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桶金
对老实憨厚的八斤叔叔，李晴天总是循循善诱，拿直白话把道理说透。
“八斤叔，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吧？乡里乡亲的，你又是我叔，我要是骗了你，我还能在村里待吗？退一万步讲，就是我的沙厂倒闭了，你还可以回来继续挖沙么。你要是不信，那就让二伯他们作个证，把我家的木船押给你。”
“嘿嘿，我怎么能不信你呢？”李八斤问道：“不过，我去干什么？帮你洗沙吗？”
李晴天说道：“验沙，你帮我验沙。你只需坐在那里，验收收购的精沙和洗好的粉沙，好坏都由你把关。”
“噢，就像粮站的验收员？”“八斤叔你说对了，咱们去粮站交公粮时，验收员比站长都牛。你就帮我当好这个验收员，按工厂里的说法，你就是技术员兼质量检查员。”
“那，那我试试？”李八斤笑了。
搞定了八斤叔，李晴天撒开绳扣要回岸上去。
李文杰不干了，拍着双手喊道：“天哥好，天哥好，天哥的新娘刮刮叫。”
附近的挖沙人都笑了。
李晴天哭笑不得，“杰子，你再胡说八道，天哥就要生气了。”
“喜糖，喜糖。”李文杰双手伸向李晴天。
李晴天咦了一声，“臭小子，我刚给了一把，你吃得这么快啊。”
李文杰拍着裤袋笑道：“大妹的，二妹的，三妹的，四妹的。”
好孩子，李文杰只是半傻，他心里想着他的四个妹妹。
李晴天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又拿出一把糖，递给了眉开眼笑的李文杰。
“天哥好，天哥好，天哥的新娘刮刮叫……”
阳春三月，春风送暖，枝柳发芽，一年一度的春耕生产到了。
今年的春耕很是特别，藤岭县要实行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全县七十几个公社，有十个公社上半年进行，其余公社下半年进行。
河口公社是上半年那十个之一。
陈晴天着实忙了几天，作为全村少数几个高中生里的一个，他被二伯李大山临时抓差，参加大队责任制落实小组，担任田地分配的丈量员。
全村有水田五百三十三亩，旱地八百多亩，经过一个星期的忙碌，全村的田地分配完毕。
李家有十三口人，按照有关规定，老叔刚结婚，分田地时可多加一个，十四口人分得水田六点八亩，旱地八点一亩。
李晴天对种田种地向来不感兴趣，以前生产队的时候，他是能不干就不干，能偷懒就偷懒。
现在不一样，是自己家的责任田承包地，是不能抛荒的。
全家人忙碌了八天，水田全部种上早稻，旱地六亩种蕃薯，一亩种土豆，一亩种菜。
忙完之后，十几亩作物的日常管理，统统交给老爸陈荣祥，老爸不会挖沙洗沙，服侍庄稼却是行家里手。
忙里偷闲，春耕期间，沙厂的厂房也已建好。无非是平整地面，再找些木头，整好四梁八柱，至于房顶，是用山里砍来的毛竹，先做好竹排，再在竹排上铺一层干稻杆。
洗沙无需多少工具，筛子是外贸公司提供的，剩下的主要是买些大的水缸。李晴天脑子活，找供销社买来两包水泥和几百元砖头，砌了六个水槽，比买水缸省了一半的钱。
再怎么算计，建厂房平地基也是一笔不少的开支，因为花了四十几元钱，让老叔陈荣斌心疼了好几天。
至于工人，陈荣斌跑前忙后，除了李八斤父子，一共招了七个，都是河东河西两村人，都是有膀子力气的干活人。
工钱是每人每天一元半，重要的是还管一顿午饭，需要晚上加班时，还管一顿晚饭。就这待遇，比村小学的正式老师都要好，工人们干起活来肯定带劲。
仅仅用了四天，七吨粉沙出厂，顺利的交给了地区外贸公司。
晚上，在老叔的屋内，李晴天给老叔算了一笔帐。七吨粉沙的销售收入是一百四十元，而成本有这么几项，人工费五十多元；饭钱八元；精沙收购经筛选后再行出售需填补的空缺，大约是十五元，其他开支五元。不算自家人的工资，整整赚了六十元多。
真正的第一桶金。
老叔张着嘴巴，好久合不回来，他对办沙厂本来是没有信心的，可现在四天赚的钱，竟然抵当以前叔侄二人两个月的收入。
挖沙洗沙不是天天都能干的活，农忙的时候，刮风下雨的时候，锅底河发大水的时候，都是不能挖沙洗沙的，平均下来，每个月顶多只有十七八天。
“晴，晴天，咱们，咱们发财了。”老叔很是激动，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老婶和大妹都笑了。
可李晴天却没笑，他不以为然地说道：“老叔，你目光短浅，太短浅了。”
“这，这还不算发财，咱就是一个月干二十天，一个月就能赚三百元，一年干十个月，一年就是三千元，三千元啊。”
“唉，我的傻老叔啊。”李晴天笑着说道：“咱们是与人家订了合同的，只定了每个月不低于三十吨，可人家没说总量多少。你想想，万一人家不要了，咱卖给谁去？咱还怎么发财？”
“这倒也是。”老叔点着头问道：“晴天，那咱接下来怎么干？”
“就这样干呗。”李晴天思忖着说道：“老叔，我打算去一趟天州，想办法探探人家的底。”
老叔笑了，“你又要玩花活了。”
李晴天却忽地收起了笑脸，“老叔，老婶，大妹，我有几点交待，你们一定要记住。”顿了顿，李晴天说道：“一，咱们赚了多少钱，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就是亲戚朋友包括爷爷奶奶，也不能说。二，老婶，你管的帐本要藏起来，除了咱四个，谁也不许看。三，对外贸易公司那边，不能说咱们洗沙厂的情况，要说也要尽量不说实话，生产成本等数据，要拚了命的往多了说。四，对咱们这边的工人或村民，也尽量不要说实话，有人问赚了多少钱，就说比以前单干时稍好一点……”
老叔乐了，“不就是说假话么，这个我懂。晴天，你就放心吧，我回头教教她们。”
大妹腼腆的问道：“大哥，你这不是让我们说假话吗？”
老婶也说道：“大侄，这骗人不好吧。”
老叔哎哟一声，拍着大腿笑道：“两个傻娘们哦……晴天，你给她俩说道说道，上一堂高度深刻的政治课。”
李晴天点点头，笑着问道：“老婶，大妹，你们知道我为啥雇了七个工人，而不是八个工人吗？”