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调戏
萧景行下了朝没有回府,直接去军营待了一天,晚上去了苏府找苏青喝酒。
苏青一见他就笑着将他拉进了屋里,看起来心情格外高兴,“你来得正好,刚好宁王殿下来我这儿寻你,不如咱们一起喝酒,喝个痛快!”
萧景行越发觉得郁闷了,今日林婉闹出来的事想必已经传遍了朝野上下,怎么每个人都那么高兴?
“苏青,阿景今日心情不快,你该正经些,安慰安慰他。”宁王周昭禹是皇帝的二皇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比萧景行和苏青性格都要沉稳一些。
“心情不快?阿景吗?”苏青哈哈一笑,“我看他高兴得很,他不是早就想休妻了吗?”
“胡说!婚姻大事岂是儿戏?阿景夫妇少年结发,相互扶持到如今,阿景怎么会想要休妻!”周昭禹这几年不在金陵,对萧景行的事知道得并不是很详细,于是又看向萧景行,问道:“你与那林氏当真和离了?你当真早想休妻了?”
萧景行烦躁地推开苏青,在周昭禹面前坐下:“我何时说过我想休妻,不过是林婉那个女人自己闹出来的事!”
见周昭禹还看着自己,萧景行又解释了一句:“可能是怪我前阵子替我母亲请封了诰命,女人就是心眼小!”
“也难怪,你家那位太爱慕虚荣了!也是蠢,伺候好了你,以后要什么没有?闹这闹那,结果什么都没有了吧!”苏青一脸鄙夷,抱了一坛酒上来,自顾自地喝上了。
周昭禹却听出问题,放下了酒杯,看向萧景行:“你连你母亲都请封了诰命,为何不替她请封?你若是开了口,父皇也不会不答应。况且,这诰命在我看来,本就该是你夫人林氏的。”
周昭禹和萧景行一同长大,又有着表兄弟的情分在,便直接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苏青喝着酒,不屑地说道:“阿景给那个女人的已经够多了……”
“那本就是她该得的!”周昭禹无奈地叹了声气,“你们啊,无论林氏是不是爱慕虚荣,可她该做的都做好了,阿景从军这么多年,家中又没有长辈理事,可晋安侯府却从未出过纰漏,这不是林氏的功劳?再者,身为阿景的妻子,本来就是一荣俱荣,得到再多都是应得的。反倒是阿景的母亲……容我说句不该说的,便是不为她请封,也不会有人说你一句不孝!”
当年萧家一出事,萧景行的母亲冷氏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带着冷家一家也跟萧家撇清了关系。如今萧家起复了,她又眼巴巴地回来。萧家就算不重新接纳她,别人也只会说一声活该。可萧景行不仅让她回了萧家,还替她请封了诰命,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阿景做的也没有错吧,毕竟老娘只有一个,媳妇随便换。”苏青笑嘻嘻地说道:“反正想嫁阿景的姑娘多了去了。”
“媳妇随便换?”周昭禹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不知道是对萧景行还是对自己沉吟道:“若是能换就好了。”
众所皆知,四年前宁王周昭禹的未婚妻被人在婚礼上掳走,一天一夜后被人衣衫不整地扔在大街上,之后便不堪受辱自尽了。从那以后,周昭禹便一直未娶。
萧景行看了周昭禹一眼,似乎有些被他的失落所感染,心里也不太好受了,端起酒杯连喝了几杯。
“不过是一个诰命而已,她若真想要,我再去为她请封便是了!”苏青的酒很烈,萧景行的眼睛渐渐有些发红。“是不是我为她请封了诰命,她就不再折腾了?”
周昭禹和苏青对视一眼,苏青是觉得十分意外,周昭禹却开始有些担心。
三人往常爱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这会儿却觉得有些压抑,谁都不开口,只一个劲的闷头喝酒,没多久就都醉醺醺的了。
“该走了。”周昭禹将萧景行拉了起来,萧景行酒量很好,向来是千杯不醉,可这会儿看着却有些迷糊了。“我送阿景回去。”
正要走,苏瑶带着丫鬟端着醒酒汤过来了。其实萧景行和林婉和离的消息一传开她就知道了,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她贸贸然凑上去的好时机。只是萧景行一直都没来找她,让她有些坐不住了。
“见过宁王殿下,景行哥哥喝醉了,不如让他在苏府歇一晚吧!”苏瑶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去看自家哥哥。
苏青正要点头,周昭禹却皱起眉头说道:“侯府离这里不远,外面也有马车,阿景不至于连家都回不去!”
说完,又对苏青说道:“你与阿景再亲密,阿景也是外男,你府中有女眷却无长辈管束,他在你府中过夜不合适!”
其实周昭禹觉得萧景行在苏府留宿也没什么,但是见苏瑶往萧景行身边凑的样子就觉得有些不合礼数。也难怪,苏青的父母过世得早,苏青又是个浪荡的性子,难免对妹妹管教不到位,作为好友,日后他还是要提醒一下为好。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萧景行心中有事,作为好友,他不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
苏瑶却不乐意了,不高兴地噘起嘴,说道:“可是,景行哥哥从前经常在这里留宿啊,他又不喜欢回家!”
周昭禹眉头更深了,也不反驳苏瑶,只是看向苏青:“我不在金陵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和阿景鬼混的?难怪他夫人要和他和离!”
说完,周昭禹扶着萧景行就走了。萧景行虽然昏昏沉沉的,但是却将周昭禹的话都听了进去。林婉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闹的?
萧景行依旧不觉得林婉是真的和自己和离了,他心里虽然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可他觉得,林婉是不会离开侯府的。等他回去,她最多不过冷着脸做做样子,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而此时,萧景行认为的绝对不会离开侯府的林婉,已经在城西的一个小宅子里安置下来了。金陵是都城,寸土寸金,且那些好地段的宅子也不是想买就能买的,所以林婉和陈玉只能先在城西冷槐巷租了一个宅子。
虽然这宅子有些老旧,但是好歹有两间厢房和后面两间耳房,还带一个小院子,林婉和陈玉两人住刚好合适。而且经过两人一天的收拾,也勉强能住人了。
“累死了!”陈玉提起水壶“咕哝咕哝”往口里倒水,然后瘫倒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林婉将最后的东西归置好,发现一会儿的工夫,陈玉就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小玉儿,醒醒!醒醒!”林婉叫不醒陈玉,笑着凑到她耳边说道:“吃烤鸭啦!”
“烤鸭!哪里有烤鸭!”陈玉正饿得发昏,抓着林婉的手臂就要上嘴去啃,咬到了一嘴的布料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又吓得坐回到了椅子上,“你……你谁啊!”
“你饿糊涂了?”林婉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阴恻恻地一笑:“难道你看见了?站在我身后的那个……鬼魂!”
“啊!”陈玉吓得叫了一声,然后气呼呼地打了林婉手臂一下,骂道:“呸!这都是我玩的不要的把戏,还能把我吓到?姑娘你也太小瞧我了!”
“那你是被什么吓到了?”林婉一边将身上的围兜解下来,一边用手指简单地梳理自己的头发,然后用一根红绳重新绑好。
陈玉看着她头发下露出的白净修长的脖颈,以及领口那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忍不住吞了下口水。红着脸说道:“姑娘,你……你怎么变了个样子?”
“没变啊,就是换了身衣服,刚刚我衣服弄湿了,就换了这个,离了侯府,那些衣裳也不适合再穿……”林婉突然想到什么,张开手臂转了个圈给她看,“我就算穿了男装,你也不至于真把我误认成男人吧?”
陈玉脸一红,是不会误认,可是她这样……也太不一样了!比从前端庄刻板的样子好看太多,显得有些妖媚,还有些……风流。
林婉一向是好看的,饶是在金陵这个美女众多的地方,陈玉也不曾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姑娘。但是她一向打扮的规规矩矩,穿着略显老气又十分繁复的衣裳,将身体遮得严严实实。头上的发饰也梳得一丝不乱,一举一动都比照贵夫人最严厉的要求来。久而久之便让人忽视了她原本的模样,只记得一个古板的贵夫人形象。
其实那些要求如今也没多少人时刻去遵守,那些贵妇小姐都会追求时下流行的穿着打扮,也就是老夫人要求高,所以林婉就一直照做。如今离开了侯府,她那些衣服头饰都舍弃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身打扮,反倒显现出她原本的风情和魅力来。
她的一头长发高高挽起,乍一看就像一个面容如玉的清瘦少年,可仔细一看,便能看见她的面容比男子精致太多,那眉目天生带着一丝媚却又带着些许冷清,勾得人心痒却又不敢随意靠近,让陈玉止不住感叹,简直就是话本中的红颜祸水嘛!
林婉见陈玉迷迷糊糊的,顿时起了调戏的心思,勾一勾她的下巴,双眼迷离地问:“小娘子,可是肚子饿了?夫君带你去天上居吃好吃的,可否赏脸呀?”
“姑娘,你真是,真是太不正经了!”陈玉拍开她的手,脸却是红透了,只好匆匆往门外走去。要完蛋,她竟然被个女人迷住了!
林婉被她逗笑了,以前在侯府的时候她怕人设崩塌,就憋着没调戏那些水灵灵的小丫头,其实她最喜欢这些天真单纯的半大孩子,天真又单纯,就算是泼辣如陈玉,也有着可爱羞涩的一面。
两人租了辆马车一齐到了天上居,陈玉一路掐着手指算着:“得雇个看门的,还得找个浆洗做饭的婆子,丫头就算了,咱俩如今也没那个命,这可都是钱呐,天上居就算了吧,贵得很!”
林婉笑眯眯地问她:“你吃过天上居的烤鸭没有?金陵一绝!”
“我当然吃过!”陈玉自然是舍不得吃这么贵的东西,但是她是老夫人面前得脸的丫头,也曾有人买来讨好她,虽然也就那么一回,但好歹是尝过味道了。
“唉,我果真混得还不如个丫头。”林婉无比哀怨地叹了口气。
“你没吃过?”陈玉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是,林婉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世子爷又不关心她,谁会给她买这些吃食呢?
“不止天上居的烤鸭,”林婉掰着手指头数道:“广福寺的素斋、寿喜阁的果子、东斋的九九还阳羹……我都没吃过。”
“你不是一直都爱吃清淡的吗?”
林婉冷冷地斜了她一眼,“那是我爱吃吗?是老夫人爱吃!她说作为一名合格侯府女主人,不应该好口腹之欲,需常年饮食清淡才行……”
陈玉是知道老夫人的习性的,常年茹素,跟在她身边能吃口肉都算好的。不过金陵城里各府的后院什么情况她也知道的不少,没有哪家的夫人小姐能做到这地步的。
“别家夫人说也是这般说,但也没几个这么做的,就你这般年纪的,哪个不是穿红戴绿、赏花看戏的,怎么偏你就这么轴呢!”
林婉笑笑,“人家那是天生的贵女,做得好那是加分,做不好出身摆在那儿,谁敢说句闲话?我的身份是老夫人给的,是那些繁琐礼仪、穿搭堆积出来的,你别说那都是表面功夫,我也只有这些表面功夫了。”
陈玉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她虽然也跟在老夫人手下,但是她从小性子活泛,祖母在世时也不拘着她,倒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她只知林婉受了老夫人的大恩,却没想到这恩情却像是沉重的枷锁,困了她这么些年。
陈玉拉住林婉的手,郑重地说道:“姑娘,你是商贾出身,总好过我是下人出身,便是别人瞧不起你,我陈玉也决不背弃你!”
“好。”林婉微微勾唇,拍了拍陈玉的手,说道:“不过你记住了,不管咱们是什么出身,只要能自力更生,就不比任何人低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