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济慈医院，重症监护室外，赵悦悦陪着徐父徐母，两位老人也已经退休，不求着享清福，就希望唯一的儿子能平平安安。同事敲开他家烦闷的那一刻，两位老人只觉得两腿有些发软。熠辉手术做完的那一刻，即使有万般担心，老两口也是对医生鞠了一躬，说了一声“谢谢你们，辛苦了。”赵悦悦给两位老人买了皮蛋瘦肉粥和牛肉饼，她知道这种时候，老人们可能真的没什么胃口，还是清淡些为好。单位还有好多事儿，不过他还没醒。即将告别之时，也不得不面对他父母的疑问，两位老人没有太直白，不过也是预感这姑娘和熠辉似乎关系不太一般，而悦悦，除了说自己是当年他在越新巡逻（大）队的带教，也说了一句“伯父伯母，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和我说。”

回基地的路上，坐在副驾座上，总觉得许多事儿，就像放电影一样清晰，十几年前的争吵，行动现场的互怼，那几次聚餐的尴尬，那晚的欢愉或者说浓烈，似乎早已破防，似乎还剩一张玻璃纸没有捅破，车上还有许多同事，不过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止不住。她真的有些担心，担心他挺不过来，担心他父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担心她还要去参加自己徒弟的追悼会，担心……

进了SWAT会议室，省S厅指挥中心的几位同事都在，其中有一位，就是何慧恩，他们是陪同省S厅副厅长以及CT（总）队队长慰问一线行动的同僚，正式慰问结束，他们也来走访一下，毕竟合作的行动也是许许多多。面对何姐，曾经的男友的亲姐姐，她真的感觉绷不住，也没必要再强忍，她直接抱住了何姐，即使会议室还有好多同事，她也是嚎啕大哭。

“姐，是不是我当年对他太凶了，是不是我骂他胆小骂太多了，他真的就扑上去了，他真的就扑上去了，他不疼么？”

“妹妹，你别想太多了，我想，换成使你，你也会很勇敢。你们都是好样的，你们都无愧于这身制服这份职业。”

“姐，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但是，我真的好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妹妹，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有好的念想。你是指挥员，又是他当年在巡逻队的带教，这种时候，你要给各位年轻人一份安心，给他一份安心。”

“嗯嗯，我明白了，姐，我不哭了。”

“嗯嗯，好妹妹，不哭了，我和你，一起等他醒来。”

那几天，只要不备勤，她就去济慈医院陪他父母，而他，确实也很能睡，术后三天，才醒过来，失血超过一千，手术做了五小时，能挺过来，也能说是一个奇迹，这几天不仅仅是市S局的各位高级指挥官，包括省S厅厅长副厅长以及从贝市赶来的S部副部长都前来探望，而徐熠辉醒来后第一句话，是——一队的各位，都在吧。这句话，也是让已经五十八岁的呼吸与重症医学科徐颐主任直接泪崩。应对S风暴她带队冲在了一线，二零零八年扩区域救援她也是屿霖重症医学团队的负责人，这些年见过太多，本以为足够坚强，然而年轻人的一句话，也是让她……其实熠辉，也是只比自己的女儿何晓雪年长一岁。

穿上隔离服戴上一次性帽子口罩，进入ICU病房，曾经熟悉的他，还上着许多监护，似乎那次叉腰和自己吵架对骂还在昨天，现在就躺在了这儿还特别虚弱，她没想到，他也会有倒下的一天。

“悦悦姐，你，来了。”

“嗯，听说你醒了，有半天不用备勤，就来看看，毕竟，现在整个市S局都知道你当年跟我的时候没少受我‘欺压’。”

“对不起，悦悦姐，我……”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因为，我是真的受不起。还好，你这个徒弟再梗，也没把自己的名字留来岭海S厅的纪念碑上，老娘看你还不用带着花，哈。”

“悦悦姐，我，或许还是迟钝了。”

“于公，我很佩服你，你很勇敢，救了好几位同事，于私，我也会害怕，人生三十六年，你算是第二位让我有些心动的，第一位，你也知道，那天，你我都在现场。我认了，你让我心动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诡异的感觉。”

“悦悦，我……”

“好好治疗，好好恢复，等到出院了，再说，至于以后你是叫我姐，叫我悦悦，还是别的什么，看你我的造化。”

和熠辉的父母轻轻拥抱一下，然后又要告别他们回到基地，他醒了，脱离危险了，算是轻松多了，她认了，她心动了，这种感觉，上次拜访她，也是十几年前了，如今自己也是三十六了，或许真的应该，也是真的想，重新拥有一份似曾相识的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