暗,沙砾、枯草、芦花尽皆起舞,霎时间二人所处空间一片混沌,不分东西。那枪影更是无所不在,又无迹可寻。只听大汉长啸一声,手中长刀一记怒斩,朦胧欲开的夜色顿时被劈开一道裂痕。那裂痕随着刀影逐渐变大,刀光耀处枪影尽消。只听一声沉闷过后,二人旋即分开,而后便见各自脚下芦草纷纷断裂倒下,继而又水波纹般地朝着远方推踵前去。
“混沌无极枪?”大汉捋着颔须淡淡地问到。
黑衣人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适才一枪他也是使出了十成功力,却又被对方破解,而且又是一刀!
“这枪数年前我曾遇过,当时张绣仅是练至昏暗之境,若是如你般达至混沌状态,我便无此幸运巧解!”
持刀大汉此话本是夸赞之言,但对于黑衣人无疑是一句讥讽,但见他怒火骤起,大喝一声,一记逍遥六御枪枪式又攻了出去。但见那枪瞬间卷起六股冷风,一弱五强,以盘旋之势席卷而去。那长刀大汉见此枪较前面两式犹为猛烈,又是那股暗弱之风裹在其余五风之中,更是令人莫敢懈怠。于是他便以一记‘挡’式避开对手汹涌来势,而后方回身劈斩而去。但见那双刀霎时间明亮如洗,刀路长驱直入更是蜿蜒如同九天银河,刀锋过处霜冷沁寒。六合真气虚实交换,如同漫天星辰般气象万千,但长河却恰如一方无垠天鉴,将那漫天星斗尽皆沉璧其中,无所遁形。
只听‘砰’地一声,二人再次分开,仍是斗了个不分伯仲。
逍遥六御枪源自于《逍遥游》,取‘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之境所创,以六合真气驱使长枪出击,此枪法练至极致乃以念控气以气驭枪,念出枪至,做到真正的逍遥自在。但黑衣人似是心中有所藏匿之事,故而此枪他虽使出了极致之威力,却未能未能做到真正洒脱,故而被对方寻到间隙解之。也幸得其应变及时,又留有防御之式,故虽然枪法被破,但也消掉了对方的攻势,最终立于不败之地。
习武之人,至高境界乃是返璞归真,此境往往是历尽万苦千辛尝遍世态炎凉之后幡然醒悟,所谓‘功夫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便是此意。铅华洗尽,眼前万物清晰,心中一片明朗,这不经意间的质变却引发了精神世界的升华。若无立境之孤独,又经守境之磨砺,岂能有这得境之豁然,故而此招虽然看起来是寻常无奇,但却是真正的包罗万象,属于习武者追求的至高至上大境界。
黑衣人于已分别换了三套枪法,皆是无功而返。眼前之人功夫之强已远超出他之想象,且不说戟神等人处于半隐退状态,即便前来此人恐也有一战之力,而余下江湖众人更无人能出于其右。他知道若以寻常枪法对敌也是徒劳无功,故而那日月轮回、百鸟朝凤等枪法也便收了起来,改以一记平淡枪招攻出。但见那枪路过处,尽皆繁华,色彩、景象、人物等搭配无不是恰到好处,呈现出一片显欢愉轻松的氛围。这正是红颜三境至‘得’境,若无经历孤独之‘立’境,再砺执着之‘守’境,岂有这豁然顿悟的第三重境界。
持刀大汉知道此枪厉害,也不敢懈怠,但见其刀如一条青色长龙一般呼啸劈空斩下,那刀锋寒气更是透过冷风侵入夜空,越过空间,染遍芦草,直逼对方,霎时间周遭万物仿佛瞬间被凝结。但听‘嗖嗖’‘索索’‘啪啪’之声从前方不远处响起,片刻之后方才静止下来。原来此处乃适才张向躲藏之地,裂手隐蔽之后由于身上袖箭与夏侯惇过招时已尽用完,故而当即以地上的芦秆、利叶、尖石为器在附件做了些简易的布置,以待赵於商等人追至时能阻挡一二,此时恰逢场中二人对峙时劲气侵过,旋引发了暗器之枢,因此爆发了出来。此时又见不远处似有一点火光闪动,渐而数点萤起,须臾之后便是两股长龙一前一后朝二人方向追赶过来,而且似也有马蹄声、呼喊声、刀枪交鸣声响彻起来。
“砰”的一声重响,二人于过了数招后再次分开。只见黑衣人右手枪杆只伸向前,左手虬然强劲成爪紧紧握住了一柄冷艳霜寒的长刀刀身。那刀尖距离黑衣人胸口不过数寸之遥,但他的衣襟已被对方刀劲冲出一道凹痕,若非有六合真气护体,则其肌肤必被侵破。再看那持刀大汉扶刀只是猛吐了一口浊气,脸色瞬间由青白转复红润,其余再无异常之处。
“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令我折枪之人!你赢啦!”黑衣人放开左手之刀,脸上瞬间浮出一丝淡白,不过也是稍纵即逝,而后便听其冷冷地说到。
“以寻常木枪对精铁之刀,阁下竟能以精妙枪法弥补兵器之劣,枪仙故也大抵如此吧!且关某出刀从未无功而返,你竟能徒手接下,这份胆魄和功力江湖罕见,佩服!”
“输了即是输了,无缘兵器,我于你之年龄更是不如。久闻河东解良有一刀客,斩黄巾诛贼首闻名江湖,与你同姓,不知可是阁下?”
“哈哈哈!竟想不到关某之名袁家幕府竟也知之。不错,我正是关羽关云长。”持刀大汉捋着长须徐声回到。
“关羽关云长之名虽在朝廷籍默无声,但在江湖上尽皆晓之。闻说你们结义三人,不知另两位何在?”黑衣人话音刚落,便听‘塌塌’一阵乱声响起,稍后一队兵马便奔至了其身旁,正是那支假的白马义从军,领首的却是袁耀。与此同时,另有一队官军也驻了下来,却是杜长率领的黑山众人。
“师父!”袁耀翻身下马,走到黑衣人一个揖手。
“嗯。”黑衣人点了点头,但见袁耀众人虽然无甚大碍,但也是颇有狼狈之相,但却不见张郃身影,于是便随声问到。
“张将军被高览所阻,正在十里之外。我等奔至此处,忽见师父身影,便赶了过来。”袁耀虽是袁家世子,但对黑衣人倒是颇为敬诚。
“高览乃冀州第一名枪,他的乾坤顺逆枪恰是张郃阴阳两仪枪敌手,非一时能决出胜负,稍时你派人前去接应。”
“嗯。师父,那贼人褚燕呢?”
“袁耀,你好大胆!到了此处还敢如此嚣张?”杜长厉声喝到,其身后的黑山众人也是一阵躁动。
“哼!杜长,不服的话上前一战,我这三百黄金甲士百战不殆,若是要拼杀起来,你这中山小城岂能阻挡?”
那黄金甲士乃袁术秘密豢养,他们原本就是营中好手,此又承主盛意,故而各自均是赤诚中心。又因昔日燕昭王有易水河畔筑黄金台以招揽贤士珠玉在前,故而因之取名。至于黑衣人,乃是其总教习,他不仅为之思定枪术阵法,而且还从中筛选优异者作为统领,并因人而异分别指点其枪法。这些统领中不乏有精明者,由于出类拔萃便被提拔成为潜客,其中以张郃最为出色。他本是韩馥军中偏将,但久不得志,逢袁家招贤纳士,遂应之入幕,后因功升迁,未及半载便由统领升至庭柱身份。中山乃小城,此处驻军本就不多,除去守卫也就现下杜长所率这不足两千余,若是真拼杀起来定不是黄金甲士对手。
“好啊!袁耀,今晚我就先拿下你的头颅,看袁术还敢怎么嚣张?”杜长掣剑怒指。
袁耀本就是世家公子,岂能受此激恼,旋即大吼一声长枪便刺了上去。但听‘噹’的一声,那枪便瞬间弯做雕弓形状,若非黑衣人于背后暗持,此刻袁耀估已遭受重创。
“你是何人?竟敢拦我?”袁耀怒视着关羽,愤愤地说到。
“公子暂且退下,你不是此人对手。”
“乳臭未干,也在此造乱,袁家岂无家教?”关羽冷目怒视,长哼一声,那气势瞬间将袁耀怔住了。
“师父,从未见你如此忍让,难道此人竟能胜过于你?褚燕也是被其劫去?”袁耀此时方看到黑衣人身后的断枪,于是便惊讶地问到。
黑衣人点了点头。
袁耀已开始有了惧意。
“怎么?怕了吧,袁耀?”杜长挑衅地喊到。
“杜将军,褚将军身受重伤先行撤离,现下应尚未回城,此地不可久滞。我们应先行撤军,以防有变。”关羽传声说到。
杜长忽听褚燕已逃离,又听其有伤在身,心中一阵翻覆,但关羽此说也不无道理,旋即挥手安排众人开始准备回城。
正在此时,又跑来一潜手,在袁耀耳旁一阵低咕。
“师父,文、颜两位将军受困于城郊,颜将军更是被一黑脸持矛大汉重伤,下人识得那队人马乃公孙瓒的白马义从。”
黑衣人脸上异色骤现,颜良、文丑功夫犹在张郃之上,能伤之人也非等闲之辈,转即又望向了关羽。
只见关羽抚着长须,满脸欣幸之色,淡淡地说到:“此人正是吾弟张翼德,我兄弟三人乃奉公孙将军之命前来中山襄助褚将军抵御外敌,此时袁家败局已定,何不速速撤兵?以免留有贻笑给予诸侯。”
黑衣人一脸冷静,挥手朝后一摆,那黄金甲士便开始有序地撤退。待众兵士撤离殆尽之际,张郃方才匆匆开来,但见他虽未受伤但也是衣襟错乱,颇为窘迫。杜长虽有不忿,但也未在逾越一步,待袁家军士走后方也挥手朝城门方向走去。
赵於商众人沿着回城方向不停奔跑,待奔出不过七八里路程,卫铭便疼痛难忍被颠了下来。辛家兄弟又交替背负前行约有二里有余,但见隐约中似有一房舍居于前方。此时已近破晓,天色微微已有亮光,众人上前一看,原来是一破落道观。但见观中断墙扑地,上已有枯草扎根,现已是破落许久。院内更是罐、陶、缸、碗碎片满地,三径不辨,俱被泥土淹没覆盖。正堂屋顶有一巨大破洞,幸在梁椽与四壁尚在,主体暂未坍塌。
“我们在此歇息片刻吧!小铭经不起剧烈震动,褚将军也是有伤在身,而且此处距离城门已不足十里,若是突发骤变,也应还来得及。”赵於商一遍安排辛离将卫铭放下,一边巡视着周围的动静。
“不用看了,这道观已破落数年有余了,本是供奉太上的场地,我初来之时本欲修缮一番,但此间已另起了一个老君观,故便放弃啦!”张燕靠着庭前一根柱子上缓声说到。
“嗯,你俩在此照看,我去后院看看有没有水井。”赵於商说罢,便穿过檐阶,朝后院走去。
张燕闭上眼睛,此刻他体内也是一阵撕裂之痛。卫铭躺在地上,仍未睁眼,辛离正试图运气替其舒活筋脉。
忽听‘嚯’的一声,后院赵於商似乎与人已动上了手,但似乎其一直是节节败退,未有还手之力,四周的草木、砖石不停传来砰、咚、咔、哧之音。辛家兄弟听到异常当即翻身跃起,未至后院便与赵於商一起被甩至前庭,此时张燕刚自艰难站起。
“竟敢打扰老夫休息,尔等何人?”只见一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自后院走出,脸带盛怒之色。
赵於商站起身来,拱手言道:“前辈,在下只是偶经此处,去后院找取水源,并无打扰之意,适才已有解说。”
“哼!你这是责怪老夫无理啦!夜色阑珊,行迹匆匆,必是可疑之人。”
“我们是商人,本欲进城,此时城门尚未开启,故借此暂时歇脚。”
赵於商还未说完,那老者一记耳光便扇了过来,而后怒道:“分明是江湖人士,身有内伤,何来商人唬我?”
“哼!你这老者,我们好心讲理与你,又无仇恨,何故如此跋扈?”张燕见赵於商接连受辱,当即斥到。
“好一个不怕死之辈,我倒要看看你骨头究有多硬!”那老者说罢,便一个倒飞疾至张燕身旁,捏住了其下颌。
“前辈,留手。”赵於商三人当即喊到,刚上前数步的身子又被那老者一腿扫回。
“你....你这...”张燕痛苦地挤出几个字来。
“咦!六合真气。”那老者忽然放开了左右,而后又厉声问到:“你是何人?与玉贞门人有甚冤仇?”
张燕大喘了几声,而后站直了身子,大声笑到:“哈哈哈!既然遇上了,我也不怕与你,大不了拼却一死,我褚燕何曾退缩过!”
“褚燕?你是黑山褚燕?”
“没错!正是老子,你是替袁家卖命,还是其他诸侯派遣过来的?”张燕双眼怒瞪,紧紧地盯着眼前之人。
‘啪’,又是一记耳光,那老者愤声道:“我李彦何时与他人卖命?若是再有一句乱言,无论你是何人,定先毙于掌下。”
“李彦?戟神李彦?”众人瞬间俱是惊愕之色。
此老者正是李彦,但见他并未理睬众人,只是负手而立,面无表情。
“原来是戟神至此,一切均是误会。”赵於商一边捂着脸,一边笑着说到。
“我问你可是遇上玉贞门人?”
“没有,不,是不认识,只是对手功夫甚高,我等不敌,幸得有义士相助,适才逃脱至此。”
“混账,六合真气乃玉贞功法,他人岂能用之?褚燕,你当真不知?”
“前辈,晚辈实属不知,那人非是天神将军和北地枪王,又称非西蜀张任,但是其枪法却一点不输三人,赵大哥虽然与其认识,但也不知其姓名。”
“我玉贞门人唯此三人出世,另有一少年不过二十,乃师兄关门弟子,莫非是他?”
“非也,此人年近不惑,并非是枪仙小徒,我数年前便与其相识,他当时未曾留姓,仅称自己为玉贞门人。”
“哦?竟有此等事迹,我怎么不知?”戟神满脸疑惑之色,而后又朝褚燕说到:“你体内六合真气衰弱,而且仅有一气,难道是玉贞第四代门人?”
“赵大哥!”卫铭此刻艰难地睁开眼喊了一声,忽然看到眼前老者,突然又一句‘不好’,便再次昏迷了过去。
“小铭!小铭!”赵於商四人旋即奔了上去,将卫铭扶起。
“是你!”地上躺有一人,李彦早已知悉,不过此刻他方看清真容,发现其竟是岐棘山所遇那少年,当即又问到:“他也是被那玉贞门人所伤?”
“正是!小铭与那人交手最多,故而伤势最为严重。”张燕当即回到。
李彦走上前来,俯身搭手于卫铭腕部,突然大吃一惊:“竟有六股真气,一弱五强,此非老夫徒儿吕布不可为之!”
李彦见众人俱是肯定非吕布所为,其余门人更是无此功力,心中顿时便疑惑了起来。须臾之后,但见戟神一把将卫铭扶起,先以指力点在他身上诸多要穴,而后又以掌劲灌以内息将其体内六合真气逐一化去。
待卫铭醒来时天色已微亮,此时戟神头上已有虚汗渗出,不觉已是半个时辰过去。
“多谢前辈相救!小子不胜感激!”卫铭此时除了皮肉枪伤之外,体内伤势已尽除,他见李彦不计前嫌为己治伤,当即也诚意肯肯地单膝跪了下来一个拜首。
“好啦!老夫也不与和你计较,稍时你待我前去看看那人究竟是谁?”
众人见卫铭内伤已愈,当即又是一番寒暄言谢,旋之卫铭又讲起与黑衣人过招详情,但见李彦一边点头称赞一边喃道却是是玉贞门派防御招式。待讲至红颜三境枪时,戟神却是一脸茫然之色,而后淡淡地说到:“玉贞门下无此枪法,此人究竟是谁?”
而后张燕也接着讲到一长刀义士突然相助之事,李彦也是颇有兴致。只不过此时五人已经逃出,而后详情更是不得而知。
正在此时,墙外一阵马蹄声大乱,而后便听到一声粗狂响亮之音传来:“文丑莫逃!袁家人原来都是好孬种!哈哈哈哈!”
随后又是一马蹄声奔来,众人便听一圆润成熟之声言到:“三弟,此番袁绍之人中计,文丑惊慌而逃,颜良更是被你重伤,不知云长哪边如何?”
“哈哈哈!大哥无需担忧,谅那袁家神秘高手见了二哥也得弃枪而逃。”
墙外二人说笑之后便率队离开了,此时卫铭方才说到:“那人便是袁家神秘高手。”
“哦?竟是袁家高手,而且是我玉贞门人,这云长又是何人?”
张燕低思了一番,而后突然说到:“啊呀!那云长即是解良关羽,适才墙外二人必是刘玄德和张翼德,此三人现下是公孙瓒之人,看来袁家高手已被他们击退。”
“走吧!随我前去,看一看那神秘之人。”李彦已站起身来指着卫铭,而后又指着赵於商等人说道:“尔等不必跟随,免于我烦。”
卫铭还未开口,李彦已提着他的身体纵身跃去。此时东方欲晓,晨光熹微,众人但见院中已有亮白之色,虽然仍是一副破落萧条景象,但生机似已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