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郑庄平叛

但公子段没有勒马。在郑庄公一味忍让中，段帅哥没看到悬崖。

在公子段眼前的，总是那个金灿灿的君主宝座，以及可供自己豪迈驰骋的数百里郑国江山。

就这样，自公元前744年至公元前720年，整整20余年，郑庄公就看着公子段不断招兵买马扩充势力。

郑庄公知道，自己隐忍多年，但无法忍到公子段回心转意那一天。那，就别怪寡人了。

郑庄公叹了一口气，兄弟啊兄弟，自作孽，不可活啊。给了你二十年的时间，你终于给自己掘好了一座大坟。

好吧，寡人有太多事要忙，不能再陪你玩了。既然你要作死，寡人便给你个作死的机会！

公元前722年，郑庄公将那些忠诚于自己的大臣猛将们找来，告诉他们，时机已到，一鼓作气，歼灭奸邪。

这下群情激扬啊，大家这口气都憋得太久了。于是，一个玩死公子段的计策便诞生了。

郑庄公发出了一则要去洛邑朝见周天子的信息。这个非常自然，因为他继位后一直忙于国内，好几年都没去朝见周天子了。

作为周王朝的高官卿士，长期不去上班，用现在的话讲是旷工，是懒政怠政，不履行作为朝中大臣的主体责任，要受处分的好不好。

对于处心积虑想造反的公子段来讲，郑庄公离开郑国，这当然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些年，他不断修造城池，聚集兵力，修整铠甲和武器，准备步兵和战车，随时要灭了哥哥的节奏。只是国君哥哥一直在都城，使他无从下手。

郑庄公正是看穿了公子段的这种急不可耐，便用了这一招引蛇出洞。他也知道，母亲一定会将这重要情报传递给弟弟的。于是，他便安排监视武姜、部署截杀信使等一干工作。

一切均在意料之中。太后武姜听说郑庄公要离开国都去洛阳，心花怒放，心想这下子机会终于来到了。她立即修书一封，派亲信送去洛阳。

当然，也一切均在掌握之中。武姜送出去的信，很快落到了郑庄公手里。郑庄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自己的母亲居然在信中明确了要杀死自己的意思。

信是这样写的：

“段儿，多年的辛苦不会白费，机会来了。寤生将于五月初去洛阳朝见天子，你要趁机率兵来攻取新郑。五月初五三更天的时候，母后会派心腹在城头上竖起白旗，同时打开大门。

你大军一进城，立即斩杀祭足等一班忠于寤生的大臣，然后派兵去截杀寤生以绝后患。机会难得，母后等着你的好消息。”

谁敢相信，有哪个母亲会教唆自己的儿子互相残杀？这封信字字狠句句毒，把郑庄公气得七窍生烟，多年来一直信奉的孝礼老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郑庄公怀着对自己母亲极度怨恨的心理，将信重新糊好，命自己的亲信将信送到了京城公子段手里。

公子段见到此信，深信不疑，大喜过望。连忙回书给来人，告知自己的用兵动向安排。

到了约定的日子，公子段率军倾巢而出，只见他身披战甲，头戴战盔，手持宝剑，雄姿英发，威风凛凛站在战车上。

只消一仗，只消这一仗，嘿嘿，君主宝座便是本公子了。

他甚至幻想着自己的哥哥在洛邑得知郑国都城新郑被自己占领时的表情，那种目瞪口呆的样子是多么可爱。然后他将哥哥擒拿归来，威风凛凛地命令武士将跪在自己脚下的哥哥推出去斩了。

幻想着的快感太爽了，人生是多么地精彩与豪迈。将士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你们随本公子，昂首前进吧，一举拿下新郑吧。

公子段现在基本不再考虑如何去指挥部队打下新郑了，他现在已经在考虑如何组建郑国新的领导班子了。

一路上，公子段不时地做着这美梦。出发两日后，突然前方来报：报太叔，大事不好了，京城被围攻了！

什么？公子段如从睡梦中惊醒：自己刚率兵出发，还没打到都城新郑，老巢京城居然给围攻了？难道这是一个圈套？

这当然是一个圈套。自己如何起兵的部署全主动告诉了人家，人家对你的一举一动早就有了应对之策，你走到哪里都有坑挖着哩。

就在公子段带领大军从京城向都城进发的同时，郑庄公的部队也在悄悄行动。他派出自己的亲叔叔上卿公子吕带领大批人马已经埋伏在京城的外围，他们的行动目标很简单：趁公子段走远，京城空虚，一举拿下其老巢！

公子段很清楚，如果京城被占，那自己将陷入极大的被动。慌乱之下，公子段率兵火速回援。

但一切都晚了。等公子段一行到达京城城下之时，城上插着的公子吕帅旗，正向他满面春风地打招呼：小子，你绕道吧。

取了京城之后，根据郑庄公的指示，公子吕在城里大搞宣传和舆论攻势，把公子段谋反的事迹公之于众。很快，民众的情绪稳定下来。

古代民风淳朴，讲究仁义，在那个年代，叛乱造反是大逆不道之举，不到万不得已，一般是没人会造反的。

更不用说，郑国自郑武公将商民的世袭奴隶身份取消后，对郑国公室自然是感恩戴德。而且，郑庄公为君二十多年来，郑国人民对国君的口碑极好。

这一次公子段的造反已然是一场必败的闹剧了，民众纷纷写信给在公子段军中的老公、儿子、兄弟和亲戚朋友，说国君是多么多么厚德仁义，对待自己的兄弟是多么多么友善。但太叔段是多么多么地没有良心，不仁不义必然落败，规劝他们别跟着折腾等等。

这一招釜底抽薪着实厉害，公子段的部队人心涣散，队伍大乱。一夜之间，有半数以上的兵士开了小差。

大势已去，还不快跑！公子段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如丧家之犬，带着剩余的人马退往鄢陵。

兄弟，对不起了，不用说小小的鄢陵，你就是跑到灵霄宝殿寡人也拖你回来。

郑军强攻之下，很快，鄢陵守不住了，公子段率残兵缩回老根据地共城。郑庄公率军很快追到了共城。

看着眼皮子底下这小小的共城，郑庄公百感交集：兄弟啊兄弟，从小到大，寡人受尽你与母亲的欺辱。如果没有君父对寡人的特别照顾，寡人可能老早被你们害死了。

好不容易寡人当上了国君，可你们却居然变本加厉阴谋发动叛乱。二十余年来，你养兵蓄将，囤粮积草，不臣之心，路人皆知。

寡人给了你多少机会，希望你能迷途知返，谁知你却以为寡人软弱好欺，居然不但想夺位称王，还想置寡人于死地！何其毒，何其狠！好吧，既如此，休怪寡人不客气了！

郑庄公铁青着脸，对公子吕做了一个斩尽杀绝的手势。公子吕心领神会，率领大军如饿虎扑食一样扑向共城。

小小共城，城不高，人不多，粮不够，怎禁得住如此猛攻？很快，城就破了。

公子段见大势已去，此时唯有恨天恨地恨自己也恨母亲：既生寤生，何生段？

接下来便是败则寇的一般性规定动作：自杀身死。

然后，是郑庄公演戏的时间了。但凡是厉害角色，一般都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凡是有点名气的政治家都可轻易获得，比如郑庄公。

他扑在公子段的尸体上放声大哭：亲爱的弟弟哦，你何必轻生啊，不管如何，你与寡人是亲兄弟，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着来呢。

哦，亲弟弟啊，这么多年来，你要城池寡人给你城池，你要粮赋寡人给你粮赋，你想加强军力，寡人都随你，你想做什么寡人都让着你，只要你开心。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叛乱啊。哪怕你叛乱了，只要你认错了，寡人还是会把你当亲弟弟啊。

现在你走了，寡人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先君啊，有何脸面去见那么疼爱你的母后啊......此中可以省略数千字。

郑庄公为什么哭？哭给共城百姓和所有的将士们看呗。

果然，大家深为感动，心想咱们的确君果真是仁义之君啊。于是，大家对郑庄公更为敬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