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自有去处（二）

宝塔高处，塔高风急直欲吹得人飞走，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一位黑衣男子漫不经心地喝酒。忽然楼梯口上来一位女子，戴着帷帽，裹着华丽的披风，从容而来。

黑衣男子忘了手中的酒，站在风中，望着女子缓缓解下帷帽，露出熟悉又陌生的脸。她还是那么美，不，比以前更丰美。从她的眉间再也寻不到那份惆怅，她应过得很好。

“你……”

“三年不见，你怎么瘦多了。”徐小语柔声道，边拿丝巾递给江枫让他擦试嘴角的酒水。眼前的男人再不复从前的英姿飒爽，变得沉郁和落寞，她不由心生愧疚之情。

江枫接过丝巾，默默望着眼前早已不属于自己的女人。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徐小语温柔地笑。

“能去哪里，不过是四处流浪。”

徐小语不敢直视江枫的眼睛，望着塔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半天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阿枫你还在怪我吗？我也是身不由己……”

“没有，我又怎么会怪你，我给不了你那份富贵。无论我怎么努力也只是你父亲旁边一个小小的护卫，怎比得上王爷尊贵。”江枫淡淡而又苍凉地笑了笑。

徐小语含泪道：“是我对不起你，我辜负了我们的山盟海誓。”

江枫将丝巾还给徐小语，轻声说：“那时候你太年轻，我太天真，那不过是场华丽的梦。人生许多事哪能随心所欲，你是节度使的千金，很多事不由你自便的。”

“倘若你想开了，放下了，为何不如谋取前程，娶妻生子，为何浪迹天涯？空负了一身好武艺！”

江枫缓缓地说道：“我宁可这么四处流浪，图个自由自在。何况我本是林国人，我该回去了。”

徐小语忙说：“对不起！你这样子，我很伤心！”

江枫轻笑说：“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我找到了天下最好的剑，拜访了许多剑术高手，阅尽山川美景，长了不少见识，我很好，你也是吧？小郡主该五岁了吧？”

徐小语面带忧伤，犹似初嫁入王府那般幽怨：“还好，只是——你明白的，公子王孙有几个长情的？最近他又纳了个新宠，我见他颇为动心，领兵打仗去还不忘嘱咐我不要亏待了那女人……”

江枫冷眼看着徐小语，她很少这样，一旦如此，他的心不由地疼痛。

徐小语一抬头，泪已流出，柔声说：“阿枫，我真后悔不随你走！在那牢笼里受尽委屈，虽然锦衣玉食，不过也是木偶似的等着天黑与天亮，一转眼一生也就过去了。”

“以你的才貌，嘉王怎么舍得冷落你？想开点，好好过下去。”

“女人如花旋开旋落，青春能几时？男人总是那么善忘，忘记她曾经的美……只有生了儿子我才能安心。”

“这事你何必对我说？”江枫苦笑道。

“阿枫……我……想求你一件事。”徐小语察量着江枫的脸色，暗暗窃喜这个男人对自己仍旧一往情深。

“你何必用‘求’字，我能帮的自然不会拒绝。”

“本来我为他纳了两个妾，他一直不喜欢。这一次他带进来的女人可真是个尤物，虽说不是十分颜色，却别有一番韵味，我竟描绘不出，只觉得无形的压力。我害怕，害怕她回转心思勾去王爷的心……”徐小语说着将袖里拿出一轴画，递给江枫，“这个人就是新进府的女子。”

江峰打开来一看，暗暗吃惊。思量之余，问：“你想我怎么做？”

“我明天安排她出城去荒郊拜祭母亲……”徐小语停顿了一下，咬牙说，“除掉她，一劳永逸。我只派个老仆人跟从，你伺机下手。”

江枫注视徐小语良久，徐小语亦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充满期待。

忽然江枫叹了口气，道：“好吧，我答应你，仅此一次。以后我亦不再你王府面前放孔明灯了，此生不再相见，你多保重。”说着要走。

徐小语一把抓住江峰：“阿枫，真忍心不见？”

江枫言语坚决：“不再相见是为你好，恐怕别人发现，到时害你性命不保。”说完抽开手臂脱离徐小语的手腕，大步流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