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归期
冬去春来，日升月落。
又三年，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燕子回时。
姜郁靠在桃树下的竹椅上。
一树繁郁，桃花正盛。
她手里捏着宋鹤卿送来的信，落款时间三月初二，而今已经是三月十二。
信中说，他已经达到金丹期，这是很多人穷尽一生也达不到的境界。
这世间本就不是公平的，气运，天赋，地位，权力……
这三年里，宋鹤卿给姜郁写了很多封信，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和她说一些趣事，从来没有说过他遇到的艰辛。
姜郁知道一路走来一定不容易，宋鹤卿不知道的是，银川也常常和她传信，会偷偷告诉他们在路上遇到的危险。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宋鹤卿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从青州北上幽州，一路往西，南下途径扬州，并州，又北上益州直抵青州嵇都。
嵇都……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姜郁在这个地方摔了两次。
第一次是当初在嵇都抢九色花受了伤被修仙世家捡了回去，趁着她失忆竟然哄骗她说，自己也是姜家的族人。
姜郁受了伤，脑子里只留下姜郁这个名字，虽然心存疑惑，但在姜家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信以为真，把九色花交给了她们。
第二次便是，她渡劫失败后，离开青云，在嵇都被姜蜉微和姜家人截杀下，差点身死道消。
按照寄信的日子推断，如果宋鹤卿在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此时应该已经抵达嵇都了。
暗自为小徒弟点个香，祈祷他顺顺利利归来。
嵇都过了便是宴都了，临门一脚……
“司命，宫里又有人来传话了。”冬临脚步匆匆赶来。
姜郁收起信放回信封中，放入袖口，轻躺在摇椅上，桃花落在她青白的衣衫，平添了几分艳色。
“急什么？”姜郁闭上眼，微风拂过面轻柔而缓慢。
“听说找您去宫中有急事。”冬临见姜郁丝毫不在意，也平静了几分。
这个月，皇宫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次人找司命，每次都是行行色匆匆，司命每次去了以后，回来都很疲惫。
不仅如此，这几日皇城宴都完全是封闭的状态，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任何人禁止出去，也不准聚集交谈。
姜郁揉了揉眉心，面上露出轻微的疲惫。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姜郁挥了挥手让冬临先下去。
冬临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回去的路上，路过一片池塘，碧绿的池水泛着柔波。
金色红白的小鱼在水中嬉戏，冬临坐在池塘边，看着无忧无虑的小鱼，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池水映照她的脸，冬临突然发现自己的眼角竟然有了细纹。
脑海中又浮现了，昨日家中娘亲寻到自己，说是时候回家娶夫郎了。
她已年二十有四了，确实应该成家了。
司命府招的下人都是签下契约，定好时间的，冬临十岁那年来的，现在已经十四年了。
她来的时候，司命已经是如今这副模样，而今依然看起来像双十年岁，风华正茂。
司命大概不会老吧。
不少人偷偷打听过司命的婚娶喜好，但都不了了之。
姜郁在冬临离开后，便离开了司命府，转眼间，她已经站在了宫门口。
一路凭着身份畅通无阻地进入皇宫内，刚走到御花园便听到了小孩的笑声。
“寻姑姑，你看，我的风筝飞得高不高啊？”小孩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在御花园中。
姜郁站在入口处，看着那肉嘟嘟的小娃娃，迈着小短腿，挣脱大人的束缚，拉着风筝线跑得欢乐，嘴角也染上一抹浅浅的笑意。
“阿郁，你来了。”
姜郁连忙扶住冲她跑过来的小孩，一把抱起小孩，小孩搂着姜郁的脖子，亲昵的蹭着她的脸，软儒地说：“阿郁，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这几天没见，听没听姑姑的话呀？”姜郁把钟离妤抱稳，轻轻刮刮了她的鼻子。
“听话，妤妤最听话了。”
寻姑姑走过来，慈祥地对姜郁笑了笑，“殿下，快随奴下来玩，司命大人还有要紧的事做。”
钟离妤搂着姜郁的脖子转转身，不满地看着姜郁，嘟起小嘴，不满道：“阿郁每次都不陪我玩，君上好讨厌啊。”
“小殿下莫要胡说。”寻姑姑面露惊惧，急切地说。
姜郁连忙安抚小妤，小孩突然被人责怪，要不要哭，眼泪汪汪的。
“无事无事，此处没有别人，但殿下下次可不能这么说，她是你的母皇，你要体谅她为国事操劳。”
钟离妤抱了抱姜郁，轻声说：“阿郁放我下来吧，我会好好听话的，好好读书的。”
姜郁站在出口，朝钟离妤挥了挥手。
走到御书房的高台阶上，看到不远处飞舞的风筝，姜郁轻笑，小孩子多么无忧无虑啊。
但她没有这个年幼无虑的时期，一有记忆她便在孤林中艰难求生。
“司命大人？陛下已经在里面等着您了。”身旁的女官轻声提醒。
姜郁一进门便看到钟离清拿着手中的奏折，面色阴鸷。
岁月催人老，不过才六年，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女君，鬓间已经可见白发横生。
“君上，急唤我何事？”
“姜郁，你上次不是说，城外的怪物已经除尽了吗？”钟离清扔下奏折，摔散在姜郁面前。
姜郁低头看着奏折上的字，原是首辅孟芷书上奏，嵇都与宴都交界处又出现了怪物。
不仅如此，幽州又开始发生骚乱了，十五城已经有十三城池出现起义的事。
连续两年干旱和三年的寒潮侵袭，幽州越发动荡。
“陛下希望我如何做？”姜郁拾起地上的奏折，放在案桌上。
是北上去幽州还是南下去嵇都？姜郁不能一个人分成两个用。
“你去嵇都和宴都交界处解决怪物的事，幽州的事暂且不需要你。”钟离清揉了揉眉心，烦躁地说。
姜郁领了任务便要走，身后却突然传来钟离清的声音。
“姜郁，八百年之期还未到，你应该不会对天临不管不顾吧。”
“君上放心，约定好的事，我不会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