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无我
陈楼心头叹了口气：“人家三人要么是人妖之恋的情侣，要么是两肋插刀的兄弟，结果活该丢命的就得是自己这个外人呗？得，这戏自己也是没得看喽。”
施惠儿哪里听得到陈楼的心声，长裙荡起之间她已然站起身来，一边朝着陈楼走，一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变成了诡异的黄色竖瞳模样，纤细白嫩的手指也越来越长，指甲冒着微微的寒光。
等着走到陈楼身前不远，施惠儿却是连话都懒的多说一句，只是抬起手成爪，就朝着陈楼的胸口抓了过去。
陈楼当然不可能任由施惠儿把自己的心给掏出去，于是便看他脚下一蹬，整个人瞬间往后退走，同时脚尖儿挑起提上的烧火木根，就迎面朝着施惠儿的脸上甩砸了过去。
施惠儿多少也是个修成形的妖怪，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地中招，只是一个侧身便也就把棍子让了过去。
可即便如此，施惠儿还是心头一惊，她是真没想着自己的定身术法会对凡人失效，又或者说……对方根本不是凡人。
施惠儿匆忙之间再用目光去寻陈楼，却看眼前那人手指正在发出耀眼的白光。
也根本不给施惠儿什么反应的时间，只在刹那之间，就有亮银色的银辉刮来。
施惠儿匆忙抬起双臂护在身前，以一层薄弱的黄色妖气抵御，然而那短短的一截银辉竟是如此锐利，削的施惠儿的妖气转瞬就被消磨一空。
护体的妖气一没，剩下的就是血肉。
第二道银辉好比是横过来的罡风，推着施惠儿只能一步步的往后退，任凭鲜血与肉渣溅的四处都是，溅的地面被染成了一片红色。
陈楼目光紧盯着步步回头的施惠儿……
然而，施惠儿却不再退了，哪怕明明双臂已经透出了森森白骨，可是她却偏偏不再后退一步，更不改变方向，只在那里苦挨。
陈楼目光一扫，瞬间也就明白了施惠儿的心思……她的身后站着陆有平，她似乎是怕自己一旦走开，杀生的银辉就会打在陆有平的身上。
哪怕施惠儿心里也明白，陈楼到时候应该会停了“施法”，但是……她就是不敢赌。
最痴……施惠儿真的不偏了这句讨封之言。
其实如果陈楼要是还面对着像是稻草人，又或是天德商场里那些诡异到极点的邪祟，那肯定会不留余地的先把对方挫骨扬了灰再说，可是她也是真的没想到，眼前的这个黄鼠狼精这么的弱……
陈楼真的是很难能认可，凭着眼前这个黄鼠狼精的本事，可以打开这么大的一个间界？
而且……陈楼与陆有平和韩离轩不同，来自“现实”的他，还真的对“妖物本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所以对施慧儿，还是终究有了些恻隐，想着是不是暂且停了下一道杀生，只将那施惠儿赶走作罢。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施惠儿也是因为那一句陆有平的醉话，才来反复纠缠，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施惠儿也是“受害者。”
只是陈楼即便有了想法，却也不会直接停了杀生，让施惠儿可以借机反杀，于是便只是想趁着下一道杀生前的间隙，先和施惠儿先聊上几句再说。
可偏偏陈楼这停了下一道杀生，那施惠儿尚且未曾如何，反倒是站在施惠儿身后的陆有平却是脸色大变。
就刚才的那一会儿功夫，陆有平的心思千回百转，从心若死灰到以为遇到高人的兴高采烈，如今看“高人”的术法减弱，他竟是以为高人法力无以为继，降妖之举又要功败垂成。
可陆有平心里很清楚，眼前似乎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高人败走，难不成自己一个书生，还要真去变成吃人的妖么？
陆有平看到了地上，那之前陈楼为了转移施惠儿视线而扔过来的木棍。
陆有平悄悄的捡起来，然后默默挥起，狠狠砸下。
“砰”的一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
“砰”的又一声，施惠儿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面目狰狞的陆有平。
陆有平看着眼前的女子，手臂停了一停，但下一刻，却是万般恨意涌上心头。
陆有平闭着眼，手里死死握着棍子，然后狠狠的，狠狠的朝着施惠儿的脸上又砸了下来。
施惠儿嘴里先是“呜”的一声，然后猛然尖叫了起来，她狠狠的一挥手，陆有平也好，一直呆傻站在原地的韩离轩也罢，全都被狠狠的摔倒了一旁。
随后，施惠儿再度扭头朝向陈楼，然后闭着眼，疯了一般的冲了上来。
陈楼倏然一惊，下意识的又挥起一道杀生，于是天上银河犹如降临世间，全然朝着冲过来的施惠儿就砸了过去。
而这一次，施惠儿没有躲，没有藏，更没有挡。
她只是疯了一般的冲过来，任由自己的血肉飞溅，但等片刻之后，她那人形越来越小，转瞬就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黄鼠狼。
黄鼠狼浑身皮毛绽开，遍布伤痕，躺在地上张着嘴，肚皮微微的起伏……这已经是被打回了原形了，而且似乎已经是命不久矣的模样。
陈楼心里叹息一声，停了指尖银辉……至于符文里那隐隐想要钻出来“开餐”的锁链，也被他强压了回去。
经过了一夜折腾，破庙里的柴火渐渐熄灭，而窗外则开始透出了一丝鱼肚白。
陆有平斜靠在墙壁上，自许久之前就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因为施惠儿死去而解除了术法的韩离轩，在叹了一声后，起身捧着施惠儿的妖身到了破庙外。
陈楼耳朵尖，能听的到破庙外稀稀疏疏的挖土声，想来是正在挖坑埋葬。
陈楼有些能体会到韩离轩的心思……施惠儿，是因为害人，所以该杀的妖，但却又是个让人觉得有些可怜的妖。
一直到半个时辰过后，手脚衣服都被卷起的韩离轩，才重新走回了破庙当中，陈楼本来只是匆匆一眼从他身上扫过，随后却注意到了他插在腰间的一把扇子，扇骨上似乎还有点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