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慕虚名不如得实利
李夔缓缓言道：“宋校尉，我曾听闻，你等若拿获一名贼寇，无论生死，皆是可得10贯赏钱。但饶是这般，你等却是一直一名未获，反而折损兵将，吃了闷亏，足见这些积年老匪，却是何其难拿。恕某说句难听话，只怕纵是节度府将赏钱提升至20贯，甚至30贯，各位亦是只能干瞪眼，却根本无法拿获吧。”
“李夔，你……”
“所以呢，现在某机缘凑巧，竟能将这些流寇尸首，径自送至你等面前，却是完全免却尔等奔波斗战之苦，更不会有性命堪虞之忧。可谓是送到尔等面前的丰盛佳肴，只要开口，就可饱餐一顿。这般天上掉蒸饼的好事，尔等却是去从何处找来！更何况，某等生死拼杀，好不容易才斩杀掉了这二十名匪寇贼人，受伤的家丁与青壮亦有多人，也是皆需钱钞来抚恤。故区区20贯一名流匪的价钱，却是公道至极呢。这般机会，失之不在，宋校尉可要好好把握呀。”
李夔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
那宋翃咂着嘴巴，表情阴郁，但一双三角眼却在不停地眨动。
见其表情，李夔知他已然心动，正在紧张盘算。
其实，这每个人二十贯的价钱，是李夔经过了大概估算，所得出之数额。
因为他计算过，这个宋翃在军中效力多年，一路晋升贪墨，却也搜刮了不少的钱财。就算此人已恁多现钱折换为不动产，但现在这笔总额达四百贯的款项，宋翃只要愿意，还是可以立即拿得出来的。
更何况，他还可以凭着赏钱，支抵一半的出价。也就是说，若是除掉官府的二百贯赏钱，其实宋翃仅要出二百贯钱，便可获得这二十名匪寇的尸首。这无疑又大大增加了宋翃的付钱动力。
而且，这个家伙如果得到了这二十名尸首，那他必定极有机会获得擢升提拔，这对于宋翃来说，更是极为实在又令人心动的价值。
宋翃心痒难耐，脸上却犹不作声色。
他斜着眼角，向李夔问了另一个问题。
“李夔，你既然这般做价，那某若是不买呢？你这些尸首，又还能卖给谁呢？”
“不买是吧，当然没问题。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李夔笑道：“本来么，某就是打算将这批流寇尸首押往官府，交予县令得领赏钱罢了。某交予官府，不过就是比卖予你等少收几个钱罢了，又能有甚太多损失呢。宋校尉既然这般心疼钱财，连摆在面前的机会都不肯要，那某还多说什么。行了，那某等就此别过，不相打搅。”
李夔一语说完，便命那几名青壮，将油毡与麦秸一齐重新盖好，摆好一副要继续赶往县衙的模样。
而见这见青壮，开始重新包裹尸首，铺盖油毡与麦秸，宋翃脸色十分难看，心下更是有如猫儿抓挠一般难受。
李夔却根本不看他，只是吩咐着让他们装好，神情自然而平常。
这时，宋翃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他大声叫道：“罢罢罢！这钱某家出了！李夔你就将这批流寇尸首，尽数交付于俺！”
“好！某就说嘛，宋校尉果是个聪明人。”李夔笑道：“那请请宋校尉速速带上钱钞过来，我等在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宋翃死死地盯着他，咬着牙道：“好！你等在此且等着，某这就亲去取钱，不消多久，自会返回！”
随后，他带雷宏等人迅速离开，仅留下数名军兵在原地，负责看守这两马车尸首。
宋翃等人离开后，李夔向县尉段知言与不良帅方炼二人，拱手谢道：“多谢二位及时赶来，不然的话，李某只怕真要与这一众兵丁在此搏杀血战了。”
段知言笑道：“李夔，也亏得你及时派了刘吉平前来报信，某等方知此事。这不，某等一得信报，就急急赶来，好在没误事情。不过，李夔这家伙也够胆大，竟敢凭一人之力，对抗这帮兵痞，倒是令段某为之刮目。”
李夔摇了摇头：“段公见笑了，某这般做，无非也是一时热血上头，想要为这高老丈主持个公道罢了。没想到那宋翃竟然借机来逼夺流寇尸首，实是下作无赖得紧。某自不服，只得强项与其相抗到底。”
这时，不良帅方炼亦插话道：“李夔，你这家伙谦虚了不是。某是真没想到，你竟然仅凭一已之力，率领一些家丁与青壮，就聚歼了这二十名流寇。某虽未见其景，亦是十分佩服。要知道这宋翃及其手下，在汧阳城外盘桓了近二十天，却是一个匪寇都未抓到，反而折损了数名兵丁，实是无用得紧。这两相对比，差距何其明显。以某看来，这汧阳守将，倒是要李夔你来当，方是更加胜任哩。”
李夔笑着摆手：“方帅夸煞某了。某能聚歼这股流寇，不过是因势利导，侥幸成功罢了。且此战虽胜，那些家丁与青壮，却亦是多有受伤之人。某这才想着，要将这批尸首拉到官府来，争取领点赏钱，也好抚恤一下伤者。”
段知言压低声音凑了上来：“李夔，说丐来，你这厮却是端的大胆。你竟敢不将流寇尸首交于官府，反而转卖给宋翃等人，倒是大出某等意料。”
李夔苦笑回道：“段公，说实话，若是某没有遇到宋翃这帮人，某确是想着把这批流寇尸首，直接拉到县衙去见韦县令，然后争取给一众出力的青壮们讨点赏钱。但现在宋翃等人既愿出价购买，某自是愿将尸首转卖给他们。毕竟段公你也知道，若是某将这些尸首交予韦县令，顶多得个表彰，另有十来贯赏钱而已。这般微薄赏赍，与宋翃的采买价钱相比，也就聊胜于无。”
“所以，既然宋翃等人愿出此价，那某自是不求虚名，而愿得此实利。某这般选择，也算是人之常情吧。”李夔说到这里，不觉微微一叹：“要知道，现在某打算重修崔家头里武侯铺，正是急需用钱之际，若能得到这批卖尸钱，亦是大有帮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