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慰劳楚军

在这场史称宋襄公称霸的闹剧中，郑文公一直很快乐地欣赏着，并积极参与着。因为郑国和宋国是历史上的宿敌，如果没有齐国出来维持局面，这两国是隔三差五要打一架的。

郑庄公在时，宋国搞四国伐郑、五国伐郑，结果被郑庄公给打得稀里哗啦的。郑庄公薨后，宋国多次勒索郑国，结果两国又打了好几架。反正一直以来，郑国与宋国、卫国等这类老牌中原诸侯都是有矛盾的。

现在看着宋国受辱，郑文公内心那叫一个痛快啊，反正历史上郑国与楚国的关系一向不错，虽然先前因为齐国的关系，郑国不得已投靠了齐国，但楚国人貌似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当时的齐国太强大了。

现在齐国没落了，从国力上讲，楚国完全成了唯一的超级大国，郑国当然得重新选择跟着楚国混了。更何况，郑文公的夫人文芈还是楚成王的姐姐。郑文公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所以，郑国对楚国是相当配合。

在鲁国的调停下，楚国总算放了宋襄公。宋襄公回到宋国后，对楚国倒不敢说什么，但一肚子火都发到了郑国头上：寡人不敢惹楚国，但你一个小样的郑国居然也对寡人幸灾乐祸，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什么是中原老大。

公元前638年夏季，宋襄公亲自指挥宋军讨伐郑国。郑文公一边紧闭城门坚守不出，一边立即向楚国求救。

楚成王大喜，教训宋国难得的机会来了。于是，命令楚军全力进攻宋国。楚宋之间泓水之役打响，结果是宋襄公的“仁义”之师被楚军打得大败，宋襄公大腿后受箭伤逃回都城，当时参战的宋国卿大夫子弟悉数被歼灭，宋国从此一蹶不振。

郑文公喜出望外，这一次，正是自己的英明决策又跟对了人，站对了队。晚上，郑文公搂着夫人文芈，呵呵笑道：“夫人啊，这一次，全靠夫人故国之力，才免除了宋国这个祸患啊。”

文芈心里也很得意，这些年来，自己一直被姜夫人压着，着实郁闷。现在好了，齐桓公薨了，齐国没落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到楚国人站起来了，所以文芈在郑国后宫的地位，也一下抖了起来。

“妾闻夫君要犒劳楚军，妾多年未见故国家人，所以想跟着夫君一块去，夫君务必要答应妾啊。”文芈小鸟依人般依偎在郑文公怀里，对郑文公提出了这个要求。

“没得问题，明天一块去。”郑文公根本没多想就答应了。

听说芈夫人要跟着郑文公去犒劳楚军，姜夫人也提出了要求：“夫君，臣妾也要去。”

郑文公皱了皱眉，心想：女人的事真是很难弄啊，连这点事都要争个风吃个醋。为了避免今后不必要的麻烦，那干脆一块带上吧。

郑文公亲自带着夫人文芈和姜夫人赴当时楚军驻地柯泽慰劳楚军。叔詹听说国君居然带两个夫人去楚营劳军，劝谏道：“主公，这不合礼制啊。”

郑文公叹了口气，对叔詹道：“寡人当然知道不合礼制，但礼制实在不能当饭吃啊。你看那个一天到晚讲仁义道德的宋公，落到什么下场了？

咱郑国，曾经就是不讲这个礼制，所以桓武庄三代，迅速崛起于中原。看看楚国，他何时讲过礼了？现在都成了诸侯之长了。”

叔詹默然无语。是啊，这是一个礼崩乐坏的年代，讲礼，看来是要走向死胡同了。

楚成王听说文芈也来看自己了，喜出望外，为了给自己的姐姐打气，楚成王命令展示最雄壮的楚国军威给郑国人看。于是，三军整肃，车成队，士连排，旌旗飘飘，将士们意气风发，郑文公一行人是看得啧啧称赞。

这还不算，楚成王命令将宋国俘虏一并排开给郑国人看。郑文公与两位夫人驾车行进，就象首长检阅部队一样，深深被楚国的军威所折服。

突然，姜夫人轻声惊叫了一声，原来俘虏阅毕，只见前面摆着几排长桌，桌上红漆祭盘上齐整地排列着人的耳朵，这些都是战死的宋国将士的左耳。根据楚军的军中规定，凡是在战场上杀死敌人，就应割下敌人的左耳以表功。

看着数以千计的宋人耳朵，郑文公心下大定：今后，得老老实实跟着楚国了。

我们在这里很轻松地讲着当时这件事，但在那个时候，对中原诸侯来讲，这是非常不轻松的，因为楚成王和郑文公都是严重违反礼义的。

首先是郑文公，怎么可以带女人去犒赏楚军呢？因为有规定啊，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是君主和卿大夫们的事，女人不得掺和啊。

然后就是楚文王，展示军威，包括展示俘虏，那也是男人们之间的事，是君主和卿大夫们的事，不能让女人来掺和。

据说规定是这样的：“战时不近女子所用。”接近女人日常所用的东西那意味着不吉利，更何况现在是整两个女人到了你军营，你楚成王还将战争相关的东西展示给女人看。

对楚成王来讲，他可不讲这一套，楚国自有楚国的规矩，中原礼义顶个屁用，宋襄公搞出那么多仁义礼来，结果还不是在泓水一战中便统统报销了么？

文芈也是无所谓的，她本就是楚国人，信奉的仍旧是楚国的哲学，中原礼仪值个屁啊。

郑文公经历了那么多事，也想得很明白，只要能让郑国安定地过日子，也就无所谓那些虚伪的东西了，现在只要楚国人高兴，那便是自己最大的事。

为了让楚国人高兴，郑文公还为楚成王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宴中，郑文公居然九次举杯频频向楚成王致谢。此外，郑文公吩咐将赠送给楚成王的礼物都摆到大厅外的院子里，小山一样的整整堆了一院子。

在宴会的菜肴中，特别增加了水果肉浆即笾豆六种！这是什么？这是王礼啊，郑文公俨然已经拿招待天子的规格来宴请楚成王，赤裸裸地向楚成王表示：从此，咱郑国就死心塌地跟着楚国了。

这让楚成王非常满意，所以当晚是喝了个不醉不归。但楚成王是海量啊，郑国的酒估计酒精度也是有限的，反正楚成王很清醒地回到了自己的楚营。

送楚成王走时，郑文公与文芈还一直小心陪护，直到将楚成王送入军营，最后，还将两个郑国公族的少女献给楚成王陪夜。

这当然又是严重违反礼制的，因为有规定，“妇人送迎不出门”，哪怕是人家到你家里来了，见过面以后，女人要送客人走，最多只能到自己的房门便要止步了。哪怕兄弟之间，“兄弟相见不出槛”，迎送也到了门槛处便要留步了。

所有的一切，被史料记载下来，无非就是要说明一件事：从此，郑国彻底倒向了楚国，成为以楚国为首的南方联盟的骨干分子！

当然，在一些野史中，将郑文公向楚成王献上两位郑国公族女子的事，说成是文芈带着俩宝贝女儿去见楚成王，结果楚成王见俩外甥女长得漂亮，便霸占了她们。这个也无非是丑化一下当时并不被中原华夏所接纳的楚国人而已，姑妄言之，姑且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